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闻轩站在忠顺亲王别院的门房外,已是深秋时节,寒意却不及他心中的焦灼。他手中捧着的不是寻常金银,而是一个紫檀木长匣。
“林大人,王爷正在赏画,您且稍候。”管家语气平淡,眼神却在那木匣上停留一瞬。
林闻轩微笑颔首,袖中手指微微收紧。这匣中是一幅前朝大家李思训的《江帆楼阁图》,是他费尽心力,通过柳如丝的关系,从江南一位破落世家子手中购得,花费足足五千两。这不仅是画,更是他打通亲王关节的敲门砖。
门帘掀起,一股暖香扑面。林闻轩整了整衣冠,躬身入内。花厅内,忠顺亲王斜倚在软榻上,两旁侍女轻摇羽扇,几个清客模样的文人围在一旁。
“下官林闻轩,参见王爷。”他深深一揖。
亲王眼皮微抬,嗯了一声,目光便落回手中把玩的一块玉璧,并未多看那木匣一眼。“林文选在吏部做得不错,听说梅老很赏识你。”
“蒙梅师提携,下官愧不敢当。今日冒昧叨扰,是偶得一物,思来想去,唯有王爷这般风雅,方能品鉴其中真味。”林闻轩不卑不亢,将木匣置于案上,轻轻打开。
画卷徐徐展开,墨色古雅,层峦叠嶂,江流浩渺,楼阁精巧。厅内瞬间安静下来,连摇扇的侍女动作都慢了几分。一位清客忍不住“咦”了一声。
忠顺亲王终于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地盯着画卷,脸上那副慵懒神色一扫而空。“这是……李思训的笔意?”他起身走近,俯身细看,手指虚抚过画面,“皴法精到,设色古艳……这,莫非是《江帆楼阁图》?真迹早已失传,这只是摹本吧?”
林闻轩心中一定,知道鱼儿上钩了。他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钦佩:“王爷法眼如炬。此画确是摹本,乃前朝画院待诏奉旨临摹,几可乱真。下官才疏学浅,得此神品,如明珠暗投。正所谓‘宝剑赠英雄’,此画合该由王爷这般真正懂画之人珍藏。”
就在林闻轩话语落下瞬间,他眼中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淡金光芒。这是他在一次夜审卷宗过度劳累昏厥后,偶然发现自己获得的能力——能短暂地看到他人情绪的颜色和细微的念头碎片。此刻,他看见亲王周身笼罩着浓烈的“渴望”的橙红色,其中夹杂着一丝“疑虑”的灰色。
林闻轩立刻捕捉到那丝灰色,不等亲王开口质疑摹本价值,便补充道:“王爷请看此处楼阁飞檐的笔法,与宫内藏的李昭道《湖亭游骑图》如出一辙。据下官所知,当年画院待诏张萱,正是李昭道入室弟子,此画应是他精心摹写师祖之作,论神韵,已得李思训七分真髓。且这装裱用的宋锦,以及前朝内府的收藏印,皆可佐证。”
这番话说出,亲王眼中的灰色疑虑瞬间消散,转为纯粹的“惊喜”的亮黄色。他哈哈一笑,拍了拍林闻轩的肩膀:“好!好一个林闻轩!不仅会做官,于这金石书画一道,竟也有如此造诣!此画,本王甚是喜爱!”
这时,屏风后传来环佩轻响,一个身着鹅黄衣裙、身姿曼妙的女子端着茶盏走出,眉眼含情,瞥了林闻轩一眼,将茶奉给亲王。“王爷得了什么宝贝,这般高兴?”
亲王接过茶,顺手在那女子腰肢上一揽,对林闻轩笑道:“这是本王新收的义女,莺儿。莺儿,这位是吏部的林大人,年轻有为。”
林闻轩连忙行礼,心中明了,这“义女”只怕也是这权色网络中的一环。他注意到莺儿看他的眼神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