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49年春末,幽州蓟城。
解围的喜悦已然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而不发的肃杀。平燕大都督张苞并未因初战告捷而冒进,他深知田续虽败,主力犹存,且多为骑兵,机动性强。他采纳了稳扎稳打的策略,以蓟城为依托,构筑坚固营垒,一方面休整部队,另一方面静待后续大军及水师的到来。同时,广布斥候,严密监视退守潞县的燕军动向。
潞水北岸,燕军大营。
最初的恐慌过后,田续凭借其如簧巧舌,暂时稳定了军心。他不断向乌桓峭王、鲜卑慕容涉归、段日陆眷等部落首领灌输“汉军已是强弩之末,此乃最后精锐”的论调,并描绘着攻入中原后肆意抢掠的美好蓝图。然而,这种建立在谎言和欲望之上的联盟,其根基是脆弱的。
数日过去,预想中汉军乘胜追击、寻求决战的情景并未出现。相反,斥候带回的消息让田续越来越不安——蓟城方向的汉军非但没有进攻迹象,反而在加固营垒,并且,有越来越多的旌旗和部队正在向蓟城汇聚!
起初,田续还能以“汉军虚张声势”来搪塞。但很快,事实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先是赵统率领的十万步卒先锋抵达蓟城,军容严整,甲胄鲜明。
紧接着,陆逊后续统率的水军五万余人,也浩浩荡荡开至。
霎时间,蓟城内外,汉军营垒连绵数十里,旌旗遮天蔽日,人马嘶鸣,刀枪映日,一股强大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无形的巨浪,扑面而来,狠狠撞击着潞县燕军每个人的心理防线。
这哪里是什么“强弩之末”?这分明是兵精粮足、士气正旺的虎狼之师!
“不可能!绝不可能!”田续在帐中咆哮,脸色铁青,“诸葛亮哪来这么多兵马?!定是疑兵!是假的!”
然而,现实无情。乌桓峭王派出的精细斥候,冒险靠近侦察,带回了更确切的消息:汉军营地炊烟数量、马匹规模、士卒操练的声势,无一不表明这是一支实实在在的、超过十万人的庞大军队!
恐慌,如同瘟疫,再次在燕军营中蔓延,而且比上一次更加猛烈。
“燕帝!你不是说汉军只剩最后一点兵力了吗?这……这怎么解释?”乌桓峭王首先发难,语气充满了质疑和愤怒。
鲜卑慕容涉归也阴沉着脸:“我等部落儿郎,是来求富贵,不是来送死的!面对如此大军,这仗还怎么打?”
段日陆眷更是直接:“汉军势大,不可力敌!我等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部落首领们都不是傻子。眼前的汉军,无论是数量、士气还是装备,都远非田续所描述的“残兵败将”。他们开始严重怀疑田续的判断和动机,为了虚无缥缈的“中原富贵”而把部落精锐葬送在这里,显然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利益联结的纽带,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瞬间崩断。
就在田续焦头烂额,试图再次安抚各部首领时,一个更坏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般传来:汉青州水军都督陆抗,率大小战舰三百余艘,已自渤海登陆,攻克临渝,切断了辽西走廊!
陆抗用兵,继承了其父陆逊的沉稳与精准。他并未直接去攻击燕军主力,而是选择了最关键的地理节点。临渝一下,等于扼住了田续退回辽东老巢的咽喉!同时,水军的存在,也严重威胁着燕军漫长的海岸线和后勤补给线。
陆抗登陆后,并未急于深入,而是稳扎稳打,一边巩固临渝防务,一边派兵清扫周边地区的燕军残余,摆出了一副关门打狗的态势。
前有十万以上的汉军主力虎视眈眈,后有水军断其归路!
这一刻,田续所有的谎言都被彻底戳穿!乌桓、鲜卑各部首领再也按捺不住。
“田续误我!”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回草原!回辽东!”
几乎是一夜之间,乌桓峭王、鲜卑慕容涉归、段日陆眷等部落首领,不顾田续的阻拦和所谓的“盟约”,纷纷率领本部人马,拔营而起,仓惶北撤!他们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即将被汉军碾碎的战场,回到自己熟悉的草原和山林。
燕军大营,瞬间土崩瓦解。六万联军,顷刻间作鸟兽散,只剩下田续直属的两万余辽东兵,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军心彻底崩溃。
蓟城汉军大营,张苞很快接到了斥候关于燕军溃散的情报。
“哈哈!田续匹夫,众叛亲离矣!”张苞抚掌大笑,随即神色一肃,下令道:“战机已到!全军出击!”
他不再犹豫,立刻做出部署:
张苞亲率包括马承西凉铁骑在内的所有骑兵,共三万余骑,为前锋,立刻渡潞水,追击溃散的燕军及北逃的胡骑!目标:最大程度杀伤其有生力量,收复失地!
朱然,关兴率八万步卒为中军,紧随骑兵之后,清剿残敌,巩固城池,安抚地方。
赵统率蓟城守军两万为后军,负责后勤保障和押运粮草,同时清剿小股流窜之敌。
传令陆抗,稳固临渝,并伺机向西推进,与主力形成夹击之势,同时派水军继续巡弋渤海,防止田续从海路逃窜。
命令下达,汉军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高效运转起来。
张苞率领的三万铁骑,如同出闸的猛虎,迅速渡过潞水,扑向一片混乱的燕军残部。此时的燕军早已丧失斗志,只顾逃命,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张苞挥军掩杀,一路势如破竹,连克潞县、安乐、孤奴等城,斩获无数。
朱然的步卒主力则稳步推进,接收城池,张贴安民告示,恢复秩序。被田续短暂占据的幽州诸县,纷纷重新插上汉家旗帜。
北逃的乌桓、鲜卑各部,为了尽快脱离战场,更是慌不择路,互相践踏,丢弃辎重妇孺无数。张苞的骑兵并未过分深入追击这些胡骑,他的主要目标是田续和收复失地。但这一路的追杀,也足以让这些部落元气大伤,短期内再也无力南窥。
与此同时,陆抗在东路也进展顺利。攻克临渝后,他留部分水军守关,自率步卒一万,向西推进,连克令支、肥如,与张苞的先锋部队在土垠一带会师。
至此,幽州全境光复。从田续南侵到彻底溃败,不过月余时间。
幽州既定,兵锋北指。张苞在土垠召开军事会议,与陆抗、赵统、马承、朱然、关兴等将商议进军辽东方略。
“田续败退回辽东,实力大损,军心涣散。”张苞指着地图上的辽西走廊和辽东郡,“然,辽东乃其根本,襄平城坚,不可轻视。我意,水陆并进,速战速决!”
最终定策:
陆抗率水军主力,并朱然、关兴所部两万,乘船沿海路东进,直扑辽队、安市等辽东沿海重镇,伺机在辽河口登陆,从东面威胁襄平。
张苞自与赵统、马承率步骑主力十万,出临渝,沿辽西走廊正面推进,扫清柳城、昌黎等沿途障碍,从西面直逼襄平。
魏平率偏师一万,负责清剿辽西残余抵抗力量,保障后勤通道。
计划已定,大军即刻开拔。
陆抗与朱然、关兴的水陆联军率先行动。庞大的舰队扬帆东进,一路几无抵抗。在辽河口,陆抗敏锐地发现了田续布防的薄弱处,果断下令登陆。朱然、关兴身先士卒,率军冲击岸防工事。守军本就兵力不足,士气低落,在汉军猛攻下迅速溃败。陆抗成功在辽东腹地建立起稳固的桥头堡,并挥师向襄平侧后迂回。
与此同时,张苞的西路主力也势如破竹。田续新败,辽西各地守军闻风丧胆,或弃城而逃,或开城请降。汉军连克柳城、昌黎等城,几乎兵不血刃便推进至房县,兵锋直指辽东郡治襄平。
两路大军,如同两只巨大的铁钳,从东西两个方向,迅速合拢,将田续和他的残部,死死压缩在了襄平孤城及其周边狭小地域内。
襄平城内,已是一片末日景象。
田续逃回此地时,身边仅剩万余残兵败将,且士气低落,人心惶惶。城外,东面是陆抗、朱然、关兴的登陆部队在不断逼近,西面是张苞、赵统、马承的主力大军滚滚而来。曾经被他视为王霸基业的辽东,此刻却成了他的葬身之地。
他试图组织防御,但将领们眼神闪烁,士卒们毫无战意。城内粮草虽还有一些,但外援已绝,坐吃山空。那些曾经支持他的本地豪强,如田氏、韩氏等,此刻也纷纷闭门不出,甚至暗中与城外的汉军联络。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田续的心脏。他终于明白,自己所谓的“天命所归”,在真正的实力面前,是何等可笑。他想起自己弑杀司马昭、逼迫曹髦自尽的场景,想起登基时的意气风发,如今看来,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的闹剧。
“陛下……”一名心腹将领踉跄闯入,面色惨白,“东门……东门守将已暗中献城,陆抗的军队……进城了!”
“西门!西门也被张苞攻破了!”
“城内……城内乱了!”
喊杀声、哭嚎声、兵器撞击声,已经从四面八方传来,越来越近。
田续瘫坐在那把他自制的、粗糙的龙椅上,看着手中那方沉甸甸的、沾染了无数鲜血和欲望的传国玉玺,发出一阵似哭似笑的凄厉声音。
“玉玺……哈哈……玉玺!得了你又如何?得了天下又如何?!”他状若疯魔,猛地将玉玺高高举起,似乎想要摔碎,但最终,那手臂还是无力地垂了下来。
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而且会死得毫无价值。
在亲卫几乎死伤殆尽,汉军士兵已经冲入府衙大堂的最后一刻,田续做出了他此生最后一个,也是最“明智”的决定。
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冠,捧着那方传国玉玺,缓缓跪倒在地,向着涌入的汉军将领方向,嘶声道:
“罪臣……田续……愿降!献上传国玉玺,乞……乞大汉皇帝饶恕性命!”
公元249年夏,称帝仅数月的“大燕”皇帝田续,在襄平城破之际,献玺投降。其麾下残部或降或散,辽东、辽西之地,尽数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