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3月12日,上午的阳光透过会议室的窗户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聂邵蔻还被两名刑警半架着,兰导那句清晰的结语像一道惊雷在她耳边炸响——“《运城系列第2部》之《探案吧第1季》第12章第1部分下半部分完”。
她猛地顿住挣扎的动作,眼珠子瞪得滚圆,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拍……拍戏?”她的声音发颤,难以置信地看向周围:那些争执时被打翻的文件、墙上挂着的案情分析图、甚至连刚才自己拍过的桌子,此刻在她眼里都变了味道。
“你们……你们竟然是在录节目?”她转头看向ScI的众人,又看向一脸平静的郦雯,嘴唇哆嗦着,“我闹了半天,说了那么多……全是在镜头里?”
刚才的嚣张和怒气瞬间被巨大的荒谬感淹没,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被“欺骗”的羞愤和当众出丑的难堪像潮水般涌上来,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当然是在录节目,但你三年前的事可不是假的。现在,赶紧说说三年前你犯了什么错,老实交代清楚,说不定还能减刑。要是敢瞒半句,只会罪加一等,你自己掂量着办。”
聂邵蔻的脸瞬间失去血色,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我,嘴唇嗫嚅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我……我没犯错……”
“没犯错?”我冷笑一声,“三年前你在物证科做手脚,故意调换关键证据,导致嫌疑人脱罪,受害者家属差点被逼得跳河——这些事,要我一件件给你数出来吗?”
这话一出,聂邵蔻的身子猛地一颤,脸色白得像纸,终于撑不住似的垂下了头,声音带着哭腔:“我……我当时是被人逼的……他们说不照做,就让我丢工作……”
郦队长抱着手臂,眼神里满是嘲讽:“三年前你就这套说辞,三年后还是老样子。别以为能蒙混过关——我们早就找过那些人,他们都说,是你拿着证据威胁,逼他们把嘴闭紧的。”
我跟着补了一句,语气里带着失望:“还有一种可能,是你自己做了手脚,被他们发现后,扔了几个封口钱让他们别声张。你看看你,为了掩盖自己的错,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真是让人无语。”
聂邵蔻的头垂得更低,肩膀微微发抖,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三年前的借口被戳穿,新的猜测又堵死了她所有退路,她张了张嘴,最终只能发出几声含混的呜咽,脸色灰败得像块抹布。
我们早已将聂邵蔻三年前的涉案证据,连同调查记录一并送到了她原属军事部门的负责人手中。
没过多久,那位肩扛星徽的负责人便面色凝重地走进来。听完我们对三年前事件的完整陈述,又看了聂邵蔻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沉默片刻,对着聂邵蔻冷冷开口:“聂邵蔻,你严重违反军纪,知法犯法,给部门蒙羞——从现在起,你被开除了。”
话音刚落,两名穿着制服的军人走上前,接过了刑警手中的聂邵蔻。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最终,在确凿的证据面前,聂邵蔻因涉嫌伪造证据、妨碍司法公正被依法判刑,关进了监狱。曾经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彻底消失在了铁窗之后。
被两名军人架着胳膊往外走时,聂邵蔻突然像疯了一样猛地发力,一把将两人推得踉跄后退。她红着眼嘶吼起来,声音尖利得刺耳:“我没罪!是你们陷害我!郦雯你公报私仇!ScI你们这群骗子!录节目又怎么样?三年前的事根本不是我做的!是他们栽赃!”
她一边吼一边在原地转圈,手指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你们都想看我笑话是不是?我告诉你们,我聂邵蔻没那么容易被打垮!等我出去,我一定要告得你们身败名裂!”
吼到最后,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猛地一屁股瘫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大口喘着气,眼神却依旧凶狠地瞪着众人。
两名军人对视一眼,刚想上前再架她,却被她狠狠一瞪:“别碰我!谁敢再碰一下试试!”那股子歇斯底里的疯劲,竟让两人一时没敢上前,只能站在原地戒备地盯着她。
大厅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抱着孩子的居民探头进来,孩子指着沙发上的聂邵蔻,奶声奶气地说:“妈妈,这个阿姨是不是三年前在我们家附近转悠的那个?怎么会在这里呀?”
居民愣了一下,仔细打量着聂邵蔻,忽然“哦”了一声:“难怪看着眼熟!三年前有天晚上,我起夜时亲眼看见她在巷口塞钱给几个男的,还凶巴巴地说‘把嘴闭紧,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上前一步,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个旧手机:“对了,我当时觉得不对劲,偷偷录了段视频,虽然不清楚,但能看清是她。你们要不要看看?”
我接过手机点开视频,画面虽然晃动模糊,但聂邵蔻的身影和塞钱的动作清晰可辨,连她压低声音威胁的语气都能隐约听出。
视频播完,我把手机递回居民,转头看向聂邵蔻。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神里的凶狠彻底被绝望取代。
那两名军人见状,不再犹豫,一左一右上前,铁钳似的掐住她的胳膊。这次聂邵蔻没再挣扎,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被架着往外走,脚步虚浮,连头都垂得低低的,再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大厅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居民抱着孩子叹了口气:“早承认不就完了,非要折腾这么久……”
聂邵蔻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竟像疯了一样追了上来,远远看见我们的车停下,立刻尖叫着冲过来:“站住!要进去必须报备!不报备谁也别想进!”
她身后的两名军人气喘吁吁地追着,一边跑一边喊:“聂邵蔻!站住!”却被她灵活地甩开,眼睁睁看着她冲到我们面前。
我们刚推开车门,聂邵蔻就张开双臂拦在那扇斑驳的铁门前,脸因为奔跑涨得通红,眼神却异常执拗:“报备!把你们的证件、调查目的、预计停留时间全写清楚!不然这门你们踏不进去半步!”
韩亮皱着眉想绕开,被她猛地伸手拦住:“别想耍赖!规矩就是规矩!”
身后的军人终于追上来,伸手就去抓她的胳膊:“跟我们回去!别再胡闹了!”
聂邵蔻像只被惹急的猫,猛地一甩胳膊:“滚开!我还没完成任务呢!”她死死盯着我们,仿佛只要拦住这扇门,就能挽回之前的一切,嘴里翻来覆去只有两个字:“报备……报备……”
我挑了挑眉,看着她拦在门前的样子,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再说了,你真想进去?行啊,你进呗。可这扇门上的两把密码锁,你知道密码吗?”
聂邵蔻一愣,下意识看向那两把嵌在铁门边缘的密码锁,金属外壳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她显然没料到还有这一出,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强作镇定,伸手在左边的锁上胡乱按了几个数字——“咔哒”一声,锁芯纹丝不动。
她不死心,又去试右边的锁,手指在按键上戳得飞快,结果还是一样。急火攻心之下,她猛地攥住锁体用力一拉,只听“吱呀——咔嚓”几声刺耳的摩擦声,锁芯里传来零件错位的渣渣声,锁不仅没开,反而像是被她拽得更紧了。
“你看,”我摊了摊手,“连密码都不知道,还拦着门喊报备?别白费力气了。”
聂邵蔻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拉锁的手僵在半空,那阵持续的渣渣声像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让她攥着锁的指节都泛了白。
聂邵蔻猛地转过头,眼神里带着几分豁出去的蛮横:“你们说我不知道密码?我看你们也未必有密码信息!拿着张破照片就想来闯门,我看你们根本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她死死扒着门框,任凭那两名军人怎么拉扯都纹丝不动:“我不回去!要调查就在这儿查!他们肯定藏着密码,我盯着他们,总能等到破绽!”
军人耐着性子劝:“聂邵蔻,这不是你胡闹的地方!跟我们回部里,该调查的自然会调查清楚!”
“回去?回去就被你们糊弄过去了!”她梗着脖子喊,“我就在这儿等,等他们打不开锁露馅——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我拦着你们是对的!”
说罢,她干脆往地上一坐,背靠着铁门,摆出一副要耗到天荒地老的架势,任凭军人怎么拉拽,就是死死赖在原地不动。
我看着赖在地上的聂邵蔻,语气冷了下来:“看来好好说没用,只能叫青龙他们四个人来架你走了。”
旁边的军人愣了一下,随即恍然:“你认识青龙他们?实不相瞒,我们俩就是青龙麾下的人。”
“难怪看着眼熟。”我点头道,“青龙、白虎、玄武、朱雀,以前是我们何家的保镖,没想到这么巧。只能麻烦他们四个来,看看她怎么面对老熟人。”
没过几分钟,四个身形挺拔的男人快步走来,为首的青龙穿着黑色劲装,眉眼锐利如刀。他扫了眼地上的聂邵蔻,又看向我:“风生,叫我们来这儿做什么?这女人怎么回事,不肯回去?”
我指了指腕表:“她从早上闹到现在,非要我们搞什么军事化训练,硬拦着不让进。你看,都快中午了,再耗下去一上午全白费,时间全浪费在她身上了。”
青龙的目光落在聂邵蔻身上,眼神沉了沉:“聂邵蔻?三年前在部里见过,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聂邵蔻抬头看到青龙四人,脸色微变,却还是嘴硬:“他们没报备就想闯门,我是按规矩办事!”
“规矩?”青龙冷笑一声,“让你回部里接受调查就是规矩,你偏在这儿撒野——看来是忘了当年在训练营被我罚跑三十圈的滋味了?”
聂邵蔻梗着脖子喊道:“他们也该罚跑60圈!规矩面前谁都一样!”
青龙眼神一厉,声音冷得像冰:“他们是援疆行动的主力,轮得到你指手画脚?你忘了去年6月25日看过的《运城之下》?那就是他们的实战记录!现在你倒好,跑到这儿来撒野。”
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既然你执迷不悟,我只能先办辞职——从今天起,我们四人带领的部队全员编入ScI,专门负责行动组。而你,没资格再管任何事。”
“还有,”青龙的目光扫过周围,“你叫来的那些女下属,包括你在内,全部辞退。队伍里的歪风邪气,全是你带起来的。难怪这些人整天只知争风吃醋,不知好歹。”
聂邵蔻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褪:“你凭什么?我为部队做了那么多……”
“凭你破坏调查、包庇罪证,凭你把队伍带成一团糟。”青龙打断她,语气不容置喙,“现在,要么自己走,要么让他们架你走。”
聂邵蔻看着青龙身后白虎三人冰冷的眼神,又看看远处越来越近的军人,终于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瞥了眼瘫在地上的聂邵蔻,语气里满是不屑:“行啊,这种女人疯疯癫癫的,与其在这儿碍事,不如送进精神病院好好治治。我看她八成是精神受了刺激,才做出这些荒唐事。”
“不过话说回来,”我话锋一转,看向青龙,“也有可能是三年前的事另有隐情——说不定是被人逼着做了手脚,后来又被反咬一口,才弄成现在这副样子。总不能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吧。”
我拍了拍青龙的胳膊:“青龙哥,你们要是想来ScI,随时欢迎。就是我们这儿宿舍不多,条件可能没你们部队好。不过也没关系,到时候有任务我叫你们来就行,平时不用常驻。”
青龙点头应下:“住宿不是问题,只要能做事就行。倒是这女人,确实该查查背后有没有人指使——别让她成了别人的枪,自己还蒙在鼓里。”
聂邵蔻在一旁听着,眼神忽明忽暗,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再说出一个字,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
青龙四人架着还在挣扎的聂邵蔻往远处走,她的嘶吼声渐渐模糊。我转头看向那两把三位数密码锁,目光落在手里的两组数字上。
“第一把锁是道加过。”我指着第一组的“道=2”和第二组的“过=107”,随口报出,“2加107,109。”
旁边的杨海泽立刻记下数字。我又看向第二把锁,指着“鸡=124”和“狗=137”:“这把是鸡加狗,124加137……”
“261!”寸寿生算得飞快。
我点头,伸手在第一把锁上按入“109”,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紧接着输入“261”,第二把锁也应声而开。
大门刚推开一条缝,身后突然传来聂邵蔻尖利的叫喊:“等等!那是机密地点!”她不知怎么挣开了青龙的钳制,疯了似的往这边冲。
“拦住她!”我头也不回地喊。
青龙四人反应极快,立刻回身将她死死按住。聂邵蔻还在拼命扭动:“不能进!里面的东西不能看!”
我们没理会她的叫喊,快步走进大门,反手关上。王思宁顺手把那两把密码锁拆下来揣进包里,大门“砰”地合上,将聂邵蔻的嘶吼彻底隔绝在外。
门后的景象让人眼前一亮——竟是片保存完好的旧式建筑群,青瓦白墙错落有致,廊下的木雕花纹精致繁复,阳光穿过茂密的树叶洒在石板路上,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安静得能听见鸟鸣,与外面的喧嚣仿佛两个世界。
我们在这片建筑群里仔细排查,青砖铺就的小径蜿蜒向前,两旁的老房子门窗紧闭,透着几分神秘。
走到一处拐角时,我瞥见墙根靠着辆半旧的单车,车把前的置物架里放着个深色小箱子,黄铜锁扣闪闪发亮。
王思宁凑过来打量着箱子:“又是带锁的,密码会是什么?”
我指尖敲了敲箱盖:“别急,你看这箱子上贴着张照片。”照片上是座欧式庄园,尖顶塔楼配着大片草坪,背后用圆珠笔写着“格尔斯庄园”四个字。“这名字……难道和密码有关?”
正琢磨着,我又在自行车的铁丝篮里摸到个帆布布袋,打开一看,里面除了半块干面包,还有张折叠的纸条。展开来,上面只有三个字:“晨+达”。
“晨和达?”寸寿生立刻反应过来,“是之前那两组数字里的!第一组里‘晨=110’,第二组‘达=237’——加起来是347?”
我点头,对着箱子上的三位数密码锁试了试,输入“347”的瞬间,锁扣“啪”地弹开了。
打开箱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把黄铜钥匙,还有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格尔斯庄园的地址——竟就在这附近不远。我们按纸条上的简易路线图,沿着青砖路一直往前走,没几分钟就看到了那座庄园。
它是座全木质结构的建筑,褐色的木板墙爬满了青藤,屋顶的木瓦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最显眼的是大门旁那块竖着的木板,上面用深褐色颜料刻着五个字:“格尔斯庄园”,笔锋刚劲,和照片背后的字迹如出一辙。
韩亮绕着庄园转了半圈:“这地方看着有些年头了,木头都泛着旧色,倒像是藏着不少故事。”
我捏了捏手里的钥匙,看向那扇雕花木门:“既然来了,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们走进格尔斯庄园的院场,正前方的主楼果然气派,木质结构在岁月侵蚀下泛着沉稳的光泽。院场角落的老槐树下,放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箱子,上面挂着三把三位数密码锁。
我拿出之前记下的数字,指着箱子上的提示说:“看清楚了,要算策+平、莲+算、逆+斧这三组,结果就是三把锁的密码。”
高苹畅立刻掏出纸笔:“第一组,策是100,平是117——100加117等于217。”
杨海泽接话:“莲是45,算337,加起来是382。”
寸寿生算得最快:“逆75加斧17,正好92。”
“92是两位数,按提示后面加个零,就是920。”我补充道。
我们按顺序对着三把锁输入“217”“382”“920”,每输完一组,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哒”声。三把锁全打开时,箱子盖弹了起来,里面果然躺着一把黄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精致的花纹,一看就是开主楼大门的。
王思宁拿起钥匙掂了掂:“这下能进主楼了,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线索。”
阳光穿过槐树叶落在钥匙上,光斑晃得人眼晕,我们相视一眼,都觉得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推开主楼大门,迎面是个宽敞的大堂,木质地板被踩得光滑发亮,正中央摆着张雕花长桌。我随手拿起桌上一本封面褪色的书,翻开第一页,潦草的字迹立刻映入眼帘:“《运城系列》的主角必须是我和我的姐姐。他们抢什么?”
王思宁凑过来看了一眼,皱起眉:“这不就是我们正在拍的节目吗?她和她姐姐非要当主角?这有什么意义?”
“恐怕不止是想当主角那么简单。”我指尖划过那些带着怨气的字,“你看这笔迹,用力得把纸都划破了,显然是积了很久的执念。结合聂邵蔻之前的疯劲,说不定她和她姐姐早就盯上这个系列,把‘主角’当成了某种筹码。”
韩亮在一旁补充:“会不会和三年前的案子有关?说不定当年调换证据,就是为了扫清她们当‘主角’的障碍?”
大堂里的光线突然暗了几分,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长桌上的书页被吹得哗哗作响,仿佛在回应我们的猜测。我合上书,心里隐约觉得,聂邵蔻的疯狂背后,藏着的可能不只是个人野心那么简单。
我摇了摇头,把书放回桌上:“我们这节目去年2000年3月23日才正式开拍,和她三年前的事根本对不上时间,哪来的抢主角一说?多半是她自己臆想的。”
王思宁环顾着大堂,手指敲了敲长桌边缘:“话是这么说,但这地方藏得这么深,不可能只留这一本书。肯定还有别的线索没找到——你看这墙上的挂画,边框好像有撬动过的痕迹。”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大堂西侧的墙上挂着幅油画,画的是庄园全景,画框和墙面的缝隙里果然有淡淡的划痕。韩亮走上前轻轻一推,画框竟向外弹开了寸许,后面露出个黑漆漆的壁龛。
我把书合上,放回桌上:“我们这节目去年2000年3月23日才正式开拍,跟三年前的事根本扯不上关系,她这执念来得莫名其妙。”
王思宁在大堂里转了一圈,手指敲了敲墙壁上挂着的旧相框:“我总觉得这地方藏着别的信息,说不定还有没找到的线索。你看这墙上的照片,都是些陌生面孔,会不会跟她姐姐有关?”
他走到角落的书架前,伸手抽出一本厚厚的相册:“说不定线索藏在这些旧东西里,咱们分头找找,仔细点,别放过任何角落。”
寸寿生已经蹲下身检查长桌的抽屉,高苹畅则在翻查书架顶层的书籍,大堂里顿时响起窸窸窣窣的翻找声,每个人都盼着能从这栋老庄园里,揪出聂邵蔻执念背后的真相。
我正沿着大堂的木墙检查,手指突然触到一处与周围花纹不同的木板,用力推了推,门纹丝不动,显然是从里面锁死的。
“这里有扇暗门,打不开。”我回头喊道。
这时,王思宁从书架后钻出来,手里捏着张泛黄的纸条:“你们看这个!”他把纸条展开,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永聂村的村长有问题,聂邵蔻是该村村长的孙女。”
“永聂村?”高苹畅愣了一下,“没听过这个村子,难道在附近?”
“村长的孙女……”我沉吟道,“难怪聂邵蔻行事这么横,说不定背后有她爷爷撑腰。三年前她敢动手脚,会不会就是仗着村长的势力?”
杨海泽走到暗门前敲了敲:“这门说不定就藏着和永聂村有关的线索。既然聂邵蔻跟村长有关系,那纸条上的‘有问题’,恐怕不只是简单的作风问题。”
阳光从雕花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扇紧闭的暗门像个沉默的秘密,而永聂村和那位神秘的村长,突然成了破解一切的关键。
我盯着那扇暗门摸索了半天,忽然摸到旁边木框上有块微微凸起的地方,试着按了一下——“咔嗒”一声轻响,暗门竟缓缓向内打开了。
门后是间不大的储藏室,墙上挂满了泛黄的资料,全是关于永聂村的介绍:村子的位置、人口结构、历年的村务记录……最显眼的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下写着“永聂村村长聂守壹”。
“聂守壹……”我念着这个名字,“看来就是聂邵蔻的爷爷了。”
王思宁拿起一份旧档案翻看着:“这上面记着,聂守壹在村里当了三十年村长,十年前突然卸任,之后村子就渐渐荒废了。”
杨海泽指着一张村务公开栏的照片:“你看这里,十年前有笔扶贫款去向不明,经办人写的是聂守壹。”
储藏室里弥漫着旧纸张的霉味,阳光从气窗钻进来,照亮了空中飞舞的尘埃。我们看着这些关于永聂村和聂守壹的信息,突然意识到:聂邵蔻的疯狂、三年前的证据调换、甚至《运城系列》的主角之争,恐怕都和这个尘封的村子以及这位前村长脱不了干系。
我们将储藏室里的资料、照片一股脑装进带来的空包里,抱着这些沉甸甸的线索回到入口处。韩亮动作麻利地钻进副驾驶座,调试着导航查找永聂村的位置,我们几个也陆续上了车。
刚关上车门,就听见聂邵蔻尖利的叫喊声从远处传来:“放开我!你们不能去永聂村!那是我们家的地方!”
透过后车窗,能看到青龙、白虎四人正死死拽着她,她像条离水的鱼似的拼命扭动,头发散乱,脸上满是焦灼。“你们不准碰我们村的东西!那都是爷爷留下的!”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近乎偏执的执拗。
韩亮发动了车子,引擎声盖过了她的叫喊。我回头望了一眼,聂邵蔻还在挣扎,被青龙他们强行拖拽着往相反方向走。车窗外的景物渐渐后退,我捏了捏手里的资料袋,心里清楚:找到永聂村,或许就能揭开所有谜团的最后一块拼图。
车子在坑洼的土路上颠簸许久,终于抵达了荒废的永聂村。村口的老槐树下,压着一张被雨水浸得发皱的留言,字迹和聂邵蔻如出一辙。
“这是聂邵蔻写给她妹妹的信。”我展开信纸,上面絮絮叨叨说着家常,没提任何关键信息,普通得像封报平安的家书。
王思宁在一旁翻着村民旧居的杂物:“看来之前的猜测没错,这村子的事全是聂邵蔻自己折腾出来的。”
“你看这个。”杨海泽从祠堂的供桌下找出本账簿,“里面记着聂守壹当年的收支,所谓的‘有问题’根本子虚乌有,扶贫款去向清清楚楚。”
寸寿生蹲在门槛上琢磨:“那她为什么要编造村长有问题?还把自己绕进去?”
我把信纸折好:“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幕后黑手。永聂村、村长爷爷、甚至三年前的事,都是她为了执念臆想出来的借口——她太想证明自己,最后反而困住了自己。”
风吹过空荡的村子,卷起地上的枯叶,那些关于永聂村的谜团,到头来竟只是一场独角戏的注脚。
王思宁皱着眉,手里转着那封家信:“那聂邵蔻费这么大劲折腾,到底图什么?总不能真是觉得村子风水不好,怕人来破坏?”
他顿了顿,忽然压低声音:“三年前的事要是跟她爷爷聂守壹有关……难道她爷爷是三年前没的?难不成是她……”话没说完,自己先摇了头,“不太可能,哪有孙女对亲爷爷下狠手的。”
杨海泽从祠堂角落里翻出本旧日历,指着其中一页:“你们看,聂守壹的忌日是三年前的秋分,旁边标着‘寿终正寝’。”他敲了敲日历,“老人家是正常去世的,跟聂邵蔻没关系。”
“那她这通疯魔……”高苹畅没明白,“总不能是为了守着个空村子吧?”
我望着村口那棵半枯的老槐树:“或许她爷爷的死,让她觉得自己成了永聂村的‘守护者’。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村子太久,执念就容易变味——她怕外人进来惊扰了什么,又恨没人懂她的‘坚守’,才把一切都搅成了一团乱麻。”
风卷着沙尘掠过断壁残垣,这村子的寂静里,仿佛还藏着聂邵蔻那些说不出口的偏执。
话音刚落,村口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聂邵蔻不知怎么挣脱了青龙他们,疯了似的冲进来,看到我们在翻找东西,立刻炸了毛。
“你们这群强盗!谁让你们碰我们村的东西!”她一把推开正在查看旧账簿的杨海泽,红着眼嘶吼,“这是我爷爷的村子!是我们聂家的根!你们凭什么来这儿指手画脚?”
她抬脚踹翻旁边的破木桌,上面的瓦罐摔得粉碎:“三年前我爷爷走后,你们就没安好心!现在还想把这里翻个底朝天?我告诉你们,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别想动永聂村一根手指头!”
王思宁试图跟她讲道理:“我们只是来查清楚事情原委,没别的意思。”
“少废话!”聂邵蔻抓起地上的木棍就往我们这边挥,“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那股歇斯底里的劲儿,比之前在大厅里更甚,仿佛我们每多待一秒,都是对这个村子的亵渎。
我转头对不远处的青龙喊道:“青龙哥,把她带回ScI调查局,好好审问清楚。”
这话刚落,聂邵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她猛地扔掉手里的木棍,指着我们尖叫:“审问?你们凭什么审问我!这是我的地方,轮得到你们撒野?”
她扑上来想撕打,被青龙一把按住肩膀。“放开我!我不去什么调查局!”她拼命扭动,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三年前的事我没做错!村子是我的!谁也别想把我带走!”
那股子癫狂劲儿比之前更甚,眼泪混着泥土淌在脸上,却依旧死死瞪着我们,仿佛“审问”两个字触到了她最恐惧的神经。青龙没再多说,示意白虎和玄武上前,三人合力将她架住,任凭她怎么挣扎咒骂,还是强行往村口拖去。
赶到ScI调查局时正好是午饭时间,青龙四人说要先回原部队做些整改交接,大概需要几天才能正式入职。我当即给郑局打了电话,让他安排施工队这几天抓紧搭建临时宿舍区,也好让他们来了有地方住。
临走前,我让他们先留下一起吃午饭。话音刚落,被玄武押着的聂邵蔻突然像被点燃的炮仗,猛地挣动起来:“吃饭?谁要吃你们的饭!一群强盗!骗子!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抓我,还想让我吃你们的东西?做梦!”
她梗着脖子往墙上撞,被青龙眼疾手快地拉住:“老实点!”
“放开!我不吃!饿死也不吃你们的!”聂邵蔻唾沫横飞地喊着,脚在地上乱蹬,带起的灰尘迷了人眼,“你们想从我嘴里套话?没门!除非我死了!”
食堂飘来饭菜的香味,混着她的嘶吼,让这顿本该平静的午饭,凭空多了几分剑拔弩张的意味。我皱了皱眉,示意把她先带到审讯室,等她冷静些再说。
我皱紧眉头,声音沉了沉:“你不吃可以,但别在这里乱叫,影响别人。”
聂邵蔻像是没听见,反而闹得更凶了。她猛地甩开玄武的手,一头撞向旁边的金属栏杆,“哐当”一声巨响,震得人耳朵发麻。“我不吃!死也不吃你们的东西!”她捂着额头,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眼睛里布满血丝,“你们这群混蛋,抓我来就是为了逼供!想用一顿饭收买我?做梦!”
她突然冲到审讯室的铁门前,用肩膀疯狂地撞着门板,嘴里嘶吼着:“放我出去!我要回永聂村!那是我爷爷的地方!你们没资格管我!”撞得累了,她就滑坐在地上,双手抓着头发痛哭,哭声里混着咒骂,一会儿喊着爷爷的名字,一会儿又骂我们是强盗,整个人彻底陷入了失控的状态。
青龙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不耐烦地踹了踹门:“再闹就把你关禁闭室,连水都别想喝。”
这话不仅没让她安静,反而让她像疯了一样扑过来,被守在旁边的白虎一把按住。“放开我!你们都是帮凶!是来毁了我们聂家的!”她的嘶吼声在走廊里回荡,和食堂飘来的饭菜香格格不入,透着一股让人无奈的偏执。
我往前逼近一步,声音冷得像冰:“照你这疯劲,三年前的事根本就是你一手策划的吧?”
聂邵蔻猛地抬头,眼里的疯狂瞬间僵住。
“别装了,”我从文件袋里抽出那封信,信纸边缘已经泛黄,“这是你爷爷托老友保管的信,我们在格尔斯庄园找到的。里面把你从小的偏执性子写得清清楚楚——你为了所谓的‘家族荣耀’,迷上那些封建献祭的鬼把戏,觉得爷爷挡了你的路,就……”
“不是的!”她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劈了个叉,“爷爷是病死的!跟我没关系!那些献祭是为了村子好!他不懂!”
“为了村子好?”我冷笑一声,“把扶贫款拿去搞迷信活动,逼得村民背井离乡,最后连你爷爷都被你气病——这就是你说的‘好’?”
我将一叠笔录摔在她面前:“除了害死爷爷,你还袭警、扰乱军事管理、破坏调查……桩桩件件都够你蹲半辈子牢了。现在认罪,还能争取从轻处理。”
聂邵蔻死死盯着那封信,手指抠着地面的瓷砖,指甲缝里渗出血来。突然,她发出一阵凄厉的笑,笑着笑着又哭了:“是他不懂!他就该听我的!村子早就该按我的想法来……”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瘫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嘴里反复念叨着:“是他不懂……真的是他不懂……”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在地上的聂邵蔻,字字如刀:“你就是个祸害,为了满足自己那点扭曲的执念,把别人的生命当草芥。你以为牺牲别人就能换自己安稳?我告诉你,根本不可能!照你这逻辑,迟早把身边人全霍霍完,最后就剩你一个人守着那座空村子,有什么意义?”
聂邵蔻像是被踩中痛处,突然从地上弹起来要扑过来,郦队长眼疾手快,立刻招呼来两名民警:“把她按住!”青龙四人也对视一眼,示意一名手下上前,几人合力将她死死按在椅子上,她嘴里还在不停咒骂,唾沫星子溅得满脸都是。
午饭时,没人再理会她的叫嚣。我们快速吃完饭,将所有线索——聂守壹的信、永聂村的旧档案、聂邵蔻袭警和扰乱秩序的笔录、扶贫款挪用的证据链,一一整理打包,由郦队长带队,直接送往云江市中级法院。
审判长沈鹤芳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接到材料后立刻审阅,两个小时后,书记员敲响了法槌。
2001年3月12日下午三点,云江市中级法院一号审判庭内,气氛庄严肃穆。聂邵蔻穿着囚服,头发被简单束起,眼神依旧带着几分偏执,却没了之前的疯狂。
沈鹤芳端坐审判席,声音清晰有力:“被告人聂邵蔻,被控涉嫌挪用特定款物罪、故意毁坏财物罪、袭警罪、寻衅滋事罪,四项罪名。现将证据一一出示。”
书记员依次宣读证据:永聂村十年前的扶贫款账目,明确显示聂邵蔻以“祭祀”名义挪用十五万元;格尔斯庄园内找到的工具,证实她多次破坏军事训练场地设施;青龙等四位军人的证词,详细描述了她袭警及扰乱训练的全过程;最后是聂守壹的信,信中提到“小蔻痴迷封建迷信,恐酿大祸”,间接佐证了她挪用公款的动机。
面对铁证,聂邵蔻起初还在辩解:“我是为了村子!爷爷不懂!那些钱是给土地爷的,能保村子平安!”但当沈鹤芳出示村民证词,证明她的“祭祀”导致多名村民被胁迫参与,甚至有人因此受伤时,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被告人聂邵蔻,你还有什么要陈述的?”沈鹤芳问道。
聂邵蔻沉默了许久,突然抬起头,眼里滚下两行泪:“我只是想让爷爷看得起我……他总说我不如姐姐……”
法槌再次落下,沈鹤芳宣布休庭合议。半小时后,当庭宣判:“被告人聂邵蔻,四项罪名成立,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
听到判决,聂邵蔻没有挣扎,只是望着窗外,仿佛看到了永聂村那棵老槐树。而我们站在旁听席,看着法警将她带走,心里清楚,这场由执念掀起的风波,终于尘埃落定。
法警架着聂邵蔻往外走,她听见“十二年”三个字,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回头嘶吼:“我要举报ScI!他们私闯民宅,还伪造证据!”
沈鹤芳坐在审判席上,目光冷冷扫过去:“你可知举报要有实据?ScI是为云江市服务的调查机构,办案流程合规合法。你若恶意诬告,我现在就可以申请加刑——十二年变二十四年,你自己选。”
“二、二十四年?”聂邵蔻脸上的疯狂瞬间凝固,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沈鹤芳,像是没听清数字。刚才还梗着脖子叫板的劲儿全没了,嘴角哆嗦着,半天才挤出一句,“我……我不举报了……”
她被法警拽着踉跄了几步,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大概是没料到一句气话会换来翻倍的刑期。那点想靠胡搅蛮缠翻案的心思,瞬间被二十四年的牢狱之灾碾得粉碎。
我们在旁听席上看着,谁都没说话。沈鹤芳敲了敲法槌,宣布闭庭,审判庭的门缓缓关上,将聂邵蔻的呜咽声隔绝在里面。阳光透过高窗照进来,落在“明镜高悬”的匾额上,亮得有些刺眼。
庭审结束后,我们走出法院,阳光有些晃眼。被法警押着经过我们身边时,聂邵蔻突然停下脚步,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甘和恍惚:“没想到啊……我策划了整整三年的事,他们一天就给拆穿了。”
我看着她囚服上的编号,语气平静:“聂女士,你该好好准备迎接接下来的二十四年了。其中十二年,是你挪用公款、袭警这些罪名的判罚;剩下的十二年,是你恶意诬告ScI的代价。”
她猛地抬头看我,眼神里最后一点光亮也灭了,嘴唇动了动,却没再说一个字。法警没给她继续停留的机会,拽着她往羁押车走去。
车子启动时,我隐约看到她贴在车窗上的脸,没了之前的疯狂,只剩一片麻木。而ScI的众人站在法院门口,看着羁押车消失在路尽头,谁都没说话——这场由执念引发的闹剧,终究以最沉重的方式,画上了句点。
青龙四人简单跟我们道别后,便赶回了原基地。据说那边要对相关人员进行梳理,该办理辞职的走流程,需整改的按规定落实,忙得不可开交。
这边,我给施工队打去电话,让他们在宿舍区再增建几栋宿舍楼。毕竟青龙他们入职后,现有的住宿肯定不够,早做准备总没错。
夕阳把ScI调查局的办公楼染成暖金色,手里的卷宗已经归档,聂邵蔻的案子彻底了结。远处传来施工队进场的动静,新的宿舍楼很快就要拔地而起,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新成员,铺开一段崭新的序幕。
【第13章(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