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把金属箱放在实验台上,手指按在锁扣上。咔的一声,箱子打开了,冷气冒出来。艾德琳站在右边,手还连着终端,护甲边缘闪着蓝光。她的指尖有点抖,不是害怕,是身体里的能量在震动。凯莉斯靠在墙边,左臂缠着绷带,血已经变黑,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留下焦黑的印子。
没人说话。
空气很闷,连呼吸都很难受。只有机器发出低低的嗡嗡声,还有水晶里传来像心跳一样的声音。
箱盖慢慢打开,一道蓝光照出来,照在三个人脸上。那块水晶形状不规则,但一打开就亮了一下,好像有反应。雷煌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还有从地下带来的灰,摸起来还是热的。他把手靠近水晶。
一股电流冲进皮肤,又弹回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它在动。”他说,“不是机器那种动,是像……有心跳。”
艾德琳马上启动扫描。屏幕上出现波形,每十二秒跳一次,非常准。她放大看,发现每次跳动都会让空间有一点点扭曲,方向指向地底深处。“和下面那个一样。”她说,“空间被撕开过,不是一次,是很多次。像是有人在敲门。”
凯莉斯闭上眼睛,刚碰到水晶,身体猛地一震,像灵魂被抓住了。她咬紧牙没叫出声,嘴角却裂开流血,血滴到胸口,染红衣服。那滴血落地后没有散开,而是立刻蒸发,只留下一个星星形状的影子,很快就没了。
雷煌冲过去抓住她肩膀。“停下。”他说,“别再看了。”
她摇头,声音很小:“我必须看。画面变了……门还没开,但它在等。有人在帮它——不是我们的人,也不是伏尔康族,是另一个东西,藏在时间裂缝里的‘观察者’。”
艾德琳走过去拿起金属圆盘。上面刻着古老文字,现在开始发光,字像蛇一样动。她念出来:“归途之门,唯有血脉共鸣者可启。”话刚说完,实验室温度突然下降,空气中冒出白雾。
她看向雷煌:“要用你的血。”
雷煌没说话。他脱下右臂的护甲,露出手臂上的疤痕——那是小时候做实验留下的印记。现在这道疤开始发烫,皮肤下浮出蓝色纹路,一直延伸到背上。他用刀划破手指,一滴血落下,正好掉进水晶的凹槽里。
光炸开了。
整个房间被一层透明的光罩包住,墙上的符文一个个亮起,排成一圈一圈,像星星的轨道。地面轻轻震动,节奏和水晶的心跳一样,整个基地像是在呼吸。警报响了,又被系统自动关掉。
“它认你。”艾德琳盯着屏幕,声音发颤,“整个系统都在回应你。你不是钥匙,你是启动装置的一部分。”
凯莉斯突然睁眼,瞳孔变成银白色,直直望着天花板。她看到了画面:雷煌站在废墟上,脚下是断裂的星轨,天空碎成镜子,映出无数个死亡结局。他把短刀插进地面,刀身伸出光丝,连向天上的巨门。那门由七个环组成,每个环都在倒转,吸走光线。门后睁开一只眼睛,里面没有瞳孔,只有塌陷的星云,像宇宙的终点。
她想喊,却咳出血。血飘在空中,变成一行倒写的字,然后消失。
雷煌立刻切断连接,拔掉导线。光芒退去,符文熄灭,实验室恢复安静,只剩通风机的声音。他扶住凯莉斯,发现她左手小指断了,骨头成了粉末,像是承受了太多信息。
“不能再试了。”他压着声音说,“每次预知都在耗你,不只是记忆,是命。”
“我不怕死。”她靠在他肩上,呼吸很弱,“我怕的是……我看不清结局。刚才的画面里,你打开了门。你说了一句我没听懂的话——‘我回来了’。可那时候的你……眼神不像现在的你。你不是回来,你是……替换了。”
艾德琳走到骨管前,用手盖住上面的符号。那些字扭动着,排列方式看不懂,甚至让人头晕。她用最后一点能量去读。脖子上的项圈越来越烫,但她没停。汗水滑下来,碰到护甲瞬间变成紫色蒸汽。
几分钟后,她读出一句话:“第七调为引,星门自启。沉眠者非敌非友,乃初源回响。”
她抬头说:“这个文明不是建造者,他们是守门人。他们知道门会醒,所以留下警告。后来有人改了规则,把唤醒变成仪式——用人意识当燃料,让通道一直开着。这不是科技,是献祭。”
雷煌走到台前,把三件东西摆成三角:水晶在中间,圆盘在左,骨管在右。他闭眼,调整体内电流,模仿地下听到的节奏。机械眼记录波动,反推原始代码。
当频率接近某个值时,三件东西一起震动。
水晶里的光加快,圆盘出现新字:“继承者临,归途将启。”骨管发出低鸣,内部符号重新组合,拼出一张星图——正是他们所在区域,但中心不在地面,而在地核下三千公里,那里被标为“锚点”。
“我们错了。”雷煌睁眼,瞳孔闪过金光,“‘归途计划’不是要毁世界。是要打开通道,让什么东西上来。我的血,是通行证——或者说,是识别码。”
艾德琳调出模型。数据显示,过去七十二小时,地下发生过三次短暂的空间偏移,每次不到两秒,能量特征和文物共振一致。“它已经在试了。”她说,“不是硬闯,是靠共鸣。只要有人用这些文物,就会发出信号,像灯塔一样引路。”
“所以我们做的研究,就是在帮它找路?”雷煌看着自己的手,指甲边缘泛起蓝光,“我们在给它定位?”
“不一定。”她指着数据,“信号需要完整才能生效。我们现在只有碎片。缺一个核心部件——可能是控制器,也可能是……祭品。”
话音刚落,凯莉斯突然抬头,银白瞳孔盯着虚空:“我在预知里看到它了。它没形状,但会模仿人的记忆。它记得人类语言,是因为以前有人跟它说过话。它叫自己……‘回声’。它说,它等的不是门开,而是‘原初之声’回来。”
雷煌沉默了一会儿,走到终端前,调出所有记录。他删掉无关内容,只留下基因反应、能量频率和空间波动三条线。然后合并运算,启动最高权限的逆向溯源程序。
屏幕闪了几下,最后显示出结果:
【检测到量子级灵魂绑定痕迹】
【绑定对象:雷煌 \/ 凯莉斯·星痕】
【绑定时间:未知】
【绑定来源:归途协议第七条款】
“协议?”艾德琳凑近看,皱眉,“这不是自然现象,是契约。你们两个,一个是开启者,一个是献祭者——系统默认凯莉斯是代价,用来稳定通道初期的能量。”
凯莉斯笑了,声音沙哑:“难怪每次预知我都受伤。系统在消耗我,作为代价。它不要我死,它要我的意识当桥梁——一个不会反抗的中转站。”
雷煌一拳砸在桌上,金属凹下去,火花四溅。他的机械臂报警了,他也不管。“没有人是祭品。”他一字一句地说,“这规则想绑住我们,那就打破。我不信什么命运,更不会用她的命换什么‘归途’。”
他拿出一个黑色盒子——是在战场上捡到的,外面刻着禁止符号,据说是上一代守门人留下的禁器。他把三件文物全放进去,盒子合上时发出一声闷响,像封印启动了。实验室压力下降,空气变干,连静电都没了。
“接下来怎么办?”艾德琳问,语气冷静,但有点累。
“找源头。”他说,目光扫过两人,“既然是契约,就有签的地方。我要找到最初的碑文,看看是谁定了这条规则——是谁,在什么时候,把我们的名字写进了这场轮回。”
艾德琳开始整理数据,准备上传加密档案。她动作稳,但手指微微发抖。她知道,从现在起,他们不再是研究人员,而是逃亡者。再查下去,系统会反击。
凯莉斯靠在支架上,手指轻轻敲桌子,节奏和水晶跳动完全一致。这动作很自然,却又让人不安。
雷煌注意到她的手。
他走过去握住她手腕。
她的皮肤冰冷,脉搏几乎感觉不到,但指尖还在动,好像体内还有另一个心跳,在维持某种联系。
他低头看着她,声音很轻:“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的地方吗?”
她点头:“北境第七哨站,雪崩后的第三天。你把我从冰里拉出来,说了句奇怪的话——‘这次不能让你死了’。”
雷煌眼神一动。
那是他不记得的记忆。
但他知道,有些事已经发生过很多次。
只是这一次,他不会再让结局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