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的江安府衙张灯结彩,林闻轩却在对着一份礼单冷汗涔涔。
“太子少保的嫡孙百日宴、首辅夫人的寿辰、王爷世子的婚期...”幕僚念着誊抄的日程,声音发颤,“这三家宴席都在同一天,送谁的礼都会得罪另外两家。”
林闻轩用朱笔在“海运图”上划出三条线:往北是太子党的辽东马场,向西是首辅派的川盐商路,往东则通着王爷系的海外私港。这三条路,都卡着漕运的咽喉。
“备三份礼。”他突然砸碎手边砚台,“用这批歙砚的碎料。”
当夜,工匠们在密室通宵劳作。半月后,三件惊世骇俗的礼物悄然送出:给太子的是一尊碎砚重铸的麒麟,鳞片由弹劾首辅的奏章熔银打造;送首辅的是一方歙砚残片拼成的屏风,胶粘剂里混着王爷党羽的罪证;而王爷府收到的,竟是用砚灰烧制的琉璃盏,盏底凝着太子与首辅往来的密信原件。
发运那日,林闻轩突然下令扣下礼队。他在库房独自待到三更,出来时三车礼物竟变成三具棺木!
“连夜送出,遇查便说是运回籍的罪官尸首。”他擦着手上血渍吩咐。
九日后,太子少保府送来嘉奖——那尊麒麟在呈献时突然开裂,露出腹中前朝玉玺,正好坐实了太子“天命所归”的传言;首辅回赠的唐寅真迹里,则夹着王爷勾结倭寇的海图;而王爷送来的谢礼更妙,是十二名西域胡姬,她们舞衣上的金线绣着首辅贪墨的账目。
“大人神机妙算!”幕僚喜道,“三方都满意...”
“满意?”林闻轩冷笑,“你可知那三具棺材里装的什么?”
幕僚怔住。他们分明亲眼看见棺木运出...
“是上个月暴毙的三位言官。”林闻轩展开刚到的密信,“现在他们的尸首,正分别在三位大人府上。”
话音未落,亲兵仓皇来报:三路礼队都在归途遭遇山匪,棺木被劫!
林闻轩抚掌大笑:“好!且看明日朝会,这三位大人如何解释私藏言官尸身!”
他转身推开暗门,露出真正要送的寿礼——竟是三百幼童在抄写《孝经》。墨汁用贪官血水调制,纸页是陈年状纸裱糊。
“等这些孩子抄满九千九百卷,便是太后万寿节了。”他抚过某个幼童脊背——孩子衣领内绣着墨家云纹。
当夜,林闻轩被急召进京。漕船行至天津港,突遇战船拦截。登船的竟是本该在棺材里的刘言官!
“林大人好手段。”刘言官撕下人皮面具,露出东厂督主的脸,“可惜太后要的不是这些虚礼。”
林闻轩跪接懿旨时,看见船舱阴影里站着墨先生孙女。她捧着的鎏金盒中,赫然是红册真本!
“闻轩啊,”督主尖细的嗓音在夜风中飘荡,“太后问你要件礼物——是梅知节的脑袋,还是你自己的?”
浪涛拍船,他在颠簸中看见远方京城灯火。那里面究竟有多少是红册上的亡魂,soon就会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