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把那块金属片塞进衣兜，手指在边缘划了一下。东西已经没字了，但他能感觉到里面还有点热，像是刚从火里捞出来。他退到石柱后面，靠着墙慢慢坐下，呼吸压得很低。
陈梦瑶站在原地没动，眼睛一直盯着他。“你刚才……是不是又用了那什么沙子？”
“嗯。”苏逸点头，“地下有人动，我用沙流扫了一下，它就缩回去了。”
“那你现在怎么样？”
“还撑得住。”他闭上眼，体内八尊鼎在缓缓转动。第八鼎的位置最明显，像一块烧红的铁嵌在胸口，一直在震。他得把它稳下来，不然随时可能泄露气息。
他把手掌贴在地上，一点点引导鼎力回流。开龙渊鼎最先响应，带起一股微弱的波动，在他周围形成一层看不见的屏障。这层东西不挡人，但能隔开外界的探查。他试过一次，外面的探测设备在这圈范围内会失灵。
接着是第八鼎。他集中意识，开始拆解刚才战斗时用过的几种方式。
第一种，聚散。百米内的沙尘能瞬间凝聚成矛，也能散开消失，连痕迹都不留。这个他已经用熟了。
第二种，操控。不只是打出去，还能让沙子绕着目标转，封住对方视线和动作。之前逼退灰袍人的时候就用了这一招，只是当时太急，控制得不够细。
第三种，反噬。这是新发现的。刚才地下那道裂痕出现时，他顺手往地底送了一股沙流，结果对方立刻收手。说明这力量不仅能攻，还能顺着能量路径倒推回去，找到隐藏的人。
他睁开眼，额头有点湿。“第八鼎比我想的有用。控沙只是表面，关键是它能当眼睛用。”
陈梦瑶蹲下来，“你是说，它能帮你发现藏起来的敌人？”
“对。而且不光是人。”他摸了摸胸口，“刚才那一震，让我察觉到几处异常的能量点。不在这个遗迹里，但在附近。”
“多近？”
“说不准。但肯定不止‘永生会’这一拨。”
她脸色变了，“你是说还有别人盯着我们？”
“不是盯着，是已经布好了网。”苏逸从兜里掏出金属片，“这玩意儿带着一种频率，不是现代技术做的。有点像古代机关留下的信号源。谁拿到它，就会被标记。”
“那你还捡？”
“我不捡，它也会跟着我。”他冷笑，“刚才那一下震动，就是冲我来的。他们知道我拿了鼎，想试试我有没有能力察觉。”
“然后呢？”
“然后我就让它看见我有。”他把金属片放在地上，用指尖轻轻一弹。沙粒自动围上来，把整块片子盖住。“现在他们以为我还在原地，其实我已经准备走了。”
陈梦瑶皱眉，“可你现在身体这样，走不远吧？”
“所以不能马上走。”他摇头，“现在跑等于送死。外面那些人巴不得我们动起来，好顺着痕迹追。我们必须等两小时以后。”
“为什么是两小时？”
“我留了三条假路线。”苏逸用手指蘸了点沙，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图，“一条往北，一条往东，一条往南。每条都留下受伤状态的脚印，还掺了点我的血液。他们会去查，至少得花两个小时确认真假。”
“等他们发现是假的，我们就换方向？”
“没错。”他指着东南角，“那边有一条被塌方堵住的小路，辐射很强，普通设备进不去。我们可以先躲进去，等天亮前再绕干涸河床出去。”
“可你怎么确定那里安全？”
“正因为危险，别人才不会去。”他抬头看她，“越是看着没法活的地方，越容易藏人。”
陈梦瑶没说话，低头看了看自己背包。里面还有半瓶水，一个急救包，都是之前留下的。她伸手去掏，想检查一下有没有留下痕迹。
苏逸伸手拦住她。“别翻包。东西拿出来一次，就会留下一次印记。等会儿全要处理掉。”
“怎么处理？”
“烧了。”他说，“用掌雷劫鼎引一点火，干净利落。”
她点点头，又问：“那这块金属片怎么办？”
“留着。”苏逸拿回来塞进内袋，“它既然能发信号，就能当诱饵。等哪天碰上追得紧的，扔出去就行。”
“你不担心它引来更强的敌人？”
“本来就已经被盯上了。”他笑了笑，“早点晚点都一样。区别在于，是我们主动甩开，还是被人撵着跑。”
她说不出话了。他知道她在担心他的状态，也知道她怕再出意外。但他更清楚，现在停下来不是休息，是等死。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闭眼。这一次，他试着让第八鼎和掌雷劫鼎做联动。
两股力量刚一接触，胸口就是一阵抽搐。第八鼎的能量太猛，像洪水冲进小河沟，差点把他经脉撑爆。他咬牙撑住，慢慢降低输出，终于让两者达成微弱共振。
一瞬间，他感知到了百米内的所有动静。
风刮过石缝的声音，远处勘探队的脚步，甚至地下十几米深处，一道极细的能量线正在缓慢移动。
他猛地睁眼，冷汗直冒。“果然还有人在底下爬。”
“你能看清是谁吗？”
“看不清，但它走得很慢，像是怕被发现。”他抹了把脸，“估计也是冲着鼎来的，但不敢露面。”
“那我们怎么办？”
“按计划来。”他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脚，“先把这里的痕迹清了。你说的那个急救包，剪掉标签，连塑料壳一起烧。水瓶也一样，指纹和口液都得毁掉。”
陈梦瑶照做。她取出物品，放在一块平石上。苏逸抬手，指尖闪出一点蓝光，轻轻一点，东西瞬间化成灰。
他又走到之前坐过的地方，手掌按地。第八鼎运转，把地面残留的能量吸回来。一圈圈波纹从他掌心扩散，最后归于平静。
“好了。”他说，“现在这里就像没人来过。”
她看着他，“接下来呢？”
“等。”他靠回石柱，“等到夜更深一点。那时候风大，沙暴容易遮掩行踪。”
她点点头，在他旁边坐下。两人没再说话，各自调整呼吸。
过了几分钟，苏逸忽然开口：“你怕吗？”
她愣了一下，“怕。但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
“我不是问这个。”他盯着前方，“我是问，你怕接下来的事吗？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蛟魂说得对，我点燃了引信。以后每一步，都有人等着抓我。”
她沉默了一会，说：“那你打算停吗？”
“不能停。”他说，“第九鼎还没醒，伪龙渊也没开。我走到这儿，不是为了躲一辈子。”
她笑了下，“那我不怕。只要你还在往前走，我就跟着。”
他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但眼神松了些。
又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抬手，指尖在空中划了一下。
一道沙线凭空出现，悬在半空，持续了不到两秒就消散了。
“测试一下。”他说，“刚才那一招，现在能用了。”
“什么招？”
“沙影步。”他解释，“用沙子复制自己的动作轨迹，最多维持十秒。别人看到的是我在往前冲，实际我已经换了位置。”
“有风险吗？”
“有。”他揉了揉太阳穴，“控制不好会撕裂肌肉，上次试了一次，腿差点废了。”
“那你刚才干嘛试？”
“因为我觉得……有人在听。”他低声说，“从我们进来开始，就有种被盯着的感觉。不是眼睛，是耳朵。他们在收集声音，分析我们的对话。”
她立刻闭嘴，连呼吸都放轻了。
苏逸却笑了，“现在他们听到的，是我准备往东南走。”
他故意提高音量，“记住路线了吗？塌方口进去，贴右墙走，避开中央裂缝。”
说完，他冲她眨了下眼。
她明白过来，也大声说：“知道了！等会我走前面！”
两人演完，同时安静下来。
风从高台边缘吹进来，卷着细沙打在石壁上，发出沙沙声。
苏逸靠在那里，慢慢闭上眼。体内的鼎力逐渐平稳，第八鼎的震动也弱了下去。
他知道，时间差不多了。
他睁开眼，看了眼头顶的裂缝。
然后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片。
那是他之前藏在衣服夹层里的地图残页，一直没敢打开看。
他慢慢展开。
纸上画着一条红线，从他们现在的位置出发，穿过一片标着“死域”的区域，终点是一个三角形符号。
下面有一行小字：
“第九鼎，生于焚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