城门将闭未闭的嘎吱声,像一道催命符,刮过数万流民的心头。
黑压压的人群骚动起来,绝望的哭喊、愤怒的咒骂与呼啸的寒风交织,冲击着京畿防线脆弱的神经。
守城军官声嘶力竭地呵斥,刀枪出鞘的寒光映着雪色,更添肃杀。
“王爷有令!紧闭城门,擅闯者格杀勿论!”
“狗官!不让我们活,那就一起死!”
冲突一触即发!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惊雷劈开混乱。
寒王府侍卫统领萧战一马当先,声如洪钟:“寒王殿下钧旨!流民亦是吾皇子民,岂能任其冻毙于野!”
“奉王爷、王妃令,于城西十里坡、南郊落雁滩、东侧清风坳设立三大赈济点!有热汤暖帐,以工代赈!愿求生路者,随我来!”
话音落下,寒王府侍卫迅速接管了部分城防,疏导人群。
萧战身后,一辆辆满载粮食、药材、木料的马车鱼贯而出,王府仆役和招募的壮丁动作麻利地开始搭建窝棚,架起大锅。
滚烫的姜汤香气,第一次压过了死亡的气息。
流民们愣住了,看着那面在风雪中猎猎作响的“寒”字大旗,仿佛看到了救赎。
寒王府书房,炭火暖融,却暖不了君墨寒眉心的结。
他刚下朝,太子一党“寒王招致边患,流民乃其罪”的污蔑言犹在耳。
“王爷,太子这是要把流民暴动的罪责,提前扣在我们头上。”
李晚宁递过一杯热茶,指尖温热,眼神却清冽如冰,“关城门,是下下策,逼民反;开城门放人入城,治安崩坏,更是大罪。他们算准了这是个死局。”
君墨寒接过茶,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本王岂能不知?但数万条人命……”
“所以,我们不开城门,也不关门门。”
李晚宁走到巨大的疆域图前,指尖精准地点在三个位置,“我们走出去,在城外划定区域,主动安置!不仅要赈,更要‘治’!”
她语速加快,条理清晰:“第一,设立粥棚,但不止于施粥。提供足以御寒的厚粥、姜汤、窝棚,设立简易医棚,防治瘟疫。”
“要让百姓活下来,更要让他们看到秩序和希望。”
“第二,以工代赈!组织流民中的青壮,清理官道积雪,修缮被毁房屋,甚至进行编织、打造简易工具等劳作,按劳发放食物或工钱。
此举有四利:一安青壮之心,免其生事;
二保道路畅通,利军利民;
三为春耕恢复做准备;四可暗中观察,甄别可能混入的细作。”
“第三,”她目光灼灼地看向君墨寒,“请王爷立刻上奏,主动请缨总揽流民安抚事宜。”
“我们寒王府一力承担所有费用,但需陛下授予我们临时调配周边资源、管理流民之权。”
“我们出钱出力,买的是办事的权力,更是——民心!”
君墨寒眼中爆发出精光:“雪中送炭,价值千金!太子污我为‘灾星’,我偏要做这数万人的‘活菩萨’!”
“更要让天下人看看,谁才是真心为民之人!” 他猛地起身,“萧战!”
“属下在!”
“就按王妃说的办!调动一切资源,半个时辰内,本王要看到详细章程和物资清单!”
“告诉下面的人,这是生死之战,谁敢懈怠,军法从事!”
“是!”
寒王府这台战争机器再次高效运转。
李晚宁坐镇中枢,调拨指令清晰果断,对物资调配、人员安排甚至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都预作了方案。
她前世掌管后宅、历经磨难磨练出的细致与魄力,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消息像长了翅膀。
当太子党还在为如何从赈灾款项中分一杯羹而争吵时,寒王府的赈济点已初具规模。
热腾腾的食物,挡风的窝棚,还有那“以工代赈”的新鲜法子,让绝望的流民安定了下来。
“是寒王!寒王殿下和王妃给我们活路了!”
“还有工钱拿!能靠自己力气吃饭!”
“寒王千岁!王妃千岁!”
感激之声,汇成暖流,在京郊雪原上回荡,狠狠扇了太子一党一记响亮的耳光。
书房内,李晚宁听着汇报,面上并无喜色。
反而对君墨寒道:“王爷,民心初聚,但太子的反击必至。
我们断了他们借赈灾捞钱的路子,又得了声望,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君墨寒冷笑,摩挲着剑柄:“本王等着他们出招。”
话音未落,书房门被猛地推开,负责采买的管事连滚爬爬地冲进来,面无人色:
“王爷!王妃!大事不好!我们刚从江南运抵码头的大批粮食和药材……被、被户部的人扣下了!说是……说是要核查来源,以防有奸商以次充好,危害流民!”
君墨寒眸色一沉。
李晚宁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唇角勾起冷峭的弧度。
果然来了!而且,直击命门!
(第168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