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的手顿了下,刀尖轻轻在石头上磕了一下。那一声清脆,听着像是石子儿掉进水里,却在他心里砸出一圈圈涟漪。
他没立刻动,也没出声,耳朵却更专注地听了下去。
刘海中接着道:“要不咱就先不给他?他那账本我看也是瞎写的,谁知道那锅肉真花那么多钱。”
“对对!”嘴馋拍大腿,“他昨儿说五花三毛二一斤,我去过那菜市,明明才两毛八!”
三大爷“嘘”了一声,压低嗓子:“别说太响,让他听见了还不得翻脸?不过这事……我看啊,他也就是嘴硬,真要找我们算账,顶多嚷两句。”
他们越说越起劲,语气里甚至多了几分轻蔑。
何雨柱静静听着,指尖一寸一寸抚过刀背,掌心传来冰凉的金属感。他的呼吸一点点沉下去,眼里的光从最初的明亮,变成了沉暗。
他想笑,却笑不出来。
昨天那股被人抢菜的委屈还没散,如今又听见这些话,心里的火像被油泼了一样腾地烧起来。
“好啊。”他心里冷笑,“原来我辛辛苦苦做的菜,不光不值钱,还成了笑话?”
他站起来,手一抖,把磨刀石“啪”地拍在案板上,震得整块桌子都颤了。
屋外的几个人听见动静,立刻噤了声。
何雨柱转身走出去,步子又稳又重。
“几位,聊得挺热闹啊。”他声音平平,却带着股锋利的冷劲。
刘海中一怔,嘴角的笑还没收回去,就有点僵了:“柱子……你起来这么早啊?”
“早?我一直在屋里擦刀。”他轻描淡写地说,手指轻轻拍了拍刀柄。
那一拍声不重,却让院子里的人全都直了脊背。
“我这人耳朵好,刚才你们说的那些——我听得清清楚楚。”
他目光一点点扫过去,落在嘴馋身上:“你说我多要钱了?”
嘴馋连忙摆手:“没、没啊,我就是随口一说——”
“随口一说?”何雨柱笑了,但那笑一点都不温和,“那我也随口问一句,你昨晚是不是吃了五块肉?”
嘴馋嘴角抽搐着,低声道:“哪有五块……顶多三块。”
“三块?”何雨柱一步上前,压着声音道,“我炖那锅肉的时候,可数得清清楚楚——你光筷子伸进去就不下六次!”
嘴馋的额头开始冒汗,连连摆手:“柱子,我真不是那意思……”
刘海中连忙打圆场:“哎呀,都是街坊,何必计较呢?不就几块肉嘛。”
“几块肉?”何雨柱声音低了下去,几乎是咬着字,“在你们眼里是几块肉,在我眼里,是我心血,是我本事。你们吃得嘴油光光,还嫌我要钱?”
那一刻,整个院子鸦雀无声。
风吹动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仿佛也在替人尴尬。
何雨柱抿了抿嘴,呼出一口气,语气却更平静了:“既然你们觉得账算错,那好。今儿咱就当场算个明白。”
他一边说,一边掏出那本折叠的账簿,啪地摊在石凳上。
“这是昨晚用的料,明明白白写着。你们谁要是不信,咱一起去菜摊问价去。”
刘海中尴尬地笑了笑,眼神乱飘:“哎呀,这不至于吧。”
“至于。”何雨柱冷冷道,“我这人不怕麻烦。只怕被人当傻子。”
三大爷皱了皱眉,想劝,又怕他真去闹得满院皆知。院里原本热热闹闹的气氛,这下全成了针落可闻的安静。
嘴馋支支吾吾半天,终于憋出一句:“那……要不,我那钱先不退了。”
“你当然不退。”何雨柱盯着他,冷冷一笑,“退?我怕你连锅都不敢看。”
刘海中挠挠头,赔笑着说:“柱子,你别往心里去,嘴馋这人嘴快,他没坏心。”
“没坏心?”何雨柱眯起眼,“那你呢?你也跟着说我瞎写账?”
刘海中被噎得脸一红,连忙摆手:“我那是打岔呢,哪敢真说你!”
何雨柱看着他们这些人,一个个缩着脖子,一句不敢回的模样,心里那团火反倒慢慢冷下来了。怒气压在胸口,却化成了一股更深的失望。
“原来你们啊,在我眼里是邻里,在你们眼里,我不过是个随手能蹭吃的厨子。”
他说完这话,转身回屋,门板“砰”地一声关上,震得屋外几个人齐齐一抖。
屋里光线昏暗,何雨柱靠在门上,深吸了一口气。
那股怒气还在心头打转,可同时也有种说不清的疲惫。他抬手摸了摸围裙上的那几张毛票,指尖碰到皱褶时,心里忽然泛起一丝苦涩的笑。
“几毛钱,竟能看清这么多事。”
他走到灶台边,把锅盖掀开,锅底早就空了,只剩一点干涸的酱油印。
他盯着那一层深褐色的痕迹,出神了。那是昨晚他花心思熬的底酱,是整个菜的灵魂,可如今,连一滴都被吃得干净。
“吃干净也好。”他喃喃道,“这味儿,他们再也吃不到第二次了。”
屋外传来几声低语,还有人叹气。
秦淮茹的声音最轻:“唉,这柱子心眼实,他不是为了钱。”
“他那脾气啊,”三大爷压低声说,“一根筋的很。”
何雨柱听见,却没再动。
他只是重新拿起那把刀,用布一点点擦干净。
刀光冷冷地在灯下闪,他眼神也跟着亮了几分。
“要赖账?行。”他心里暗道,“那我就做一道,他们赖也赖不下的菜。”
他的手又重新忙了起来,像是要用刀声盖掉心里的闷气。
案板上“嗒嗒”的切菜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有力。那种声音,像是在和自己较劲,也像是在跟整个院子叫板。
“吃可以,”他在心里低低地说,“可以后,没钱,连锅都别想闻。”
那一刻,他的背影在灯光下拉得又直又长,带着一种近乎倔强的孤独。
他把围裙解下来,挂在门钩上,手指紧紧抠着那几张皱巴巴的毛票。那几张票原本该让他心安,可现在越看越扎眼。那是他自己挣来的,不是要饭要来的,可那些人偏偏觉得他“好意思收钱”。他越想,火气越上来。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