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宪兵队的办公室里,松井的继任者佐藤把一张张现场照片摔在桌上,相框的玻璃碎了一地。
照片上,死去的日军军官瞳孔圆睁,有的胸口插着淬毒的银簪,有的喉咙被细如发丝的钢丝勒断,死状与松井如出一辙,却找不到任何搏斗痕迹。
“一群废物!”佐藤一脚踹翻椅子,军靴的铁跟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查了半个月,连对方是男是女都搞不清楚!只知道身手厉害?难道是会飞的鬼魂吗?”
属下们低着头,没人敢接话。
现场除了几枚模糊的脚印(后来证实是故意留下的男式军靴印),没有任何指纹,没有任何目击者能说清凶手的样貌——有人说是穿黑袍的蒙面人,有人说是留八字胡的商人,甚至有人说是戴斗笠的僧人,众说纷纭,却没一个靠谱的线索。
其实他们不知道,那些“男式军靴印”,是苏青的队员们踩着特制鞋套留下的。
此刻,苏青正坐在茶馆里,穿着灰布短褂,头发剃得像个小子,喉结处粘了一小块橡皮泥,正和扮成伙计的林小婉对账。
“佐藤这老东西快疯了,全城搜捕身高一米七以上的男子。”林小婉用抹布擦着桌子,声音混在茶客的谈笑声里,咱们昨天炸的那个铁路信号灯,他们到现在还没修好,日军的运兵车堵在半路了。
苏青端起粗瓷碗喝茶,喉结“滚动”了一下——那是她含着一颗小石子做的假象。
越疯越好,疯了就容易出错。今晚去炸军火库,记得把胸束紧点,上次小李就因为走路姿势太‘软’,差点被巡逻兵盘问。
女子亲卫团的队员们早就练出了一身“男式做派”。
瘦弱点的就多穿两件棉袄,把肩膀垫得宽宽的;声音尖细的就故意压低嗓子,说话时带着粗气;连走路都改成了大步流星,手臂甩得幅度极大,生怕被看出女儿家的步态。
更绝的是她们的化妆术,随军的化妆师教过她们用颜料在脸颊画络腮胡,用胶水粘出抬头纹,甚至能在眼角画出长期熬夜的青黑色。
有次苏青扮成拉黄包车的车夫,脸上抹着煤灰,颧骨处点了颗大黑痣,连队友都差点没认出来。
这种伪装,让日军的搜查彻底跑偏了方向。
上海的日军特高课里,课长山田对着地图上圈出的十几个遇袭点发愁。
这些点遍布租界和华界,有军火库,有通讯站,甚至还有日军高官的私宅,看似毫无规律,却精准地掐断了日军的补给线。
“报告课长,抓到一个形迹可疑的男子,身高一米七五,会武功,在军火库附近徘徊!”手下押着一个壮汉进来,那人力气极大,三个士兵才按住他。
山田眼睛一亮,立刻亲自审讯,用了各种酷刑,可壮汉一口咬定自己只是路过的货郎,根本不知道什么军火库。
折腾了三天,才发现这人真是个货郎,只是碰巧会点拳脚功夫。
“蠢货!”山田把审讯记录撕得粉碎,“凶手要是这么容易被抓到,还能让我们损失这么多?给我查那些不起眼的人!挑水的、剃头的、修鞋的……尤其是那些看着‘太普通’的!”
他的直觉没错,七班的柳眉此刻就在街角修鞋。
她穿着打补丁的蓝布褂子,头发用油腻的布带束在脑后,脸上沾着鞋油,正给一个日本兵补皮鞋。
“太君的鞋质量真好,比咱们中国的结实多了。”柳眉的声音粗哑,带着刻意模仿的市井气,手里的锥子却在鞋底划出一个微小的记号——这是告诉附近的队友,这个兵是巡逻队的,腰间有枪。
日本兵得意地翘着二郎腿:“那是!这是帝国特制的!不像你们中国人,只会搞些偷偷摸摸的勾当。”
柳眉低头笑了笑,锥子猛地刺入——不是刺向日本兵,而是刺向他脚边的一个小药瓶,里面装着乙醚。
瓶子破裂的瞬间,她假装被呛到,猛地抬头用嘴对着日本兵的脸呼气,带着乙醚气味的气流让对方瞬间头晕目眩。
“你……”日本兵刚要拔刀,就被柳眉一锥子敲在颈动脉上,软了下去。
她迅速搜走对方的通行证,把尸体拖进旁边的杂物间,用破布盖上,然后继续补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半小时后,七班的队员就凭着这张通行证,混进了日军的油料库,安放了定时炸弹。
武汉的日军指挥部里,指挥官谷寿夫看着战报,气得浑身发抖。
半个月内,辖区内的五个机场被破坏,三列运粮火车出轨,连他最信任的副官都在自家后院被人用发簪刺穿了喉咙——那发簪看起来就像普通妇人的饰物,却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给我搜!挨家挨户地搜!”谷寿夫把军帽摔在地上,“尤其是女人!我看就是那些中国娘们干的!把所有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女人都抓起来审问!”
士兵们如狼似虎地冲进居民区,把女人们赶到空地上,挨个检查是否有武功底子。
可女子亲卫团的三班早就接到消息,赵燕带着队员们扮成逃难的兄弟俩,混在男人堆里,看着日军把无辜的妇女们吓得哭喊,眼神里燃起怒火。
“燕哥,他们太不是东西了。”扮成弟弟的陈梅压低声音,拳头捏得发白。
她的头发剪得比男人还短,脸上抹了泥,谁也看不出是女儿身。
赵燕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冷硬:“别冲动。等会儿趁乱去烧了他们的粮仓,让这些畜生没饭吃。”
当天夜里,武汉日军的粮仓燃起大火,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负责看守的日军发现时,只看到两个“少年”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其中一个还回头冲他们做了个鬼脸,露出一口白牙——那是陈梅故意做的,就是要让他们以为凶手是半大的小子。
消息传到重庆,委员长看着戴笠送来的情报,眉头紧锁。
“又是一群神秘杀手?专杀日本人,破坏日军设施,身手极好,身份不明……”他敲着桌面,“会不会是吴邪的人?”
戴笠点头:“很有可能。除了新一军,没听说哪个部队有这么厉害的特工,而且他们的手法干净利落,像是受过专门训练。尤其是那些女式饰品做武器,很可能是女子部队。”
“女子部队?”蒋介石愣了一下,随即冷笑,“吴邪倒是会想办法。这样也好,让日本人头疼去吧。告诉下面,不要插手,也不要声张。”
陕北方面首长看着同样的情报,却露出了微笑。“这些姑娘们不简单啊。”他对身边的参谋说,“化妆、潜行、刺杀,样样在行,比咱们的侦察兵还厉害。看来吴军长给她们下了不少功夫。”
“要不要派人联系一下?”参谋问,“也好互相配合。”
“不用。”首长摇头,“她们这样隐蔽行动最好,我们就当不知道,免得给她们添麻烦。等她们完成任务,自然会联系我们。”
各方猜测纷纷,日军的搜寻却始终在迷雾里打转。
他们抓了无数男人,审了无数女人,却连女子亲卫团的影子都没摸到。
那些看似普通的“小子” “伙计” “修鞋匠”,就在他们眼皮底下活动,用最不起眼的身份,做着最惊天动地的事。
苏青的班在北平又除掉了一个汉奸,那人是给日军带路的翻译官。
行动结束后,她们在翻译官的尸体上放了一张纸条,上面用鲜血写着:“汉奸下场”。
佐藤看到纸条时,气得吐血。
他下令封锁全城,严查所有“男子”,却不知道苏青她们已经换上了女装,混在逃难的人群里,准备转移到下一个目标地。
火车启动时,苏青看着窗外掠过的日军岗哨,轻轻摘下头上的假发,露出乌黑的长发。
林小婉靠在她肩上,低声说:“青姐,你说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一直在找的‘男人’,其实是我们?”
苏青笑了笑,望着远方的天际线:“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就该滚出中国了。”
火车在夜色中疾驰,载着这些红妆之下的利刃,驶向新的战场。
日军的震怒和搜寻还在继续,却像拳头打在棉花上,找不到着力点。
而女子亲卫团的魅影,正趁着这迷雾,在日战区的心脏里,搅动着更猛烈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