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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两天,三天……正当很多驼鸟,把头埋在沙里,都快忘记外面正在发生的血腥场面时,去外面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说吧,他们不是外人。”骆长天望着跪在台阶下的骆家弟子,指了指始皇,照夜道。骆家子弟在听得家主的一番解释后,便开始讲述起这几天外面所发生的事情以及目前整个骆家所面临的局面。随着骆家子弟的开口,时间也在不知不觉的流失着。直到御前贡桌上的檀香在袅袅升起烟雾中,都化为了灰烬,骆家子弟的讲述才戛然而止。“看来,事态发展比我们想象的还糟。如今各大陆势力已在帝都扎营并还开出了明显我们不会接受的条件。夏公子,你看这可如何是好呢?”骆长天这个家族族长,这个绵延上万年依然昌盛的家族族长,就在这短短的几天里,又明显的苍老了几岁。“是呀,局面的确对我们不利,我们几乎没有任何底牌可打。而人家却有大把的底牌。”揉着发疼的脑袋,始皇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了媳妇的身上,眼睛半睁半眯的不知看向了哪里。

永极殿,沉在帝京心脏最幽邃的夜影里。穹顶高阔,仿佛撑起了一片凝固的墨海,其上古老的星辰符纹早已黯淡无光,只余下青铜兽炉里袅袅升起的、混杂着奇异熏香的青烟,毒蛇般盘旋缭绕,缠绕着每一根冰冷的蟠龙金柱。空气沉重粘稠,吸一口,肺腑间都似浸透了铁锈与陈腐阴谋的气息。

殿中央,那象征至高权柄的皇座之上,空无一人。唯有一团朦胧、凝实的光晕悬浮其上,缓缓流转。它似玉非玉,核心处如有亿万生灵的虚影在极其细微地生灭、挣扎、无声呐喊——万灵古玉的投影!即便只是虚影,那内蕴的浩瀚灵机与难以言喻的邪异诱惑,已足以让殿内几位足以倾覆一方大陆的存在,呼吸为之粗重,目光炽热如熔岩。

殿内,四道身影,割据四方,恰如四头盘踞在深渊边缘、彼此觊觎又互相忌惮的凶兽。

九幽大陆的席位,阴寒刺骨。枯槁如千年老藤的九幽老鬼,裹在一袭仿佛能吸尽所有光线的深紫袍中。他手中把玩着一截惨白的人指骨笛,笛孔幽深,无声无息。几只细如发丝、通体泛着诡异幽蓝光泽的蜈蚣,正顺着他枯瘦的手腕缓缓爬行,不时昂起细小狰狞的头颅,口器开合,发出微不可闻的嘶嘶声。他的目光,浑浊如泥潭,却穿透袅袅毒烟,牢牢钉在皇座上方那团光晕上,贪婪得近乎实质化。

“咳…” 一声低沉压抑的痛哼,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凝。

角落的阴影里,巨大的玄铁锁链缠绕着一个身影。昔日威震四方的骆亲王,此刻形容枯槁,华丽的王袍破碎褴褛,沾满污秽。他的一条手臂以极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新断不久。更骇人的是,他一只眼睛只剩下黑洞洞的窟窿,边缘血肉模糊,干涸的黑色血痂覆盖其上。几只幽蓝的蜈蚣,正从那空荡的眼窝边缘钻进钻出,贪婪啃噬着仅存的筋肉。每一次细微的蠕动,都带来骆亲王身体一阵无法抑制的剧烈抽搐,锁链哗啦作响。他仅存的那只眼睛,死死盯着九幽老鬼,里面燃烧着足以焚天的仇恨与痛苦,却连一声像样的嘶吼都发不出——他的舌头,已被齐根拔去。

“枯骨老鬼!” 赤霄大陆的席位上,突然间爆发出一声怒吼,犹如火山喷发一般,震耳欲聋。这声怒吼如同熔岩炸裂,带着无尽的愤怒和力量,在空气中回荡。

发出这声怒吼的,是一个身形魁梧如铁塔的巨汉。他的身躯高大而威猛,肌肉线条分明,犹如钢铁铸就。他裸露的胸膛上,赤红如烙铁的熔岩纹路蜿蜒虬结,仿佛是被地心的火焰所烙印。这些纹路随着他的怒火而明灭闪烁,散发出灼人的热浪,让人感受到他内心的炽热与狂躁。

他的一双大手如同蒲扇一般,此刻正狠狠地拍在身旁蟠龙金柱旁那张千年紫檀木雕就的龙椅扶手上。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那精雕细琢、象征着帝京皇权的龙头扶手应声碎裂,木屑四溅,纷飞如雨。

“够了!”巨汉的怒吼声再次响起,“折磨一个半废的亲王有什么意思?听着他那破风箱似的喘气声,老子心烦!”他的声音如同雷霆一般,在整个大殿中回荡,让人不禁为之颤抖。

然而,尽管他如此暴躁,那熔岩般的目光却仅仅在九幽老鬼身上停留了一瞬,便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迅速地落回到皇座的光晕之上。在那光晕之中,隐约可见一个身影,而巨汉的眼底深处,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那个身影的占有欲。

“赤霄的蛮子,稍安勿躁。”这句话如同一股清泉,流淌在嘈杂的环境中,让人不禁为之一静。说话者正是来自圣光大陆的席位上的那位中年男子。他身着一袭华美白金圣袍,袍袖随风轻轻飘动,仿佛散发着神圣的气息。他的面容悲悯如神只,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在他的周身,柔和纯净的光晕微微荡漾开来,宛如涟漪一般,将周围的毒烟稍稍驱散。这光晕不仅照亮了他所在的区域,更给人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

他手持一柄镶嵌着硕大光耀宝石的权杖,宝石的光芒在他的手中闪耀着,与他周身的辉光相互映衬,使得他整个人都显得无比庄严。

中年男子微微侧首,将目光投向九幽老鬼的方向,他的声音温润如玉,充满了劝诫的意味:“枯骨尊者,骆亲王殿下终究是帝京皇族,身份尊贵。如此酷刑,未免有伤天和,恐损吾等与帝京……未来的‘和气’。”

他的话语如同一阵春风,轻柔地吹拂过人们的耳畔,但其中的深意却让人深思。他的目光也带着悲悯投向正在痛苦痉挛的骆亲王,然而,那看似悲悯的目光之下,却是一片冰封的湖面,不起丝毫涟漪。

他搭在权杖上的手指,指腹在光滑的宝石表面极其缓慢地摩挲着,仿佛在丈量着某种尺度。这个细微的动作,却透露出他内心的思考和权衡。

而最沉默的,无疑是风闲大陆的席位。在那个地方,光线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彻底扭曲,使得整个区域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在这模糊的光影里,一个人影安静地坐在角落的阴影之中,宛如这座宫殿本身生长出的一道影子,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风闲使者整个人都被流动的灰暗所包裹,让人难以看清他的面容,甚至无法分辨出他的性别。他就像一个幽灵,悄然地坐在那里,没有丝毫的存在感。然而,偶尔当殿角镶嵌的夜明珠光芒扫过他的指尖时,那一瞬间的光亮却如同一道闪电,划破了黑暗,让人得以惊鸿一瞥。

在那短暂的瞬间,人们可以看到他那几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正灵活地捻动着一缕极其纤细、近乎无形的丝线。这丝线并非实体,却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气息,那是属于无数稚嫩生命的微弱灵魂气息。这气息如此微弱,仿佛随时都可能消散,但却又如此真实,让人无法忽视。

这丝线,正是从帝京无数无辜孩童的命魂中强行抽离、淬炼出来的“命魂丝”!每一根丝线都代表着一个幼小生命的命运,而风闲使者手中的这些丝线,无疑是无数孩子的生死簿。他的每一次细微动作,都如同在生死簿上轻轻一划,决定着遥远帝京坊市中某个幼小生命的生机是否会随之微弱一分。

“和气?”九幽老鬼的声音仿佛是从地狱深渊中传来一般,带着丝丝寒意,让人不寒而栗。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夜枭般干涩刺耳的笑声,这笑声如同破旧的风箱被人拼命拉扯,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九幽老鬼微微抬手,他那苍白的手腕上,一只幽蓝的蜈蚣正缓缓地爬行着。这只蜈蚣通体呈深蓝色,身上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是来自幽冥地府的使者。当九幽老鬼抬手时,那只蜈蚣仿佛接到了无声的指令,突然加速,如同闪电一般,再次钻入了骆亲王那黑洞洞的眼窝深处!

骆亲王的身体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击中,瞬间绷紧如弓。他的喉咙深处发出一阵“嗬嗬”的抽气声,仿佛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让人听了心生恐惧。他仅存的那只眼睛突然暴突出来,布满了血丝,看上去异常恐怖。

骆亲王的身体在铁链的束缚下,疯狂地挣扎扭动着,他的力量似乎在这一刻被完全激发了出来。铁链撞击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一阵绝望而刺耳的哗啦声,这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大殿里不断地回荡、撞击,仿佛是在诉说着骆亲王的痛苦和绝望。

“桀桀桀…” 老鬼的笑声在锁链的悲鸣中显得格外阴森,“主教大人,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光明把戏。这‘和气’,难道不是建立在这位亲王殿下和他身后那千万帝京蝼蚁的血肉之上?老夫不过是让骆长天那个缩头乌龟,听听他亲弟弟骨头被啃噬的声音罢了!让他明白,什么叫‘痛彻心扉’!” 他那浑浊的、如同爬行动物般的竖瞳,阴冷地扫过殿内其他三人,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与试探,“怎么,诸位难道心软了?还是怕了骆长天?别望了,帝京千万生灵的性命,此刻也捏在吾等掌心!他骆长天敢不顾城中为他骆氏皇朝流血流汗的草民的死活,难道还敢不顾他亲弟弟的死活?”

他枯爪般的手指缓缓指向皇座上的光晕投影,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如刀刮过骨面:“那才是吾等齐聚于此的唯一目的!万灵古玉!此玉之力,沟通万物,贯通生死,逆转阴阳!只要拿到它,莫说这帝京,便是九幽、赤霄、圣光、风闲…整个玄穹大世界的格局,都将因吾等而改写!骆亲王和那些蝼蚁,不过是让骆长天乖乖就范的两张牌而已!两张牌,就要打得他魂飞魄散,心甘情愿交出古玉!”

赤霄巨汉额角青筋暴跳,熔岩纹路明灭不定,灼热的气浪烤得他周周的空气都微微扭曲。他怒视着九幽老鬼,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脚下碎裂的紫檀木屑被无形的热力炙烤得焦黑卷曲。但最终,他只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目光却死死黏在光晕之上,贪婪几乎要烧穿那虚幻的投影:“老鬼!拿到玉,老子第一个要亲手捏碎骆长天的脑袋!” 他暴躁的宣言背后,是对古玉力量的赤裸裸渴望,那力量足以让他赤霄的熔岩焚尽万敌。

圣光主教的面庞如同被精雕细琢过一般,那悲悯的神情仿佛是一张面具,无论如何都无法被撼动。他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宛如一层温暖的纱衣,将他紧紧包裹其中。然而,就在他摩挲权杖上那颗璀璨宝石的瞬间,那原本稳定的光晕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就如同平静湖面上被风吹起的一丝涟漪,细微得让人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他微微颔首,嘴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声音依旧温润如春风拂面,但其中却蕴含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冰冷的掌控意味:“枯骨尊者所言极是。既然我们手中握有如此重要的筹码,自然要将其价值发挥到极致。骆长天此人,不仅重情重义,更将他骆氏皇朝的江山根基视为生命。这两张牌,无疑是能够击溃他所有防御的利器。不过……”

他的话语突然一顿,仿佛是在斟酌用词,然后才缓缓说道,“风闲的朋友,似乎对那满城生灵的‘生机’,有着异乎寻常的兴趣?”

这句话就像一根无形的探针,以一种看似随意的方式,精准地刺向了风闲使者所在的方向。那温和的询问,在这紧张的氛围中,却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是在风闲使者的心头狠狠地敲了一下。

阴影中的身影,纹丝不动。唯有指间缠绕的那缕命魂丝线,在圣光扫过的瞬间,极其轻微地绷紧了一下,丝线上流转的稚嫩灵魂微光也随之急促闪烁了一瞬,如同无数孩童在噩梦中同时惊悸。依旧无声无息,但那沉默本身,已是一种带着血腥气的回答。风闲使者,在用帝京的未来,编织着属于他自己的、不为人知的黑暗图景。

就在殿内气氛因圣光主教的挑明而陷入一种更为诡异的、暗流汹涌的僵持时,就在所有人——无论是贪婪、暴戾、伪善还是漠然——的目光都如实质般牢牢锁住皇座上那诱人而致命的万灵古玉投影时,异变陡生。

“啪嗒。”

一声极轻微、极突兀的声响。

并非殿外那倾盆暴雨冲刷琉璃瓦的轰鸣,也不是殿内毒虫啃噬骨肉的窸窣,更非锁链的哗啦或粗重的喘息。

那声音,像是一滴粘稠的液体,从极高处坠落,砸在冰冷光滑的玄金石地砖上。

声音来源,竟是皇座前方!

一道细长的暗影,仿佛凭空凝结,自那悬浮的万灵古玉投影下方悄然滑落。它并非实体,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重感,如同凝固的血块,又似烧焦的布帛。它无声无息地飘落,在四道骤然凝聚、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轻飘飘地摊开在冰冷的地面上。

那是一方……布帛?不,更像是从某件衣服上仓促撕下的内衬。

布帛之上,一片刺目的暗红!那红色浓得发黑,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即便隔着弥漫的毒烟与圣光,也瞬间刺入每个人的眼帘。

是血!

以血为墨,书写其上!

字迹狂放、潦草、力透布背,每一笔都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决绝,又像垂死凶兽最后的爪痕,透出刻骨的怨毒与疯狂:

> **若玉碎,**

> **帝京百万魂,**

> **尽化我玉尘。**

字字如刀,句句泣血!那“玉尘”二字,最后一笔拖得极长,蜿蜒扭曲,如同一条从血泊中昂首吐信的毒蛇,死死咬住了布帛的边缘,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诅咒!

殿外,恰在此时,一道前所未有的惨白巨闪撕裂了浓重的夜幕!瞬间将整座永极殿照得亮如白昼,纤毫毕现!蟠龙金柱上的狰狞龙首,角落骆亲王血肉模糊的残躯,九幽老鬼脸上凝固的阴鸷,赤霄巨汉眼中熔岩般的惊愕,圣光主教完美面具边缘一丝极细微的抽动,风闲使者指间那缕骤然凝滞、仿佛被冻结的命魂丝线……一切阴暗、算计、贪婪、暴戾,都在那天地之威的强光下无所遁形!

紧随而至的,是撼动整个帝京根基的恐怖雷暴!轰隆——!!!

巨雷炸响!声浪如同亿万柄巨锤同时砸在永极殿的穹顶和四壁之上!古老的星辰符纹在剧烈的震动中簌簌落下尘埃,青铜兽炉里的毒烟被震得狂乱翻滚,巨大的蟠龙金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大殿,连同其内所有不可一世的存在,仿佛都在这天威之下瑟瑟发抖!

血字在刺目的雷光下狰狞毕露。

“尽化我玉尘…” 那最后的诅咒,仿佛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低吼。

雷光熄灭的刹那,永极殿重新沉入更深的、令人窒息的黑暗与死寂。唯有殿角几颗夜明珠,顽强地透出微弱的光芒,幽幽地映照着地上那片触目惊心的血书,以及血书上方,那团依旧悬浮流转、却仿佛蕴藏了无尽毁灭与不祥的万灵古玉投影。

四道身影,僵立在原地,如同四尊被瞬间冻结的石像。

先前所有的筹谋、所有的威胁、所有的贪婪,在那血淋淋的八个字和这毁天灭地的雷霆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如此……脆弱。

“这……”看着九幽老鬼喉咙滚动,吐出这个字后,便变成霜打的茄子,全然没有之前面对骆亲王时的嚣张跋扈,颐指气使。圣光教主也感到了此时处境,好像优势并不全在他们。

暗影里风闲使者,收起那原本还享受操纵别人生死时,所产生的快感。一脸严肃道,“诸位,为了这次计划的成功,我们不知动用了多少资源,难道就为了这区区几个字,就要打退堂鼓吗?”阴翳的眼神在说话间,还不忘扫视其他三人,“怎么,莫非真要打退堂鼓?”这些没种的,平时就只知道欺软,噢,现在人家人还没有出来,只是几个字,就把你们这些怂包搞的垂头丧气啦,没用的孬种。风闲使者在心里又一次骂道。可嘴上却还得鼓励,“诸位,目前咱们的计划进展到现在,也还算顺利。虽然现在还不知道骆家那大小子在哪儿了,手里有没有底牌。只要咱们之前放出的消息,能完完整整的传到那小子的耳中。我就不信他不会就范。”“嗯!风闲老弟说的极是,既然主动权在我们,我们又何必自乱阵脚。”赤霄巨汉望着接话的九幽老鬼,那一脸的阴鸷与狠毒,有点想笑,于是便说道,“九幽,是谁刚才被吓的面如土色,差点尿了裤子?”“你说什么……”“我说什么…你不都听见了嘛。”“赫连无脑,信不信我把你的头拧下来当夜壶。”“呵呵!不信!”眼看着二人下一刻就要有动手的意思时,旁边的圣光教主与风闲使者赶忙插了进来,“两位,两位,现在我们还在一条船上……”“不错,现在我们应该想的是如何才能够让我们顺利的拿到那枚古玉,而不是在这里内讧。”“那,我们现在做什么?”赤霄巨汉看着夹在他与九幽老鬼中间的二人,知是这次又不能趁机干掉九幽了,于是便问道。“等……!”风闲说完便又回到阴影里,编织起他那美妙图景。完全不管其他三人作何感想。

“扶苏,你还能坚持吗?”阴暗的地牢里,余忠望着生机正一点一点从脸上消失的扶苏问道。扶苏没说话,然后余忠又问道。扶苏还是没说话。余忠不禁悲从心来,看来这就是咱们的藏身之所了。想到这儿,眼泪不争气的就流了出来。这个一直在温室里被呵护的花朵,哪经历过这些呀,总共下山两次,还一次比一次倒霉。余忠看着此时已经处在昏迷状态下的扶苏喃喃道,“究竟是你克我呢,还是我克你?”

向往海上,正是赤潮肆虐的时节。

余忠的船,一艘在怒涛里挣扎的老旧木舟,此刻正被粘稠如血的赤潮裹挟着。海面不见往日的碧蓝,唯有一片死气沉沉的绛红,浓得化不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咸。粘腻的赤色海水如同活物,纠缠着船身,每一次起伏都异常滞重。铅灰色的天穹低低压下来,与这无边的赤红相接,混沌一片,仿佛世界走到了尽头。

他立在船头,赤着精悍的上身,汗水混着腥咸的海水沿着紧绷的古铜色脊背蜿蜒滑落。手中一张粗粝的渔网,沉甸甸地浸透了赤潮的水。他双臂筋肉虬结,猛地发力,渔网带着一股绝望的粘滞感被一寸寸拖离海面。网中只有寥寥几尾小鱼,在粘稠的赤水里徒劳地扭动挣扎,鳞片都染上了一层病态的暗红。余忠啐了一口,咸涩的海风裹着浓重的铁锈味灌入口鼻,让他眉头锁得更紧。md,虽说这捕鱼是自己自下山以来所找到的唯一爱好,可也扛不住这老天接二连三的作对呀,

“晦气!”他低低又咒骂了一声,将网里那点可怜收获甩进船尾的木桶。

就在这死寂与粘滞之中,头顶那片铅灰色的天幕,毫无征兆地发出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响——不是雷霆,更像是亘古凝固的琉璃被一只无形巨爪生生撕裂!

“咔嚓——嘶啦!”

余忠猛地抬头,瞳孔瞬间收缩。只见苍穹之上,一道巨大的、不规则的紫色裂口凭空绽开!裂口边缘电光如狂蛇乱舞,紫黑交缠,疯狂地扭动、撕扯着空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而狂暴的吸力从那裂口深处汹涌而出,仿佛要将整个大海都吸摄进去。

下一瞬,裂口深处紫黑光芒剧烈一闪,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被猛地“吐”了出来!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厌恶地甩掉,那人影以骇人的速度朝着下方赤红的海面急坠而下。

那速度太快了,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身影划破粘滞的空气,在视野里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残影。

“轰隆——!!!”

人影狠狠砸进赤红色的海面中心,其势之猛,简直如同天外陨星坠海!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轰然爆开。海水没有像寻常落水那样四散飞溅,而是在那落点处,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瞬间压得向四面八方排开、塌陷!一个直径逾百丈的巨大凹陷瞬间形成,边缘的海水壁立千仞,赤红粘稠的海水如同凝固的岩浆壁垒。凹陷中心,深不见底,一片纯粹的、令人心悸的漆黑!仿佛直通九幽地狱的入口!

粘稠的赤潮被这狂暴的力量狠狠撕裂、排开,露出了下方短暂恢复本色的墨蓝海水,但旋即又被更汹涌的赤潮疯狂倒灌填补。巨大的浪涌以凹陷为中心,轰然炸开,层层叠叠地向着四周汹涌扩散,狠狠撞在他的船身上。老旧的船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烈地摇晃、颠簸,几乎要倾覆。余忠死死抓住船舷,粗糙的木头棱角硌得掌心生疼,脚下湿滑,他勉力稳住身形,目光却死死钉在那片正被赤潮重新吞噬的、深不可测的坠落中心。

那短暂的墨蓝海水一闪而逝时,他似乎看到了一点微弱却极其刺目的金芒,在深渊般的漆黑底部一闪而过,如同绝望深渊中燃起的一点星火,转瞬又被粘稠的赤红彻底淹没。

有人!

这念头如同惊雷在余忠脑中炸响。不是鱼,不是海中巨兽,是个人!一个从撕裂天空的风洞里被“撇”下来的人!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深吸一口带着浓重腥气与死亡气息的海风,他猛地扎向那片正被赤潮急速吞噬的墨蓝区域。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间包裹了他,粘稠得如同穿过血浆。视线一片模糊的暗红,耳朵里充斥着沉闷的水压声。

他拼命下潜,凭借着多年搏浪练就的水性,对抗着赤潮的粘滞和强大的回填水流。越往下,光线越是暗淡,温度急剧下降,冰冷刺骨。那点微弱金光成了他唯一的指引。

终于,在令人窒息的幽暗和赤红交织的深水层中,他看到了那个身影。一个身着青色衣袍的人,身形修长,此刻却如破碎的玩偶般悬浮在墨蓝色的海水背景里,正缓缓向更深的黑暗沉没。无数细小的气泡从他口鼻、衣袍间逸散出来。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极其暗淡、近乎熄灭的微光,正是那点金芒的来源,微弱地抵抗着周围粘稠赤潮的侵蚀和挤压。

他奋力游进。借着那暗淡的金光,他看清了那张脸。年轻,极其俊美,即便在昏迷与濒死中,眉宇间依旧残留着一种挥之不去的、与这污浊深海格格不入的贵气与傲然。只是此刻,这面容苍白如纸,唇边不断有细微的血丝渗出,在墨蓝的海水中晕开一丝丝诡异的淡金,随即被赤潮染红、吞噬。

余忠伸出手,试图抓住对方的手臂。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那青色衣袍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冰冷而强大的力量猛地从那人身上的某处爆发出来!

“嗡——”

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膛,他眼前一黑,肺腑剧震,口中不受控制地涌出一股腥甜。那力量狂暴而猛烈,带着一种被侵犯的天然排斥,将他猛地向上推开。什么护身法宝,竟有如此威能,看来这人非同一般啊!他心头骇然,但那双盯着下沉身影的眼睛,却更加坚定。

他强压下翻腾的气血,调整姿态,再次如同游鱼般向下猛扎。这一次,他不再直接触碰对方身体,而是绕到侧面,看准了那人腰间束着的一条样式古朴、似乎非金非玉的腰带。他五指如钩,猛地探出,死死扣住!

入手冰凉,带着奇异的韧性。余忠不敢有丝毫松懈,双脚猛蹬水流,腰背爆发出全部力量,拖着这沉重的身躯,向着上方那微弱的光明奋力游去。

赤潮如同亿万只粘腻的血手,死死拖拽着他们。那昏迷之人身上法宝残余的罡气依旧在无意识地排斥着外物,每一次波动都让余忠如遭重击,手臂酸麻欲裂。冰冷的海水灌入鼻腔,刺得眼睛生疼。每一次划水都沉重无比,肺叶火辣辣地灼痛,仿佛随时要炸开。

他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意识在冰冷的窒息感中开始模糊。就在这极限之时,他眼角余光瞥见上方不远处一个巨大的、模糊的阴影正随着水流缓缓靠近——那是一块被赤潮裹挟的、半腐朽的巨大船板残骸。

生的希望!他低吼一声,榨干最后一丝灵力,拖着沉重的负担,拼命向那残骸游去。终于,他的手重重拍在了粗糙湿滑的木板上。他死死抠住木板边缘,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粘稠赤潮的腥咸和铁锈味,胸腔火烧火燎。

他不敢停留太久,用尽最后的气力,将昏迷的人连拖带拽,终于将那具沉重的、带着微弱金芒的身体艰难地弄上了那半浮半沉的巨大船板残骸。残骸猛地向下一沉,又顽强地浮起。

他趴在冰冷的木板上,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牵动肺腑,吐出带着血沫的海水。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赤红海水,喘息着看向旁边的人。

那人依旧昏迷不醒,湿透的青衣紧贴在身上,勾勒出颀长却明显带着内伤痕迹的躯体。几缕墨黑的长发粘在毫无血色的脸颊上,更添几分脆弱。唯有那紧抿的薄唇,即便在昏迷中,也透着一股难以折弯的倔强。他身上的金光已经微弱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他喘息稍定,解开腰间坚韧的绳索,将两人牢牢捆在这片命运的浮木上。他抬头望向四周,粘稠的赤潮无边无际,自己那艘破旧的小船,早已在刚才的惊涛骇浪中不知被卷去了何方。

只有这片残骸,和这个从天而降、气息奄奄的陌生人。

夜,终于降临。

赤潮在黑暗中褪去了几分刺目的红,呈现出一种更幽深、更粘稠的暗紫色,如同凝固的淤血。天空依旧不见星月,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墨色。巨大的船板残骸漂浮在这片死寂的暗紫之上,随着微弱的浪涌轻轻起伏,发出吱呀的呻吟。

他在残骸上清理出一小片稍干的地方,用捡来的几块朽木勉强燃起了一小堆篝火。火焰不大,噼啪作响,跳跃的光芒在浓重的夜色和暗紫的海面映衬下,显得格外微弱而顽强,勉强驱散着两人身周小范围的湿冷与黑暗。

那个青衫人名叫扶苏,是后来醒后告诉他的,此时靠着残骸上翘起的一根粗大断木,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瞳很深,像蕴着两泓沉寂的古潭,此刻却带着重伤初醒的迷茫与极度的疲惫。视线艰难地聚焦,先是落在跳跃的火苗上,停留片刻,似乎确认了某种真实感,然后缓缓转动,最终落在篝火对面那个精赤着上身、正小心拨弄火堆的健硕身影上。

火光在那人古铜色的皮肤上流淌,勾勒出饱经风浪磨砺的坚实轮廓。那张脸算不上英俊,线条粗犷,下颌方正,浓眉下是一双在火光映照下显得异常沉静的眼睛。正是这双眼睛的主人,将他从幽冥般的海底拖拽了出来。

扶苏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溢出一声压抑的、带着血腥气的低咳。他下意识地抬手按住肋下,那里传来的剧痛让他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几缕凌乱的黑发。

他闻声抬头,递过一个早已备好的破陶碗,里面是他从纳戒里拿出的疗伤药液——伤全散:“醒了?喝点,缓口气。伤得不轻,别乱动。”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这一年与风浪搏斗的粗粝感,却奇异地透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沉稳。

扶苏沉默地接过陶碗,指尖冰凉,触到碗壁的温热时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他低头看着碗中墨绿的液体,没有立刻喝,只是盯着那微弱的火光在水面跳跃。良久,他才极其缓慢地抿了一小口。冰凉中还带着奇异香甜的液体滑过干涩刺痛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他抬起头,目光越过跳动的火焰,再次落在余忠脸上。

“是你……捞起了我?”声音沙哑得厉害,几乎不成调,却依旧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矜持韵律。

“嗯,”余忠拨弄了一下火堆,让火焰稍旺了些,“天上掉下来的,动静不小。总不能看着你沉底喂鱼。”他的回答简单直接,没有多余的客套,也没有好奇的追问,仿佛从风洞里捞个人和从海里捞条大鱼没什么本质区别。

这份平淡到近乎粗粝的坦然,反而让扶苏眼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他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是身份暴露的隐忧?还是对眼前这个看似没什么修为的人竟能将自己从深海拖出的惊异?或许都有。

“余忠。”余忠报上自己的名字,又用一根细木枝拨了拨火堆旁烤着的几片咸鱼干,“船上就剩这点嚼头了。”

“扶苏。”青衫人低低应了一声,算是回应。他放下陶碗,目光落在余忠脚边那把豁了口、却磨得锃亮的厚背柴刀上。柴刀旁边,是他自己那把坠海时也未离身的佩剑——古朴的剑鞘如今布满划痕,剑柄处镶嵌的暗色宝石也裂开了几道细纹。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只有篝火噼啪的燃烧声、朽木残骸随波起伏的吱呀声,以及远处暗紫色海水缓慢涌动的低沉呜咽。这沉默却不显得尴尬,反而在死寂的海夜中,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滋生出一股奇异的、同历生死后的默契与安宁。篝火的光芒在扶苏苍白的脸上跃动,也照亮了余忠沉静的眼。

扶苏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余忠脚边那把厚背柴刀上。豁口处反射着跳动的火光,像一只沉默而坚韧的眼睛。他沉默片刻,忽然伸出那只未受伤的手,探向自己腰间。动作牵动了内伤,让他眉头又是一蹙,但他还是咬着牙,解下了那把伴随他坠落深海、此刻布满划痕的佩剑。

“铮——”

一声清越却带着裂痕的颤鸣,扶苏将剑横在自己膝上。他修长的手指抚过古朴剑鞘上深深的刮痕,指尖停留在剑柄处那颗裂开的暗色宝石上,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重与痛惜。然后,他抬起眼,那双深潭般的眸子穿透摇曳的火光,笔直地看向余忠。

“余忠,”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比刚才多了几分凝定的力量,“救命之恩,深如渊海。扶苏身无长物,唯有此剑相伴,历经劫波。”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余忠那把豁口的柴刀,“余兄此剑名为补天。今日,愿以此剑为凭,歃血为盟,与你结为生死兄弟。不知…意下如何?”

海风似乎在这一刻凝滞了。暗紫色的波涛无声地拱卫着这片漂浮的孤岛,篝火的噼啪声也显得格外清晰。余忠拨弄火堆的手指停住了。他抬起头,浓眉下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火光对面的扶苏。那张苍白的脸上,贵气与伤痕交织,眼神却异常明亮、坦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结拜?生死兄弟?

余忠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扯动了一下,不是笑,更像是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他放下手中的木枝,弯腰,拾起了脚边那把豁口的厚背柴刀。粗粝的刀柄握在掌心,传来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沉甸感。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低沉,有力,如同磐石落入深海。

没有多余的询问,没有对扶苏身份来历的丝毫探究。这一个“好”字,重逾千钧,深刻诠释了他这个人性格直爽,好无心机的反应,同时也是生死边缘被一根绳索拴住后,最直接、最滚烫的回应。

扶苏眼中瞬间爆发出明亮的光彩,那光彩甚至压过了他重伤的虚弱。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肋下的剧痛,左手握住剑鞘,右手猛地握住剑柄!

“锵——!”

一声裂帛般的清鸣响彻死寂的海夜!半截断剑应声出鞘!剑身依旧寒光凛冽,但靠近剑尖的三分之一处,赫然断裂,断口参差不齐,如同被蛮力硬生生拗断!断裂的剑尖不知失落于何处,只剩下这残损的剑身,映着跳动的篝火,反射出冰冷而残缺的光。

扶苏看也未看那断口,仿佛这残剑依旧是他最珍贵的伙伴。他左手拿起那个盛过药液的破陶碗,右手断剑毫不犹豫地在自己左手掌心一划!

嗤!

一道细长的血口绽开,暗红色的、带着奇异微弱金芒的血液瞬间涌出,滴滴答答落入碗中。那血液落入碗底,竟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如同滚油滴入冷水,碗壁内侧瞬间凝结起一层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霜气!

余忠眉头都没皱一下。他也握紧豁口柴刀,同样在自己粗壮的左臂上干脆利落地一划!一道更深的口子裂开,鲜红滚烫的、属于凡人的热血汩汩涌出,带着蓬勃的生命力,注入碗中。

两种截然不同的血液在破旧的陶碗中相遇、交融。扶苏那带着微弱金芒的血似乎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和“寒冷”,沉在碗底,而余忠那鲜红滚烫的血液则充满活力地包裹上去。滋滋声更响了,碗壁上凝结的白霜迅速蔓延,又被新涌入的热血融化、中和,形成一种奇特的、冰与火交织的旋涡景象。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海水的咸腥,在篝火旁弥漫开来,带着一种原始、蛮荒、却又无比庄重的气息。

扶苏端起那碗奇异交融的血酒,断剑横放于膝。他的目光越过碗沿,如同穿透了浓重的黑暗与无边的赤潮,投向余忠沉静如渊的眼眸。

“皇天后土,幽冥沧海为证!”扶苏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虚空的清越与肃穆,重伤的虚弱被一种凛然的气势压下,“今日,扶苏与余忠,于此浮槎之上,歃血为盟,义结金兰!从此——”

他的誓言尚未出口,异变陡生!

横放在他膝上的那柄断剑,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尖锐到刺破耳膜的嗡鸣!

“嗡——!”

断剑通体剧震,剑身残存的部分骤然爆发出刺目欲目的璀璨银光!那光芒如此强烈,瞬间压过了篝火的橘黄,将整片残骸、两个结拜的身影,以及周围粘稠的暗紫色海水都映照得一片惨白!剑身嗡嗡作响,剧烈地颤抖着,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庞大的力量所牵引、所召唤!

在余忠骤然收缩的瞳孔倒影中,那柄疯狂震鸣的断剑,竟如同被无形之手操控,剑尖(断裂的尖端)猛地抬起,挣脱了扶苏的膝盖,直直地指向天空——指向那浓云密布、不见星月的北方天穹深处!剑尖所指之处,那厚重的墨色云层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搅动,隐隐形成一个巨大的、旋转的涡流轮廓!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亘古星空的苍茫、浩瀚、冰冷而又带着无尽威严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海啸,从那断剑所指的北方天穹深处轰然压落!瞬间笼罩了整个漂浮的残骸!

余忠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猛地窜上天灵盖,握着血碗的手瞬间僵硬。他虽不懂那气息的根源,但本能告诉他,这绝非人间之力!这气息宏大得令人窒息,冰冷得冻结骨髓,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

他猛地看向对面的扶苏。

火光与剑光交织下,扶苏的脸色变得比纸还要苍白,毫无一丝血色。他紧抿的唇角,一缕极其刺目的、闪烁着微弱金光的血丝缓缓淌下。但他的眼神,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此刻却燃烧着一种余忠完全看不懂的火焰——那不是恐惧,是刻骨的恨意,是滔天的怒火,是深沉的悲哀,还有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扶苏死死盯着那柄直指北天的断剑,看着那云层中若隐若现的巨大涡流轮廓,牙关紧咬,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某种压抑的痛楚而微微颤抖。

“果然……还不肯放过我么……”他低语,声音如同从九幽寒狱中挤出,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彻骨的恨意与冰冷的嘲讽,那声音轻得几乎被剑鸣和海风吞没,却清晰地刺入余忠耳中。

断剑的银光疯狂闪烁,嗡鸣声越发凄厉尖锐,如同垂死巨兽的哀嚎,又似不屈灵魂的咆哮。剑身剧烈震颤,带动着整个漂浮的残骸都在随之抖动。北方天际,那浓云形成的涡流轮廓越来越清晰,中心处隐隐透出令人心悸的幽暗,仿佛一只冰冷的巨眼,正透过层层阻隔,漠然地注视着这片漂浮于血色孤海上的渺小木片,注视着木片上那两个即将歃血为盟的渺小生灵。

余忠喉头滚动了一下,碗中那冰火交织的血酒剧烈地晃动着,映照着他眼中翻滚的惊涛骇浪。他猛地看向扶苏,这个从天穹裂缝坠落的“贵公子”,这个引动断剑直指苍天的神秘人。

他张了张嘴,声音被那浩瀚冰冷的威压和凄厉剑鸣碾得有些发涩,却异常清晰地穿透而出,带着骨子里的倔强与悍勇:

“扶苏兄弟!”

血碗被他双手捧起,高举过顶,碗中交融的血酒在剑光与天威下翻腾如沸!

“管他娘的什么妖风邪云!”他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扶苏燃烧着恨火的眼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今日这血酒,老子喝定了…喝定了,”“余大哥,你在说什么?”黑暗之中,突然有个声音,像一道闪电,钻入了余忠识海,使原本就要陷入混沌的意识,瞬间有了一丝清明。扶苏老弟?余忠伸手摸着,摸着,片刻之后,余忠终于感到了一丝温热,来自手臂的温热。余忠欣喜若狂,“扶苏老弟,你还活着?”要不是在地窖这特殊的黑暗环境,余忠准能看见一双既生气又无奈的眼神。不错是扶苏正盯着他,“我当然不会死,只是之前消耗太大了而已,倒是你,如果我不用清心咒唤醒你,你早就三魂少了两魂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余忠又赶忙往扶苏近前挪了挪。“你要干什么。面对着自己眼前逐渐放大的脸,”扶苏是又好气,又好笑。“听你高见啊!”“高见没有。给我滚远点!”说完扶苏就对着还想赖着不走的余忠狠狠踹了一脚,只是双方都还处在虚弱气,一个软绵绵,一个死沉沉,于是一尺宽的地面就睡了俩人。“扶苏,你说师父他老人家知道我们在这儿受苦吗?”“可能吧。”“什么叫可能啊?”“可能就是也许……”黑暗之中俩人的对话就像蚊子一样嗡嗡的响在还有点意识的人的耳中。而他们也全然没有发现,原本系在扶苏腰间的那杖玉玦正有归律的散发着微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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