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拔出插在台阶前的短刀。刀上的狼头图案沾了灰,他用手指擦了一下,感觉有点凉。他把刀收进腰间的刀鞘,动作很快。
艾德琳抱着一个金属箱子,手抓得很紧,指节都发白了。她手腕上的护甲闪着蓝光,那是能量用得太多的警告。她盯着前方的黑石楼梯,一句话也不说。地上铺了光缆,发出微弱的蓝光,照亮了往下走的路。空气里有股怪味,像旧香料混着血和铁锈,闻着让人胸口发闷。她呼吸很轻,脖子上的项圈一闪一闪,帮她稳住体内的力量。
“能走。”雷煌低声说,“我查过了,台阶还能撑住,够我们进去一趟。”
“我不是担心台阶。”艾德琳声音很小,“是下面的东西。它在动,有节奏,像心跳。”
凯莉斯靠在墙边,一只手按着断掉的水晶翅膀。那对翅膀以前能让她飞,现在碎了,碎片扎进手掌,血顺着手指流下来,在地上留下几滴暗色的血迹。她闭着眼,嘴唇轻轻动:“第七调……又响了。比刚才清楚。”
这是一种没人能听见的声音,只有少数人才能感觉到。传说中,这是宇宙最初的声音。每次响起,都意味着有什么东西要醒来。
雷煌看了她一眼,没多问。他知道她在听什么,也知道这意味着危险。
三人开始往下走。每踩一步,墙上的符文就亮一下,然后又灭掉。雷煌把手贴在墙上,放出一点电流。电光跳了几下,突然被墙吸走了,一点都没剩。
“这墙会吃能量。”他说,“不只是吸,像是能消化。”
艾德琳撕下最后一块绿色胶状物,涂在手上。这是战场用的应急品,可以防止力量外泄。她把手按在墙上,慢慢释放一点力量去试探。项圈立刻变烫,红灯闪个不停,警告她别再用了。但她没松手,额头冒汗。几秒后,墙上出现一道细缝。
“通了。”她说,“只能维持几分钟,够我们穿过核心区。”
前面有一道拱门,歪斜地埋在碎石里,像是被人强行推开又被掩埋过。雷煌踢开挡路的石头,走进去。
里面是个八角形的小房间。每面墙上都刻着星图,但都不是现在的星空。中间有个石台,上面放着三样东西:一块缺了口的金属圆盘;一根缠满符文的骨头管子;还有一片透明的水晶,里面好像有光在流动。
架子上摆满了东西。有的像书,外壳像动物壳;有的是球,里面的颗粒会自己移动;还有一个雕像,脸不对称,一只眼很大,另一只很小,嘴咧到耳根,笑得吓人。
“这不是人类的东西。”艾德琳说,声音有点抖,“这些字我不认识,连最古老的语系都不像。”
雷煌伸手碰了碰水晶。刚碰到,身体里的血脉突然一跳,手臂一阵麻,像是接上了某种信号。
“还有能量。”他说,“很稳,像活的一样。”
艾德琳没直接碰,她用手掌发出一点光,照向金属圆盘。上面的文字亮了起来,弯弯曲曲,看着不舒服。
“是古语。”她皱眉,“但不是记录里的任何一种。是混合的,加了别的语法。”
她念出几个词:“宇宙……起源。星门。沉眠者。”
话刚说完,石台轻轻震动,灰尘掉了下来。
凯莉斯踉跄了一下,扶住架子。她伸手碰了碰水晶碎片。一瞬间,她瞳孔放大,身体僵住,嘴里发出一声低哼。
她看到了画面。
一片虚空中,有一扇巨大的门,由很多环组成,慢慢转动。门上的符文和墙上的是一样的。门里面有一点光,一明一暗,像在呼吸。
她看到雷煌站在门前,手里拿着剑,身后是燃烧的星球。她看到艾德琳跪在地上,举起权杖,天空裂开,星星像雨一样落下。她看到自己张开翅膀,飞向那扇门,身体化成光,成了打开门的最后一把钥匙。
画面消失了。
她睁开眼,喘气,嘴角流出血,滴在地上,居然发出“滋”的一声。
“我看到了。”她声音沙哑,“归途之门……是真的。以前有人打开过,可能还不止一次。”
雷煌看着她:“你还看到什么?”
“它在等。”她说,“不是等我们开门。是等有人叫出它的名字。只有那个名字,才能唤醒它。”
艾德琳抬头:“谁的名字?”
凯莉斯摇头:“我不知道。但歌声里提到了‘继承者’,还有‘血脉共鸣’。只有特定基因的人,才能启动最后的程序。”
雷煌低头看自己的手。他的血脉能让金属导电,这是天生的能力。但如果这种能力来自更古老的存在呢?如果他们的祖先,是被选中的?
他走到石台前,拿出箱子,先把金属盘放进去,再收骨头管子,最后小心放进水晶碎片。东西一进箱子,符文闪了一下,就没光了。
“这些东西不能留在这。”他说,“要是落到坏人手里,会出大事。”
艾德琳用匕首刮下一段墙上的字,拓在一张金属纸上。她写下“勿启归途之门”,画了个标记——三条锁链交叉,中间一只破眼睛。这是古代人的警告符号,表示这是禁忌。
“以前有人来过。”她说,“他们知道后果,留下了这句话。但他们还是没能阻止后来的人。”
“可他们打开了。”凯莉斯靠着石台坐下,脸色苍白,“不然声音不会这么清楚。它醒过一次。也许就是因为那次,才让第七调重新响起。”
雷煌站在房间中央,看着四周。每件东西都在发出同样的能量波动,连在一起,像是一个系统的一部分。
“我一直以为‘归途计划’是人为的。”他说,“现在看,是有人在利用它。真正的目的,是唤醒地下的东西。”
“沉眠者。”艾德琳接话,声音冷静了些,“或者是它的一部分。”
“那个组织。”凯莉斯抬头,眼里映着蓝光,“他们不想毁世界。他们是想让它醒来。他们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回归。”
雷煌沉默了一会儿,拔出短刀,走到第一级台阶前,再次插进石缝。刀稳稳立着,像一块界碑。
“不进去了。”他说,“现在不行。我们准备不够,情报也不全。而且……”他看向两人,“我不想你们死在这里。”
艾德琳点头:“先研究这些东西。找出它们的能量规律,看看能不能找到源头。也许能找到当初封印它的方法。”
“我的预知撑不了几次。”凯莉斯低头看着流血的手,“每次碰水晶,伤就更重。我已经感觉……骨头在变脆。”
“那就别碰。”雷煌说,语气很硬,“你只要活着就行。别的事,交给我们。”
她看他一眼,没说话。眼神里有累,有感激,也有害怕。她知道自己快到极限了,而结局可能比死还可怕。
艾德琳检查石台周围的温度。比外面低五度。她拿出一个小仪器,接上护甲剩下的电。屏幕亮了,显示有规律的波动,时间非常准。
“这里有空间异常。”她说,“曾经被打通过。不是普通的门,是撕开了空间。”
雷煌把手放在石台上,再次感应那种脉冲。他调整体内的电流,试着同步。肌肉抽搐,神经发烫,但他忍住了。
嗡——
石台震动起来,裂缝从边缘扩散,灰尘不断掉落。一股风从下面吹上来,带着更浓的血腥味,还有腐烂的味道。
凯莉斯突然站起来:“有人来过这里。”
艾德琳回头:“你说过了。”
“不是过去。”她盯着地面,声音变紧,“是现在。脚印是新的。”
大家安静下来。
地上积了很多灰,但在石台附近,有两道模糊的痕迹,像是刚踩出来的。从门口进来,直通石台,然后没了——好像那个人走到这就消失了。
雷煌蹲下,手指划过地面。灰下面有一层湿的,暗红色,黏糊糊的。他闻了一下。
血还没干。
他站起身,握住刀柄,眼神冰冷。
艾德琳检查光缆终端。信号正常,没有报警。但他们只在入口处装了监控,再往下就没有了。
“不可能有人进来。”她说,“计时器一直在工作,没人触发警报。”
“那就说明。”雷煌声音冷了下来,“对方躲过了监测。要么技术比我们高,要么……根本不在我们的世界里。”
凯莉斯走到脚印前,弯腰,指尖靠近地面。她闭上眼,让残存的感觉流入指尖。
“不是人。”她说,“步伐不对。膝盖弯曲的方式也不对。这不是走路,是爬……四肢着地,关节反着弯。”
她抬头看向雷煌,声音轻得像梦话:
“它不是从上面来的。它是从下面,爬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