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八,忠顺亲王六十寿宴请柬送到江安府时,林闻轩正在验看一批特殊的“寿礼”。
十二口樟木箱在库房一字排开,掀开绒布竟是等身高的玉雕生肖。属官低声禀报:“按您的吩咐,每尊腹中都填了金锭,正好对应王爷生年的五行数。”
林闻轩却走到墙角,掀开蒙着黑布的笼子。里面蜷着个西域舞姬,脚踝银铃刻着首辅府的徽记——这是他在漕船暗舱里截下的“活礼”。
“给她喂够三日分量的曼陀罗。”他弹了弹请柬上凸起的王府暗印,“抵达京城那日,要她刚好能跳胡旋舞。”
幕僚匆匆赶来:“王爷特意吩咐,请您走漕运水路进京。”
林闻轩目光骤凛。漕运现在由齐王门人把控,这分明是试探他能否打通关节。他立即修书两封:一封给漕帮暗线,命其在险滩“意外”搁浅齐王粮船;另一封用米浆写在《金刚经》扉页,托和尚送往首辅府——经卷夹层里藏着王府寿宴的座次图。
开船那日,运河上薄雾弥漫。官船行至黑水湾,果然遇见齐王府的船队拦查。税吏登船时,林闻轩正在舱内与乔装成歌姬的东宫使者对弈。
“大人,他们非要开箱验货!”亲兵慌张来报。
林闻轩落下一子:“让他们验。记得把第三箱的孝心饼分给各位军爷。”
当税吏撬开第三箱时,整船人骇然变色——箱中哪有什么玉雕,竟是满满一箱绣着龙纹的婴孩襁褓!税官颤抖着捧起张血书,上面写着齐王私生子的生辰八字。
“这...这是大逆...”税吏话音未落,突然纷纷软倒在地——那些孝心饼里掺了蒙汗药。
东宫使者轻笑:“林大人好手段。不过您怎知第三箱会被查验?”
“因为前两箱的锁扣,”林闻轩抚过棋枰上的翡翠棋子,“都抹了吸引猎犬的药粉。”
官船扬帆北上时,十二口木箱被沉入河底。真正的寿礼早已通过镖局陆路送抵王府——是三百顷隐去田主名的水田契书,以及一尊用贪官熔银铸成的送子观音。
寿宴前夜,林闻轩在王府别院收到三份重礼:首辅送来的九眼天珠,梅知节赠的顾恺之画作,还有东宫特赐的蟠龙玉佩。他当着各方使者的面,将三样宝物统统砸碎,碎片混着泥坯烧成个尿壶。
“下官这份寿礼,叫做海纳百川。”他笑着对目瞪口呆的使者们说。
翌日寿宴,当那个尿壶呈上时,满堂宾客哗然。忠顺亲王却抚掌大笑,亲自斟酒赐座:“林爱卿深知本王心意!”
酒过三巡时,变故突生。那西域舞姬在献舞时突然扯下面纱,竟是被灭口的墨先生孙女!她泣血高呼:“林闻轩私藏红册副本!”
满堂死寂中,林闻轩缓缓起身。他走到舞姬面前,突然扯开她肩衣——朱砂绘的王府死士印记赫然在目!
“王爷明鉴,”他跪地奉上卷轴,“此女受齐王指使,红册真本在此!”
轴卷展开的刹那,他听见梅知节酒杯碎裂的声音。那上面哪里是红册,分明是梅派官员贪腐的罪证!
忠顺亲王翻阅卷轴,脸色愈来愈沉。突然他剧烈咳嗽,吐出的鲜血染红了纸页。
“好...好个一箭三雕...”王爷攥住林闻轩的手低声说,“从今日起,你便是新的红册主簿。”
当林闻轩接过那枚猩红印章时,窗外风雪正急。他想起今晨接到的密报:皇帝病危,太子即将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