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皓心中骂开了。
我草。
你个老登问这么多干嘛?
我是来买马的,又不是来配合你查户口的!
但他脸上,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淡然。
“朝廷如何行事,自有其道理。”
张皓端起酒碗,轻轻抿了一口。
“丘力居大人,你问得太多了。”
这句带着一丝轻慢和不耐烦的话,像是火星掉进了油锅。
“放肆!”
丘力居身旁,一个扎着小辫的乌桓青年猛地一拍面前的矮桌,霍然起身。
“噌”的一声,他拔出腰间的弯刀,直指张皓。
“我阿父问你话,是给你脸面!”
“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阿父说话!”
阿父?
张皓瞥了他一眼,看年纪,应该是丘力居的子侄辈。
然而,不等张皓有任何反应。
一道快到极致的银光,在大帐内一闪而逝。
“锵!”
一声脆响。
那乌桓青年只觉得手腕一震,虎口剧痛。
他低头看去,瞳孔骤然收缩。
自己手中那柄百炼弯刀,竟从中断为两截!
断口平滑如镜。
而那个一直懒洋洋靠在后面的浪荡剑客,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原位,仿佛从未动过。
只有他手中那柄已经归鞘的长剑,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吟。
史阿甚至没看那青年一眼,只是嬉皮笑脸地对张皓说道。
“主公,这草原上的刀,不太结实啊。”
大帐内的气氛,瞬间凝固到了冰点。
数十名乌桓勇士的手,全都按在了刀柄上,死死盯着史阿和赵云。
赵云也已握住了枪杆,身躯微沉,如同一张拉满的弓。
一场血战,一触即发。
张皓心里咯噔一下。
妈的。
冲动了。
这里是乌桓人老巢,附近起码几万乌桓人,他们可是全名皆兵,真打起来,自己这边一千人可讨不了好。
这趟买马是首要目的,现在翻脸没有任何好处。
想到这里,张皓脸上挤出笑容,主动举起酒碗。
“呵呵,年轻人,火气就是大。”
他对着丘力居,摆了摆手。
“丘力居大人,小孩子不懂事,就算了。”
“来,咱们继续喝酒。”
他主动打圆场的姿态,让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些许。
丘力居深深地看了张皓一眼,挥手让那青年退下。
“哈哈哈哈,张天师说的是,小孩子不懂事。”
“来,喝酒,喝酒!”
帐内再次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劝酒声,仿佛刚才的冲突从未发生。
但在丘力居的眼底,一抹精光悄然闪过。
怕了。
这个所谓的张天师,怕了。
他刚才的主动服软,在丘力居这种信奉“弱肉强食”的草原法则的枭雄看来,就是心虚的表现。
看来,朝廷送马之事,果然另有蹊跷。
这个张皓,八成没什么深厚的背景,不过是个狐假虎威的纸老虎。
既然如此……
一个念头在丘力居心中疯狂滋生。
拿下他!
还有这个剑客,八成就是杀死皇子的史阿!
把他们一起拿下!
然后交给幽州牧刘虞,再由刘虞把自己的功劳上报朝廷。
这份t天大的功劳,足以让朝廷给自己更多的封赏,让乌桓部族获得更有利的贸易政策!
这笔买卖,稳赚不赔!
想到这里,丘力居心中的杀意已决。
但他脸上笑意更浓,甚至从怀里掏出了一本有些卷边的小册子。
正是那本流传甚广的《天尊降凡》。
“说起来,我前些日子,也从汉人商贩手里得了这本奇书。”
丘力居将书册在手中扬了扬。
“张天师为甄逸先生封神之举,当真是仁义无双,我丘力居佩服!”
张皓心里暗道:我靠,这玩意儿传播速度也太快了,都他妈传到辽西郡了?
嘴上却只是谦虚地拱了拱手。
“过奖,过奖,都是些虚名罢了。”
丘力居的目光,忽然转向了一旁百无聊赖的史阿。
“方才见这位少侠剑法绝伦,快如闪电。”
“莫非……就是这书册中所画,为救其弟,怒斩皇子的剑侠史阿?”
史阿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没错,就是你史爷爷。”
得到肯定的答复,丘力居抚掌大笑。
“哈哈哈,原来真是史阿壮士!久仰大名!”
“我听说,壮士乃是当今剑圣王越的亲传弟子,怪不得剑法如此了得。”
丘力居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热情无比。
他提起酒囊,亲自给史阿的碗里倒满了马奶酒。
“说起王越剑圣,那才是我辈真正敬佩的英雄!”
丘力居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追忆与向往。
“我听闻,王剑圣十八岁那年,曾单人独剑,于贺兰山万军之中,直闯羌人金帐,取走了羌王首级,又在重重围堵下杀出重围,全身而退!”
“此等传奇事迹,当真令人神往!”
史阿提起自己的师父,撇了撇嘴,但还是应了一句。
“是有这么回事,我听那老东西吹嘘过。”
“他说那羌王作恶多端,劫掠成性,死有余辜。”
听到这句话,丘力居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只是那笑容里,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他端起自己的酒碗,对着史阿。
“史阿壮士,你可知……”
丘力居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而缓慢。
“你师父杀的那个羌王,那个所谓的作恶多端的羌王,名叫骨陆……”
“他还有其他身份,是我乌桓白狼邑部落的首领。”
“也是我丘力居的,亲叔父。”
话音落下的瞬间。
丘力居脸上的所有笑容,骤然消失,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他将手中的酒碗,狠狠摔在地上!
“啪!”
清脆的碎裂声,如同一道惊雷。
是大帐内唯一的声响。
“哗啦!”
帐篷四周的被人用刀划开,寒风倒灌而入。
数百名手持利斧弯刀、身披重甲的刀斧手,如狼似虎地从四方涌了进来,瞬间围死了众人。
冰冷的刀锋,在火光下反射出死亡的寒芒。
整个大帐,化作一座滴水不漏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