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禅与诸葛亮送完张苞大军出征后,在邺城又逗留几日后,开始启程返回国都长安,
未央宫的飞檐在秋日高远的天空下,勾勒出帝国心脏沉稳而恢弘的轮廓。皇帝刘禅与丞相诸葛亮的銮驾,在经历了数月的中原巡幸后,终于返回了这座已成为大汉真正政治中心的古都。与出征时的肃杀凛冽不同,归来的队伍带着一种涤荡乾坤后的疲惫与满足,更承载着如何消化这空前庞大疆域的沉重责任。
北伐大获全胜,曹魏覆灭,除了辽东那片尚在张苞兵锋下的苦寒之地,以及更北的游牧区域,自凉州至东海,从河套到江淮,广袤的中原大地尽数归汉。这不再是昔日偏安一隅的季汉,而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继承了两汉法统、疆域更为辽阔的大一统帝国。如何将这饱经战火、百废待兴的万里江山治理好,使其真正成为大汉复兴的坚实根基,是摆在刘禅、诸葛亮及整个统治集团面前最紧迫、最艰巨的课题。
回到长安的诸葛亮,并未有丝毫停歇。他深知,打天下难,治天下更难。此前在益州、荆州推行的诸多新政,如今需要在更大的舞台上,结合中原的实际情况,进行深化、调整和全面推广。
丞相府内,灯火常常彻夜不熄。诸葛亮召集了留守长安的核心重臣——蒋琬、费祎、董允,以及刚从邺城调回、负责北境防线初步规划后返回的陆逊,开始了密集的国事商讨。
“陛下,诸公,”诸葛亮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清晰有力,“中原初定,百废待兴。当务之急,在于安抚流民,恢复生产,整顿吏治,确立法度。我大汉昔日于益州、荆州推行之新政,其核心在于‘务实’与‘富民’,此乃历经检验之良策,当推而广之。然,中原情势复杂,士族林立,田亩关系盘根错节,需因地制宜,不可一概而论。”
他提出了几项核心原则:
轻徭薄赋,与民休息: “传旨天下,凡新附之州郡,免除本年度及下一年度一切田赋、口赋及杂税!使民得喘息之机,全力恢复生产。官府所需,由朝廷统筹调拨,不得额外加征。”
清查田亩,抑制兼并: “着户部、度支部,会同各州郡,重新丈量田亩,登记造册。承认百姓现有田产,然严令禁止豪强巧取豪夺、兼并土地。对于无主荒地,鼓励流民、退伍士卒及预备役士卒开垦,前五年免征赋税,并可由官府贷与粮种、耕牛。”
整顿吏治,唯才是举: “命吏部严加考核新附州郡官吏,汰劣存优。同时,开‘特科’,不限门第,广纳贤才。尤其要选拔熟悉农事、水利、刑名之干吏,充实地方。”
兴修水利,推广农技: “将益州、荆州行之有效的‘诸葛犁’、龙骨水车等新式农具,绘图造册,分发各州郡,命工坊仿制推广。同时,拨款修复黄河、淮河水系之重要水利设施,由将作大匠府派出工匠指导。”
这些方针,延续了诸葛亮一贯的务实风格,核心在于迅速稳定社会秩序,恢复经济活力,并试图在一定程度上缓和土地矛盾。
蒋琬主管政务,对此深表赞同:“丞相所虑周详。安抚流民,恢复生产,乃稳定之基。然,中原士族势力盘根错节,如何使其配合朝廷政令,而非阳奉阴违,乃一大难题。”
费祎补充道:“还有一事,此前北伐,军中擢拔任用之寒门子弟、乃至降将之中,不乏才干突出者。如今战事稍息,如何妥善安置,既酬其功,又不至使其无所事事,亦需考量。”
陆逊则从军事和地域角度提出建议:“丞相,中原新附,人心未必全然归附。北境防线虽在构筑,然内部安定更为重要。亮建议,可效仿昔日东吴旧制,于关键州郡设立‘都督’,统揽军政,以应对可能的地方骚乱或边衅,待局势稳定后再行收回。此外,中原士族,尤其是颍川、汝南、清河等地大族,影响深远,需加以笼络安抚。”
诸葛亮认真听取各方意见,频频颔首。他尤其注意到陆逊关于笼络中原士族的建议。的确,要想在中原站稳脚跟,离不开这些地头蛇的支持,至少是不能让他们激烈反对。
皇帝刘禅,在这场关乎帝国未来的大讨论中,并非仅仅是旁听者。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尤其是在经历了御驾亲征的洗礼后,他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责任感和参与度。
他并非事事插手,而是在诸葛亮定下大方向后,在具体推行和象征意义上发挥着重要作用。
在一次廷议中,刘禅主动提出:“相父,诸位爱卿。朕观此次北伐,荀勖等人,尽心竭力,功不可没。荀氏乃颍川名门,世受汉恩,虽一度仕魏,然其心可悯,其才可用。朕意,擢升荀勖为光禄勋,参议朝政,并令其举荐中原贤才。如此,既可彰显朝廷不计前嫌、唯才是举之胸怀,亦可安抚颍川乃至中原士族之心。”
诸葛亮闻言,眼中露出赞许之色。刘禅此举,不仅是对功臣的酬赏,更是一次高明的政治表态,有助于化解中原士族对季汉政权的隔阂与疑虑。他当即表示支持:“陛下圣明!荀公曾才学广博,忠于职守,正堪此任。如此,可收中原士人之心。”
在政策制定期间,刘禅并未一直待在深宫。他时常在少量侍卫陪同下,微服出巡,视察长安周边的官田、民舍、市集,亲自了解新政在基层的推行情况,听取百姓的诉求。他甚至亲自下到田间,观看老农使用新式“诸葛犁”耕地,询问其优劣。这些举动,虽然更多是象征性的,却极大地塑造了他“仁德爱民”的君主形象,也使得朝廷的政令更接地气。
刘禅还下旨,在长安太学之外,于洛阳、邺城、许昌等中原重镇,恢复或设立官学,选拔各地俊才入学,由朝廷派遣博士教授儒家经典,并特意强调《春秋》大一统之义,从文化上强化新政权的合法性。他亲自为洛阳官学题写匾额,并下令搜集整理在战乱中散佚的典籍,由兰台令史负责。
大政方针已定,接下来的推行则是一场更为复杂和艰巨的战役。
对于流民的安置问题,朝廷派出大量干员,分赴各州郡,设立“安抚使”,负责登记流民,分发口粮,引导其归乡或前往指定区域垦荒。这项工作异常繁琐,常与地方豪强发生冲突,但在朝廷的强力推行和地方军队的威慑下,逐步展开。
朝廷还在长安、洛阳、邺城设立了大型官营工坊,专门生产“诸葛犁”、水车等,以成本价或赊销方式提供给农民。同时,鼓励民间工匠仿制,一时间,各地铁匠铺生意兴隆。同时还废除了曹魏时期许多苛捐杂税和关隘滥征的弊政,统一了度量衡,并由官府出资,疏浚主要漕运河道,鼓励商旅往来。长安、洛阳、襄阳、江陵等城市迅速恢复了往日的繁华,甚至更胜往昔。
官员的考核与监察方面,董允铁面无私,派出多路巡按御史,手持天子节钺,巡查地方,重点打击贪腐、渎职以及阻挠新政的官吏。一批原魏国时期的蠹虫被揪出,起到了极大的震慑作用。同时,也提拔了一批像荀勖这样有才能、愿意合作的原魏国官员和本地士人。
诸葛亮还在刘禅的大力支持下开启了汉朝的首次人才选拔考试。首次“特科”考试在长安举行,不分寒门士族,只考实务策论,题目涉及农事、水利、刑狱、算术等。虽然引起了部分守旧士族“不重经学”的非议,但确实选拔出了一批急需的实务型人才,充实到了各州郡县。
在政务如火如荼进行的同时,军事方面的调整也在同步进行。诸葛亮多次召见姜维、邓艾,以及另一位展现出卓越战略眼光的年轻将领杜预。
随着大规模战事告一段落,诸葛亮开始有计划地裁减常备军数量,将更多士兵转为预备役,返回原籍参与生产。保留的常备军则进行混编和强化训练,使其更加精锐化、职业化。
北境防线事宜,姜维、邓艾、杜预与陆逊等人反复商讨,最终确定了以阴山-燕山-太行山-黄河为天然屏障,构筑多层次、有纵深的防御体系。重点加固雁门关、居庸关、井陉、壶关等要隘,并在关键节点驻扎机动兵团。同时,采纳杜预建议,在边境地区实行“军屯”与“民屯”相结合,且战且耕,以减轻后勤压力,并逐步向更北的区域渗透影响力。
庞统去世后,“霹雳营”的研究并未停止,由他的弟子们继续推进,重点转向小型化、便携化和精准化,以适应野战和城防的不同需求。
经过近一年的努力,新政的推行取得了显着成效。
中原大地逐渐从战乱的创伤中恢复过来,田野里重新长出了庄稼,城市中恢复了往日的喧嚣,流民数量大为减少,社会秩序基本稳定。朝廷的威信随着一项项惠民政策的落实而逐步建立。刘禅“仁德”的名声也在民间传播开来。
然而,挑战依然存在。土地清查触及了豪强地主的利益,暗中抵制时有发生;部分原魏国士族仍在观望,对新政权缺乏真正的认同;庞大的官僚体系运转中,效率低下和官僚主义的苗头也开始显现。
但无论如何,大汉这艘巨轮,在诸葛亮这位老练的舵手和刘禅这位日益成熟的船长共同引领下,已经驶过了最惊险的激流险滩,正调整风帆,朝着“兴复汉室,还于旧都”之后更加宏伟的目标——建设一个强大、统一、繁荣的新的大汉帝国——稳步前行。未央宫中的灯火,映照着的是一幅蒸蒸日上、却又任重道远的盛世蓝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