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过窗棂,将两处相思与挣扎,揉进沉沉寒雾里。一边是远在中国的霍尘,一边是海岛官邸的上官砚屿,隔着山海遥遥相对,心头都裹着解不开的枷锁,一寸寸熬着刺骨的疼。
霍尘静坐案前,指尖抚过案上叠放的女红残卷,锦缎纹样依旧细腻,可指尖的温度早已被心底的寒凉驱散。得知打压自己的是上官牧野时,那些尘封的过往如潮水般翻涌而来——当年巷口的并肩漫步,月下的轻声低语,还有分开时上官砚屿眼底的不舍与无奈,一幕幕清晰得仿佛就在昨日。那时她懂,分开非他所愿,是家族权势下的身不由己,多年来虽断了联络,却从未怨过他,甚至悄悄藏着一丝未散的温柔念想。可如今,上官家的落井下石,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戳破了那点残存的温情,只剩密密麻麻的疼与寒凉。
她一遍遍问自己,上官砚屿知道吗?他若知晓父亲的所作所为,会是什么态度?是默认纵容,还是无力阻拦?无数个疑问盘旋心头,搅得她心神不宁。她清楚,上官砚屿身在上官家,娶了郡主,早已被家族与王室的利益捆绑,即便他心怀愧疚,或许也只能选择沉默。可那份曾真心相待的情谊,难道真的抵不过家族权势,容得下这般恶意相向?
心口的挣扎反复拉扯,一边是被旧识家族背刺的痛彻,一边是对过往情谊的不舍与不甘。她恨上官牧野的功利狠辣,却始终没法将这份恨意迁怒到上官砚屿身上,只觉得满心酸涩,像吞了一口冷酒,烧得喉咙发紧,疼得直入心骨。更让她焦灼的是,贡家长老被软禁,家族产业被查封,族人安危未卜,而上官牧野的打压步步紧逼,她孤立无援,每一步都走得艰难万分。想反击,却碍于旧情牵扯,难免心有顾忌;想妥协,又放不下宗族安危与心中傲骨,只能在两难中苦苦支撑,眼底的冷厉下,藏着无人知晓的疲惫与挣扎。
与此同时,上官砚屿被禁足在府中,窗外月色清冷,映得他眼底满是血丝。自父亲部署打压霍尘后,他便日夜难安,食不知味,寝不能寐。一遍遍回想当年与霍尘相处的时光,那些温柔笑意,那些轻声许诺,此刻都成了扎心的针,密密麻麻刺得他喘不过气。他清楚父亲的性子,一旦下定决心,便绝不会收手,而他身为上官家的儿子,王室的郡马,既没有反抗父亲的能力,更没有背弃家族的勇气。
他无数次想过偷偷给霍尘递消息,告知她防备,可府中眼线遍布,稍有异动便会被察觉,不仅救不了霍尘,反而会连累整个上官家,甚至让霍尘的处境愈发艰难。他也想过跪求郡主向王室求情,可郡主自幼受王室教养,凡事以王权为重,怎会为了他的旧情,去忤逆王储的心意?满心的愧疚与心疼无处安放,只能对着空荡的书房暗自垂泪,恨自己的懦弱无能,恨家族的凉薄功利,更恨这场裹挟着旧情的权力博弈,将他与霍尘再次推向对立面。
一边是生养他的家族,是他肩负的责任与荣光,若反抗,便是不忠不孝,不仅会断送自己的仕途,更会让上官家陷入危机;一边是曾倾心相待的旧人,是他藏在心底多年的遗憾与亏欠,如今她身陷绝境,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连一句安慰、一丝援手都给不了,甚至要背负着家族背刺的骂名,承受着内心的煎熬。这份两难的挣扎,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困住,越挣扎,勒得越紧,几乎要将他逼疯。
霍尘望着窗外的星子,眼底满是落寞。她知道,过往的情谊早已在家族权势、权力博弈中消磨殆尽,如今的上官家,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仅仅因门第拆散他们的家族,而是成了王权的爪牙,成了将她推向深渊的推手。即便上官砚屿心存愧疚,也终究护不住她,更改变不了现状。她必须抛开那些残存的温情,收起心底的疼惜,以最坚定的姿态反击,才能护住贡家,护住自己。
而上官砚屿枯坐至天明,眼底的挣扎渐渐被无力取代。他清楚,自己终究逃不开家族与王权的束缚,只能看着霍尘在风雨中挣扎,承受着这份永无止境的愧疚与煎熬。或许从当年家族拆散他们的那一刻起,他与霍尘之间,便早已隔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如今这道鸿沟,又被权力与利益填满,只剩满心霜雪,再也回不到从前。
两处相思,两处挣扎,隔着山海遥遥相望,却终究只能各自为战,在这场没有硝烟的博弈中,承受着命运的磋磨,一步步走向未知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