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刚碰到光门，苏逸就感觉整条胳膊像是被扔进了火炉。
那股热劲从掌心一路烧到肩膀，皮肉没破，可里面像是被烙铁反复碾压。他咬牙撑着，没松手。门在动，光幕往里缩，他的手指卡在缝隙里，骨头咯咯作响。
就在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门停了。
他喘了口气，抬脚跨了进去。
通道里没有风，也没有声音，脚踩在符文阶梯上，连回音都没有。身后那扇光门无声闭合，像从来没存在过。他站稳，低头看手，掌心红了一片，边缘已经开始发黑，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
他没时间管这个。
往前走才是活路。
才迈出两步，一股压力从头顶压下来，像是有人拿千斤重的铁板盖在身上。他脚步一沉，膝盖差点弯下去。呼吸也变得困难，胸口闷得发疼，连心跳都像是被人攥住了，一下比一下慢。
这不是体力问题。
是规则在压他。
他抬头看前面，通道还是那样，幽深、安静，只有脚下阶梯泛着微弱的蓝光。可他知道，这片空间不正常。每走一步，身体都在被一点点拖住，不是外力，而是从内部开始变沉。
他回头看了一眼。
平行世界的自己跟在后面，脸色发白，额头上全是汗。突然，那人闷哼一声，肩膀上的护甲“咔”地裂开一道缝，紧接着，金属表面开始起泡、剥落，像是被强酸腐蚀，又不像，更像是直接从物质层面被抹掉。
护甲碎片还没落地，就已经化成灰，飘散在空中。
苏逸立刻明白——这地方不认外来的东西。
不只是护具，任何不属于这里的能量、结构、甚至存在形式，都会被规则慢慢吞掉。
他低声说：“别硬扛。”
那人抬头，眼神冷，但没说话。
苏逸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感受那股压力。它不是一直存在的，而是有节奏的。七秒一次，压力会突然松一下，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足够让人喘口气。
他数着。
第一下，第七秒，压力降。
第二下，第十四秒，再降。
第三下，第二十一秒，还是七秒一个周期。
他停下，等下一个低谷到来，然后猛地踏出一步。
果然，这一步轻松了不少。
他回头，对那人说：“跟着我的节奏走。它不是一直压你，是喘气一样的。等它松的时候，你就动。”
那人皱眉，显然不太信。
苏逸没解释，又等了一个周期，再次踏出。这次他特意放慢动作，让对方看清时机。
那人终于动了，在第七秒的间隙迈步，果然没那么吃力。
“明白了？”苏逸问。
那人点头，声音低：“这地方……在呼吸。”
“对。它不是要杀我们，是要筛人。”苏逸盯着前方，“能适应它的人，才能过去。不能的，会被慢慢磨死。”
他抬起受伤的手，看着掌心发黑的皮肤。这伤不是普通的烫伤，而是被规则侵蚀的结果。可奇怪的是，九鼎在体内居然没完全被压制。融兵鼎还在运转，虽然慢，但能吸收一点通道里的游离能量，勉强维持护甲的形态。
焚元鼎也在动，吞噬着空气中那些看不见的碎片，转化成微弱的热流，顺着经脉走一圈，缓解肌肉的僵硬。
他忽然想到什么。
这些人造装备会被规则抹除，是因为它们不属于这个世界。可《九鼎吞天诀》不一样。它是从他身体里长出来的，是血脉的一部分。规则能压它，但压不死。
只要他不反抗，而是顺着这股节奏走，说不定能活下来。
他转头对那人说：“你的装备快没了，接下来靠自己。别用外力，用身体去感觉它的节奏。”
那人低头看自己已经半毁的护臂，沉默几秒，然后一把扯下残片，随手扔进黑暗。
金属消失前的最后一瞬，居然和通道里的某种波动产生了共鸣，轻轻震了一下。
苏逸注意到了。
那不是巧合。
有些东西会被抹掉，有些却能留下痕迹。区别就在于——是强行闯入，还是顺势而行。
他继续往前走，步伐越来越稳。
每七秒一次，等压力回落，他就动一步。不多不少，不快不慢。像在跳舞，跳一种只有他能听清节拍的舞。
身后的脚步声也渐渐同步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踩着规则的呼吸，一步步往下。
越往深处，空气越冷。呼出的气刚冒出来就被吸走，连水汽都不剩。苏逸的指尖开始发麻，不是冻的，而是感知在退化。摸墙壁，感觉不到温度，也分不清材质。就像碰到了一片虚无。
他知道这是维度环境的影响。
待久了，人会变成背景的一部分，连意识都会被同化。
必须快点出去。
但他不能快。
快就是对抗。
对抗就会被压得更狠。
他只能等，等每一次规则松动的瞬间，精准踏出一步。多走一步，都是浪费力气。
走了大概三十级台阶，前方出现一段断裂的阶梯。
中间空了一截，约莫两米宽，下面是黑漆漆的虚空，看不到底。原本连接的地方只剩下几根断裂的符文链，摇晃着，随时会断。
苏逸停下。
这种断口，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是规则主动切断的路径，逼人跳，或者退。
他蹲下，伸手试探那片虚空。
手掌刚伸过去，压力猛地增强，整条手臂像是被铁箍勒住。他立刻收回，额头冒汗。
不能碰。
他抬头看上面，通道顶部也有符文，排列方式和脚下不同，像是某种标记。他盯着看了几秒，发现它们也在动，明灭之间，频率竟然和规则波动一致。
七秒一次。
他明白了。
这不是障碍，是提示。
他站起来，退后两步，等下一个压力低谷到来。
第七秒。
他冲出去，跃向对面。
身体腾空的瞬间，规则压力骤减，像是被短暂释放。他借着这股轻盈感，稳稳落在对岸。
转身，看向后面那人。
“轮到你了。”
那人站在原地，没动。
“你不信？”苏逸问。
“我信。”那人说，“但我刚才试了，我的节奏比你慢半拍。”
苏逸一愣。
对，他们不是完全一样的人。经历不同，体质不同，对规则的反应也不会完全同步。
“那你等自己的时机。”苏逸说，“别跟着我，找你的空档。”
那人点头，靠墙坐下，闭眼感受。
苏逸没催。
他知道，这种事急不来。
等了大概两分钟，那人突然睁眼，起身，后退三步，然后冲刺。
他在第六秒末起跳，刚好卡在第七秒初的压力回落点。
跳过去了。
落地时踉跄了一下，但没摔倒。
苏逸伸手扶了一把。
“你还行？”
“还行。”那人喘着，“就是感觉……身体有点不对劲。”
苏逸皱眉：“哪里？”
“说不上来。”那人低头看自己手臂，“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面动。”
苏逸没再问。
他知道，规则侵蚀不只是破坏，也可能改变。尤其是对这种来自其他时间线的身体，说不定正在发生什么他们还不清楚的变化。
他看了看前方。
通道还在延伸，更深，更暗。
他抬起受伤的手，掌心那块发黑的皮肤已经蔓延到手腕。他没包扎，就这么露着。血从裂口渗出来，滴在阶梯上，留下一道极淡的红痕。
这道痕迹不会留太久，很快就会被规则抹平。
但他需要标记。
他低声道：“跟紧我，踩在我的脚印上。”
说完，他迈出下一步。
第七秒。
压力回落。
他的脚落下。
身后，另一只脚也跟着踩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