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义道,“三皇子也急切的想要知道皇子的境况。知道皇子如今已在此平安落脚,甚是欣慰。问我新皇可有从中阻挠。我说皇子等一过了黑水关,行至荒无人烟之处,新皇派来追杀的人便也到了。因皇妃临产,皇子一行改道至集镇。从而躲过一劫。可追杀的人也一路跟到了集镇,为掩人耳目,故而没有立即下手。……”
应皇子听着徐子义给三皇子的讲述,觉得那就像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久远的他都有些淡忘了。如今听着徐子义的讲述,从别人的视角,看这一路的艰辛,真是恍如隔世。
“也是贼人胆底虚。若是他们立即动手,我们全无防备,断不能幸免。更不会被人识破了行踪,告知皇妃。——我讲到这里,三皇子问怎么不是告知皇子,却是告与皇妃?我便将皇妃为帮村人出头,乔装成叫花子去见张明儿的经过讲述了一遍,三皇子听罢,又是笑又是叹,说是皇子福泽深厚,故而得遇皇妃,一路逢凶化吉。”
“说来也是啊!”大麻花看着撒子说道,“这一路几番遇险,都是因为皇妃,有意无意间得以避开。先是临产——若非皇妃临产改道,我们在荒野里被他们追上了,那还不是螃蟹进热锅——只死没活?后来在集镇,又是皇妃通过张明儿知道了杀手,让我们有所防范。还有,是皇妃的画像,我们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更不要说,来到这里,那完全就是因为皇妃……”
“嗯!”撒子点头,“这么说来还真是如此。”
“这也是皇子吉人天相,故而能逢凶化吉。”徐子义道,“在听到新皇仍不死心,竟又派追兵欲前往大荒山一路追杀,三皇子气的双目圆睁,双拳紧握,可却是什么也没说。足见三皇子如今已颇具城府。皇子也大可放心了。”
“那三皇子看见遗诏可有说什么?”撒子问。
“如我刚才所言,三皇子费尽心思将遗诏留与皇子,便是知道新皇不会就此放过皇子,留下遗诏让皇子以此自保。他在山北虽然消息闭塞,但也有渠道能得知朝中的动态,知道遗诏并未现身,而皇子也下落不明。他不知道皇子有没有找到遗诏,也不知道皇子是逃出生天还是已遭毒手,因而日夜忧心。看我拿出遗诏,又惊又喜,问皇子是怎样找到,又问我为何拿来给他。我便将皇子所言转述了一遍,要三皇子韬光养晦,以待时机。有义王的人马和先皇的遗诏集于一身,进可挽狂澜于既倒,退可保家国平安。三皇子闻言半晌无语,说这都是该皇子所得,他是鸠占鹊巢。”
“应弘此言差矣。”应皇子笑道,“我一发配罪囚,能保住性命已属万幸,何来该我所得?”
“这是皇子大度。以大局为重。将自身得失弃之脑后。”徐子义道,“可知若是新皇东征事败,被毛地列反攻,而三皇子此时突袭而来,击退毛军……那,届时可是将有可能入主东宫的呀!”
听到这话,撒子的心脏先就砰砰跳了起来。入主东宫?那不就是当皇帝吗?!应皇子当皇帝?!他跟大麻花对视了一眼,真有这个可能吗?
“若能如此,实乃我大英朝之幸。”应皇子道,“应弘忠义,定然会是一代明君。”
“可……”撒子看看应皇子,又看看徐子义,没有说下去。
“不说这些了。”应皇子道,又问徐子义:“如今应弘手下究竟有多少人马?”
徐子义摇头叹息,稍后才说道:“三皇子这个镇山王,听起来名头不小,实则手下还没有康俊生的人手多。行营内不过是四五千人马。倒是义王的人手遍及山北,只是未做统计不知究竟多少。我已告知三皇子,让他知会各头目,让他们暗中招兵买马,加以训练,以备后用。”
“这些人会不会只是表面听命于三皇子?”应皇子担心道,“据我猜测,这些人必是一些乌合之众,被义父以利相诱,才依附于义父手下。如今义父势衰,他们必定会做鸟兽散,怎么还会一心听命于应弘?”
“皇子此言才差矣。”徐子义道,“义王的这些手下,或许真是表面听命于三皇子,但却是实实效忠于义王。三皇子初到山北,只是带着义王的戒指在街上走了一圈,当天夜里便有人冒险来到行营,探知缘由。——由此也可知义王的人手之密集,几乎遍布山北的每个角落。——他们当初得知义王被捕,便要集结人马闯入朝歌去劫狱,是义王事先让人传话,让他们没有他的指令,不得轻举妄动。他们这才按捺住性子,一心等着义王的指令。看见义王的戒指在三皇子手上,便当他是义王派来的。三皇子便实言相告,说戒指是皇子交在他手上的。那些人虽然疑惑,但还是对三皇子说,既然戒指在三皇子手上,那就如同义王亲临,让三皇子有什么事只管向他们吩咐。三皇子在山北树立起的威望有一大半是他们的功劳。”
应皇子说不出话来。在他心里,义王一直是一个阴险狡诈,靠着威逼利诱来挟制于人的……恶魔。想不到却能在山北养出这样一批死忠之士。
“三皇子生性忠直,颇能与这些人相处得来。而这些人也一心想要进入朝歌,解救义王,是以,并不存在表面依附之说。”徐子义道。
“如此最好。”应皇子点头道。“能有三皇子和义王的这些人手坐镇山北,便是朝中有何动荡,也能有所应对。”
“虽然塔图尔是新皇用来看守三皇子的,可也只是有区区几千守军,若是朝中危急,三皇子单凭现有的人手也能一举破关,长驱直入。皇子大可放心。”徐子义道。
“对了,徐大哥你还没说,你领着这些兵士怎么能过的了塔图尔这一关?”大麻花想起来问。
徐子义闻言一笑,道:“此事说来你们或许不信。因时间紧急,我也顾不得多想。便带着这些人骑马直奔塔图尔,想着届时相机行事。谁料到了关口,守关的兵士非但没有盘查,反而是毕恭毕敬送我们出关。我一路纳闷,是一个兵士跟我说,定然是军中有人经常出入关口,这些人看出我们也是军营里出来的,便以为是跟那些人一样,故而如此。”
“这倒好。”撒子笑,“徐大哥日后可以经常往来了。”
“此法只能用一次,回去的时候便需另想他法了。否则,若有纰漏怕会影响到三皇子。”徐子义道。
“徐大哥所言极是。不能让人怀疑应弘跟山外有秘密往来。”应皇子道。
几个人说得尽兴,都忘了疲倦,不知不觉东方的天色已经发青。应皇子道:“天快亮了,大哥先去撒子他们那屋好好睡一觉,睡醒了我们再聊。”
徐子义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夜幕降临才醒来。皇妃急着要问他绿冬的消息,去看了好几次。回来又问应皇子,应皇子只顾着询问三皇子的事情,竟将绿冬忘得一干二净。听皇妃说才想起来。
吃过晚饭,丸子又缠着皇妃要讲故事,讲星星。撒子和应皇子他们都是一夜没睡,白天还不误去地里干活,早累得不行了,一吃过晚饭就各自去睡了。丸子只能来找妈妈。皇妃肚子里的那点故事,都是从老夫人和云儿韶华嘴里听来的,小丸子早就听过了,一听皇妃讲开头,就知道要讲的是什么,摇着头说不听不听和尚念经。皇妃只得又给他讲星星。反正星星远在天上,说的是对是错也没人考究。皇妃深谙小孩子的猎奇心理,凭着可怜的一点有关星座的记忆,挑拣一些象形的星座说:“喏,那边那几个星星组合在一起,那就是猎户座,就是打猎的猎人,你看像不像?那边是他的头,那两个星星是他的脚……”
小丸子追随着皇妃的视线看着天上,可什么都看不出来,还是配合的点点头。
“那是天蝎座。只有夏天才能看得见……”皇妃又说道。
“那,它冬天哪里去了?是怕冷不敢出来吗?”小丸子问。
“嗯,可能吧。”皇妃道,“天蝎就是天上的蝎子——丸子见过蝎子没有?哦,没见过啊,那你可得看清楚了,以后在地上看见了,我们就赶紧跑开不能碰它。蝎子的两只大钳子有毒,扎我们一下,我们就中毒了。中毒会怎么样啊?……对了,中毒人就死了!”
皇妃说着伸出舌头,吊着眼睛,嘴里发出怪声。小丸子吓得缩着身子紧紧地抱着自己。不知道是怕蝎子还是怕皇妃。皇妃见状大笑,她就喜欢吓唬小丸子取乐。
看见小丸子紧攥着小拳头。她便把他的手伸开,手里又是一手心的汗。她便对小丸子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听个故事都能吓成这样,以后还怎么靠你来保护妈妈?”
“热。”丸子道。
“哦,我们丸子是热的是吧?妈妈也说嘛,我们丸子哪里会这样胆小。故事都是假的,有什么好怕的?以后就算你真遇到什么,你也只把它当成假的,就不会害怕了。”皇妃搂住小丸子说道。
“那,要是碰到大老虎呢?”丸子问。
“大老虎只吃坏人。它能从人身上的气味闻出这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要是好人,它闻一闻就走了。但是我们最好还是离得它远一点。不只是大老虎,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我们觉得他有危险,就离的他远远地。这就是爸爸给你教的那个,叫什么什么,不立于危墙之下?”皇妃说着看丸子,她是真记不住这些。
“是防祸于先而不致于后伤情。知而慎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焉可等闲视之。”说起这个,小丸子明显的有了自信,朗朗念道。
皇妃毫不吝啬的将欣赏的目光笼罩在小丸子的身上。她多爱她的这个儿子啊,有时会不禁发出疑问: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可爱的孩子?
“读得好!”这时一个声音传来,母子俩回头一看,原来是徐子义。
“徐大哥你醒了?韶华,快把给徐大哥留的饭端出来。”皇妃忙站起来道。
“不忙。”徐子义说着蹲下身,问小丸子,“这是谁给丸子教的呀?”
“是爸爸。”丸子道。
徐子义一时不明白这个爸爸是何物。皇妃忙解释道:“都是皇子教的。我们还说呢,要是徐大哥在就好了,可以好好教教丸子。丸子都三岁了,该学点东西了。”
“嗯。”徐子义摸摸小丸子的头说道,“小皇子才三岁就能将孟子读的朗朗上口,属实是可造之材。”
“那徐大哥这几天就辛苦你了,有时间就教教丸子吧?”皇妃说完又对丸子道,“你明天把爸爸给你教的都给大爷读一遍,让大爷听听对不对。”
“饭好了皇妃。”韶华叫道,“外头有蚊子,就让徐大哥回屋里来吃吧。”
皇妃领着丸子跟着回了屋。小丸子要上炕去找老夫人,被韶华拉住了,出去给洗漱。皇妃坐在炕沿上,问徐子义:“徐大哥,你在山北见过绿冬没有?”
“哦,三皇妃虽说也在军营,可家眷都在内院,徐某去过几次还不曾见过。”徐子义道。
“那徐大哥你知不知道绿冬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皇妃又问。
“这个……也不曾听说。”徐子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都怪徐某虑事不周,竟忘了皇妃和三皇妃一向亲厚,没能为皇妃打听一些三皇妃的近况。”
“哎呀没事啦,我就是随口问问。”皇妃忙道。“就是不知道他们两个在山北过得怎么样,绿冬那么爱热闹的一个人,如今封闭在军营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好可怜啊。”
徐子义看看皇妃,他到现在还搞不清楚这个皇妃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