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嗻!奴才这就去取那套祭天用的十二纹章冕服,那是陛下最威风的……”
“算了,不用那么麻烦。”
李墨摆摆手,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松松垮垮的明黄常服。
又看了看脚上那双,为了方便起夜穿的木屐。
“就这身吧,穿着挺舒服的。”
“啊?”
小桂子傻眼了,下巴差点砸到脚背上。
“陛……陛下,那可是金銮殿啊!您穿这身……还有这木屐……这这这……”
“怎么?朕穿什么,还要经过他们同意?”
李墨踢了踢脚上木屐,发出脆响。
“走吧,别让那帮臣子等急了。”
……
太极宫,金銮殿。
殿内气氛凝重。
数百名文武百官分列两旁。
一个个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喘。
大殿正前方。
那把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龙椅空空荡荡。
龙椅下首左侧,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长孙无忌。
当朝太尉,赵国公。
也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首。
更是李治的亲舅舅。
此刻,这位权倾朝野的老臣,正板着一张脸,手里捏着一份奏折,浑浊老眼中闪烁着精光。
“陛下与天后为何迟迟未至?”
长孙无忌沉声开口,中气十足,在大殿内回荡。
“太尉大人,听说陛下昨日旧疾复发……”
一名身着紫袍的御史大夫凑近半步,嘴角挂着一抹掩饰不住的轻蔑笑意,压低声音道。
“听说那病秧子昨日咳血不止,怕是连床都下不来了。
咱们今日这阵仗,是不是有点……杀鸡用牛刀了?”
长孙无忌眼皮都没抬,语气淡漠如冰: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那妖妇手段阴狠,这几年若非她死撑着那具行将就木的空壳,这大唐江山早就乱了。”
“哼,那苏曌不过是仗着陛下的宠信罢了。”
另一位出身关陇贵族的武将冷哼一声,眼中满是贪婪。
“如今陛下身子彻底垮了,那就是个废人!一个废人,护不住那妖妇,更坐不稳这龙椅!”
“慎言。”长孙无忌虽然嘴上制止,但浑浊老眼中却闪过寒芒,“陛下毕竟是先帝骨血……虽然,懦弱了些,无能了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空荡荡的龙椅,心中冷笑:
治儿啊,你也别怪舅舅心狠。
要怪,就怪你生在帝王家,却长了一副软骨头。
这大唐的万里江山交给你,简直是暴殄天物。
不如让舅舅帮你换个听话的人来坐,你也安心归西。
“时辰已到。”
长孙无忌骤然睁眼,声如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震慑全场:
“陛下与天后迟迟未至,视朝纲如儿戏!
来人,去请太子入殿!
今日,老夫要代先帝,正本清源!”
群臣瞬间躁动,一个个摩拳擦掌,仿佛已看到瓜分权力的盛宴。
“没错!请太子监国!”
“废黜妖后!”
“陛下病重昏聩,已无力理政,当退位让贤!”
嘈杂的议论声中,甚至有人发出了刺耳的哄笑。
仿佛这金銮殿不是庄严朝堂,而是他们关陇集团的后花园。
就在这时。
“砰——!!!”
一声巨响,如同惊雷炸裂。
那两扇厚重无比的金丝楠木大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一脚踹开!
沉重门扇重重撞在墙壁上,震落一地灰尘。
大殿内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惊愕地转头望去。
只见逆光的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人披头散发,身上松松垮垮地挂着一件睡袍似的常服。
脚上踩着一双不成体统的木屐。
他打着哈欠,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慢悠悠地跨过高高的门槛。
“吵什么吵?大清早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李墨掏了掏耳朵。
视线扫过大殿内,那一张张目瞪口呆的脸。
没有赵铁柱那张憨脸。
也没有钟离无恨那个面瘫。
甚至连个长得像苍狮的人都没有。
全是生面孔。
李墨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
“陛……陛下?”
长孙无忌愣了好半晌,才认出这个毫无帝王威仪的男人。
竟是那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外甥。
“成何体统!简直成何体统!”
一位身穿铠甲,身材魁梧的武官猛地跳将出来。
他是禁军统领,也是长孙无忌的死忠。
此时见李墨这副德行,心中更是轻蔑。
一个废物傀儡,也敢在金銮殿上撒野?
“陛下!此乃朝堂重地,百官议事之所!您衣冠不整,更是脚踏木屐,视礼法于无物!末将……”
那统领大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拦李墨的去路。
那架势,哪像是臣子对君王,分明是在训斥家里顽童。
“滚。”
李墨看都没看他一眼,脚步不停。
“陛下!末将这是为了皇室颜面……”
统领眼中闪过狠厉,仗着自己武艺高强,又是武将,伸手便要扣向李墨的肩膀。
他要给这个废物皇帝一点颜色看看。
让他知道谁才是这朝堂上的主人!
然而。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李墨衣角的瞬间。
李墨动了!
没有花哨的招式,也没有灵能的光影。
只是简单地抬手,抓住那统领的手腕,然后——
抡起!
“呼——!”
那浑身披挂重甲的彪形大汉,竟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李墨单手抡了起来!
在空中划过一道半圆弧线。
“走你!”
李墨松手。
“啊——!”
统领发出一声凄厉惨叫,整个人化作一颗人形炮弹,倒飞而出。
越过数十名官员的头顶。
飞过十几米的距离。
最后“轰”的一声,狠狠砸在大殿一侧的盘龙柱上。
巨大冲击力,让合抱粗的柱子都颤了三颤。
那统领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贴着柱子滑落下来,生死不知。
全场石化!
那些正准备跟着长孙无忌发难的官员们。
一个个张大嘴巴,下巴脱臼了一地。
这……
这是那个连提笔都嫌累的病秧子皇帝?
单手把一个重甲武将扔出十米远?
这是什么怪力?!
长孙无忌手中的奏折,“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双眼失神地盯着李墨。
他感觉自己,仿佛从来没认识过这个外甥。
哒、哒、哒……
木屐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清脆而刺耳。
李墨无视所有人的目光。
他径直走到那把象征着至高无上的龙椅前。
转身。
一屁股坐下。
那姿势,没有半点正襟危坐的意思。
他身子往后一靠,找了个舒服的角度瘫着。
然后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直接把那双穿着木屐的脚,架在了面前堆满奏折的御案上。
李墨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那群呆若木鸡的大臣。
“行了,人都到齐了吧?”
他懒洋洋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先前谁说要朕退位来着?”
“既然都在,那就别憋着了。”
李墨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勾了勾手指。
“众爱卿为何唯唯诺诺?”
“有屁快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