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轻轻点头,“那老夫现在就去拜见钱公?”
何刚摇头,“阁部,此等小事,派人告知一下钱尚书即可,何必亲自前往?现在您首先要做的是在最短的时间的做好陛下交待的事。此事事关重大,要迅速,而且一定要做好。”
史可法心中难以理解何刚为何一遍遍的强调此事,但他为人历来随和,而且何刚确实是可用之才。他倒也不生气,而是缓和了一下语气,问道:“你有何建议,何不一次说完?”
何刚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确有所失礼,但他也过多表示,而是直接道:“做好此事首先要得到户部支持,因为鱼鳞册在户部。只有拿到它,才知道卫所起初有多少田地,被人侵占了多少?请阁部派人联系张尚书,从他那里拿到一个让户部官员全力支持的签押。”
史可法点头,“可以!”
何刚继续道:“除了户部,还得锦衣卫和刑部的配合。虽然冯振鹭杀了十六个指挥使和指挥佥事,但他们的家属和亲人还在。抄家需要锦衣卫,而对他们定罪需要刑部。两者在场,能起到相互监督的作用。既确保所有抄家所得入载登记,避免有人中饱私囊。还能合理处置那些罪人,避免因处置不当而引陛下不快。将一切行动都合法化和正规化。”
史可法想了想,“这也不难,老夫可以做到。”
何刚十分感激史可法的支持,接着道:“阁部还需提前联系郑鸿逵和阮进两位将军,让其多派兵卒,至少不能少于五千之数。因为卫所分田,不能一个个进行,而应该同步进行。只有这样,才能在最短时间内完成。”
史可法愣了愣,“同步进行?”
何刚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阁部,久则容易生乱。那些卫所军户看到自军将领被杀,本就心怀忐忑。长时间拘禁,恐会酿成大祸。属下的意思是先派出官员前去各卫所宣传朝廷的政策,同时让锦衣卫抄家那些卫所将领。只要让他们看到那些将领多年累积下来的财富,再反观自己这些年是如何苦苦求生,自然不会和那些将领站在一起。”
何刚抬头看向史可法,“等安抚好了他们的情绪,再让官员分现有的田地。在此过程中,尤其要注意的是必须给他们官方的田契,让他们明白这田地是真的分给他们的。只有如此,才能取信他们,接下来的一切也会变的顺利。”
史可法想了一会,“这需要的官员恐怕不少啊!”
何刚道:“您是首辅,奉陛下之令分田,任何官员按说都在您调用之内。但限于目前的情况,属下建议在宫内的官员少调用,而多用那些低层的胥吏。他们和朝内牵连少,而又能实际做事。同时,因为他们官职低下,不敢做什么过格之事,也便于直接惩治。”
史可法轻轻点头,“老夫知道了。”
何刚抱了抱拳,“阁部,刚才属下已说,这第二难之事便是如何募集足够的中低层将领。”
史可法愣了愣,“这你也有办法?”
何刚点了点头,“属下感觉有三个途径可以获得。一,让郑鸿逵、阮进推荐一部分他们手下的将领,让他们到新军中为将。毕竟,陛下此次搞出这么大动静和二人的支持脱不了关系。也可以说,他们是陛下信任之人,他们推荐也就是陛下推荐。让陛下的人入新军,足以表明阁部并无私心。”
史可法深深点头,脸上满是欣慰之色,“此举甚好。”
何刚接着道:“二,让卫所中的军户推荐。军户之间知根知底,其推荐之人便是他们信任之人。任命他们推荐之人为将,就等于获得了这些军户的信任,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重建新军指挥系统。”
史可法再次点头,“此举也可推行。”
何刚抱了抱拳,“这第三,便是从兵部各衙门和赋闲将领中抽调官吏充实新军。这其中可以是曾经有过被罢职,而赋闲在家的将领。可以是兵部各衙门的空闲官吏或者能力显着的胥吏。甚至可以是从北地逃到南地,暂时没有得朝廷追罪或者启用的官将。”
史可法眉头微蹙,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变的有些严肃,“你是打算让老夫借此施恩于那些人,同时还安插些老夫的自己人进去?”
何刚抱拳道:“阁部,属下知您无私。但天下动乱至此,要想做事,必须有些能替您做事之人。尤其是这军权,您不夺,就等于让于其他人。到时候他们处处掣肘,您即使身为内阁首辅,最后恐怕什么事也做不成。”
史可法摇头道:“即使身处乱世,也应做到问心无愧。陛下若组新军,自应该区别于现有军队。他们应是朝廷的兵,而不是我史可法,甚至某些将领的兵。此等按照自己人,排除异己之事,我史可法断不可为。”
何刚还欲再劝,却被阎尔梅摆手制止,“阁部之心,明月可鉴。阁部看如此可好?您把对应的名单交给圣上,让圣上来做最后的决定。这样您便只是推荐贤才,至于用不用,那是陛下的事。他们要感激,也只会感激陛下。”
史可法摇头苦笑。
心想,这些人陛下认识几个?他们又有几个见过陛下?只要上了这个名单,他们便是我的人,这就等于安插了自己的人进去。阎尔梅看似说的在理,但实际上和何刚所建议的并无二致。
史可法心中清楚这点,但在官场,公和私,哪里可以分的那么清楚?
沉默了一会,史可法最终长叹了一口气,“好吧!就依你们所言。应博士,你去找钱公,让他安抚众官,最好能说服那些侵占卫所土地的主动交出,这样也能免了双方的不快。”
应延吉抱拳,“属下明白。”
史可法转向阎尔梅,“你去找张尚书,请他写一个签押,让户部官员全力配合老夫行事。如果可以,让他列一个户部可用之人的名单,那样,我们在照鱼鳞册分田时也能省很多事。”
阎尔梅点头,“学生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