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战役的转折
宋江在那光秃秃的土坡上坐了不到两个时辰,却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长。脸色从一开始的苍白,逐渐变得如同刚从面缸里捞出来的死面疙瘩,最后连嘴唇都泛着青紫色。身子抖得厉害,不是风寒,是那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恐惧——秋风里的破树叶都没他抖得这般厉害。
底下战场上,惨叫声、垂死的呻吟声、零星的兵器碰撞声、督战队砍人时凶狠的呵斥声,还有溃兵绝望的哭喊声,混着那股子浓得化不开、几乎有了实质的血腥气和尸体腐败的恶臭,像无数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他的喉咙,捂住他的口鼻,直往他七窍里钻。他胃里翻江倒海,眼前阵阵发黑,那些声音和气味仿佛变成了有形的东西,在他眼前扭曲、盘旋。
终于,当又一颗被督战队砍下、挑在枪尖上示众的人头,瞪圆了惊恐的双眼,恰好朝着土坡方向晃过时,宋江最后一丝强撑的心气彻底崩断了。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不似人声的呜咽,猛地弯下腰,“哇——!”地一声,将早上勉强灌下去的几口稀粥全吐了出来,接着是苦黄的胆汁,最后只剩下干呕,身体剧烈地抽搐着。他再也坐不住,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软绵绵地从那把硬木交椅上滑溜下来,“噗通”一声瘫倒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四肢摊开,双眼翻白,嘴角还挂着涎水和秽物的混合物,眼见着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离背过气去只差一线。
“哥哥!公明哥哥!”吴用在一旁其实早已留意到宋江的极度不适,但之前硬着心肠没管,此刻见他真的晕死过去,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暗骂一声“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脸上却立刻换上焦急万分的表情,急声招呼左右亲兵:“快!快扶公明哥哥回营!传郎中!快啊!”
几个如狼似虎的亲兵慌忙上前,七手八脚把瘫软如泥、死沉死沉的宋江架起来。此时的宋江毫无意识,头颈无力地耷拉着,绿罗袍下摆沾满了自己吐出的污秽和地上的泥泞,看上去狼狈凄惨到了极点。亲兵们也顾不得许多,连拖带抱,几乎是把他“搬运”下了土坡,胡乱塞进一辆等候已久的简陋马车里。车夫猛抽马鞭,马车颠簸着一溜烟朝中军大帐方向狂奔而去,留下一路烟尘。
土坡上发生的一切,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前阵许多溃退下来的梁山兵卒还是隐隐约约看到了——他们心目中那个“呼保义”、“及时雨”的宋公明哥哥,竟然在阵前吓得呕吐晕厥,被像条死狗一样抬走了!
这个消息比任何督战队的钢刀都快,瞬间在仍在“鏖战”(实则是单方面挨打和被迫送死)的梁山军中炸开。
“看见没?公明哥哥……公明哥哥吐了!晕过去了!”
“什么?哥哥他……”
“顶不住了!连哥哥都顶不住了!咱们还拼个鸟命啊!”
“跑啊!再不跑真死在这儿了!”
起初是窃窃私语,紧接着便是不加掩饰的惊呼,最后,不知道是哪个彻底崩溃的士卒扯开嗓子,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跑啊——!公明哥哥都顶不住啦——!”
这一声,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又像是点燃炸药桶的星火。“轰”地一下,战场上残存的那点子被刀逼出来的、虚假的“士气”和纪律,瞬间土崩瓦解,泄了个底掉!攻城的士卒,无论是最前沿正被箭矢压得抬不起头的,还是后面战战兢兢等待送死的,全部掉头就跑!那速度,比来时磨磨蹭蹭的样子快了何止十倍!人人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什么兵器、盾牌、甚至身上的皮甲,只要能减轻负担跑得更快的,全都丢弃不顾。督战队凶狠地挥舞着刀剑,又砍翻了几十个跑得慢的或挡路的溃兵,可这次,溃败的洪流太过凶猛,他们非但没能阻止,反而瞬间被惊慌失措的人潮冲得东倒西歪,阵型大乱,几个倒霉的督战骑兵甚至被撞落马下,差点被踩成肉泥!
真正的兵败如山倒!方才还勉强维持着进攻态势的梁山军,顷刻间变成了一股席卷而回的、绝望的浊流,哭爹喊娘,自相践踏,朝着自家营垒的方向亡命奔逃。
城头上,庞万春正挥舞着大刀,指挥守军轻松地收割着那些零星攀爬的梁山兵性命,杀得顺手,几乎有些意犹未尽。突见城外敌军毫无征兆地全线崩溃,如同雪崩一般向后狂退,他愣了一下,抹了把溅到脸上的血沫子,随即咧开大嘴,发出洪钟般震耳欲聋的大笑:“哈哈哈哈!他娘的!宋江这没卵子的软蛋!真吐晕了被抬下去啦!儿郎们!快看!贼兵全线溃败了!随老子杀出去,捡现成的便宜啊!开城门!骑兵准备!” 他兴奋得伤口都不疼了,大刀一挥,就要下令开城追击,扩大战果。
“庞大哥!且慢!不可!” 一声清冽急促的娇喝响起,方百花快步从另一段城墙赶来,拦在了庞万春身前。她脸上虽然也因胜利而泛着红光,气息微促,但那双明澈的眸子却依旧冷静如深潭,不见丝毫冲动。“穷寇莫追!宋江虽溃,其军师吴用尚在营中,此人诡计多端,焉知此非诱敌之计?我军苦战多日,将士疲惫已极,箭矢器械消耗巨大,此时若贸然出城浪战,胜之不难,然万一中伏,或被溃兵反噬,折损必大!当务之急,是巩固城防,救治伤员,清点战果,恢复我军战力!”
庞万春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发热的头脑稍稍冷静,一拍自己缠着布条的光脑门,恍然道:“对对对!百花妹子提醒得是!是俺老庞杀得兴起,昏了头了!狗急了还跳墙呢,这帮梁山草寇被逼到绝路,什么阴招使不出来?收兵!收兵!紧闭城门,多派哨探远远盯着,看看他们到底搞什么鬼!”
代表着收兵与胜利的铜锣声和欢呼声从杭州城头轰然响起,虽然守军将士们同样疲惫不堪,许多人连举起兵器的手臂都在颤抖,但这一刻,看着城外敌军狼狈逃窜、留下满地尸骸和破烂旌旗的场面,巨大的喜悦和自豪还是冲破了疲惫,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他们又一次守住了家园,击退了不可一世的梁山大军!
而梁山军这边,景象简直是惨绝人寰,到了姥姥家都嫌不够形容。溃兵如同被猛虎驱赶的羊群,没头没脑地逃回连绵数十里的营地区域。营门狭窄,溃兵太多,许多人等不及,就开始翻越简陋的栅栏,甚至互相推搡践踏。恐慌像瘟疫一样在尚未出战的留守部队中蔓延,整个梁山连营乱成了一锅翻滚的、绝望的粥。等各营头领在亲兵的护卫下,好不容易弹压住一部分乱象,收拢住一些残兵败将,清点人数,报上来的数字让所有人都眼前一黑,心直接沉到了冰窟窿底——出征前还能喘气、勉强能拿动刀枪的兵力,十成里剩下竟然不足六成!而且这剩下的“六成”里,完好无损的几乎没有,个个带伤,士气彻底崩溃,许多人眼神呆滞,瘫在地上连话都不会说了。
更要命的是,粮草问题终于以最残酷的方式爆发出来。后营辎重存放地,已经传来为了争抢最后一点发霉的米粮和粗糙的豆饼而大规模斗殴、甚至拔刀相向的消息。饥饿和绝望彻底撕下了最后一点“兄弟义气”的遮羞布。
中军大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和衰败之气。宋江喝了郎中熬制的安神定惊汤药,正昏昏沉沉地躺在榻上,时而发出无意识的呻吟,脸色蜡黄,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岁。吴用屏退了郎中,独自一人坐在榻边的椅子上,手里捏着各地将领陆陆续续报上来的损失清单和告急文书,那薄薄的纸张在他手中却仿佛有千钧之重,抖得簌簌作响,连上面的字迹都快看不清了。帐下,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众头领——林冲、徐宁、孙立、公孙胜,连重伤未愈的李逵也被抬了来——个个垂头丧气,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新的或旧的伤,盔甲歪斜,神情萎靡。大帐内一片死寂,空气压抑得能拧出黑水来,只有宋江偶尔发出的细微呻吟和众人粗重艰难的喘息声。
“军师……” 打破沉默的是“兵尉迟”孙立,他一条胳膊用布带吊在胸前,布带上还渗着新鲜的血迹,那是刚才收拢溃兵时被自己人慌乱中撞倒受的伤。他哑着嗓子,声音干涩得像砂轮摩擦,“这仗……真没法再打下去了。您看看外面那些弟兄……还能喘气的,十成去了四成不止,剩下的也个个带伤,饿得眼冒绿光,走路都打晃。别说攻城,现在就算方腊打开城门让咱们进去,咱们……咱们怕是都走不到城门楼子了……” 他的话里充满了绝望和无力。
“入云龙”公孙胜往日仙风道骨的模样早已不见,道袍破损,拂尘也断了半截马尾,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连甩动拂尘驱赶晦气的力气都没了:“天时不在我——童贯催促,朝廷逼迫;地利不在我——杭州坚城,池深墙厚;人和……更不在我。军心涣散,粮草断绝,将士离心。强攻杭州,恐已是镜花水月,痴人说梦了。再执迷不悟,恐有天谴啊……” 他的话里带着宿命般的悲凉。
连躺在担架上、胸口裹着厚厚渗血布条的李逵,此刻也少了往日的暴戾,多了几分惨然和虚弱,他瓮声瓮气地,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吴用哥哥……公明哥哥……撤吧……这鸟城,咱不要了……俺铁牛还想留着这条命,回梁山泊看看……弟兄们……真打光了……” 这个莽汉的话,反而最直接地戳中了所有人的痛处。
吴用紧紧闭着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握着纸张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知道,完了,彻底完了!梁山军的脊梁骨,已经被杭州这座血肉磨盘彻底碾碎、敲断了!什么替天行道,什么建功立业,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幻梦。如今这支军队,就像一具被抽干了血液和灵魂的庞然大物,只剩下最后一点惯性在支撑着不立刻倒下。再打下去,不用方腊出兵来攻,饥饿、内讧、溃散,就能让这几万人在几天之内彻底消亡在这片异乡的土地上!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那是多日不眠和极致焦虑的结果。他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像破风箱在拉扯,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最后挣扎的决绝:“传令……各营……自即日起,停止一切攻城行动!全军……转入守势!深挖壕沟,加高垒壁,巩固营寨!”
众头领闻言都是一愣,茫然地看着吴用。转入守势?巩固营寨?在这杭州城下?人家方腊好好的在城里,咱们在外面挖沟立寨,这是唱的哪一出?
吴用看着他们迷惑的神情,惨然一笑,那笑容扭曲,比哭还要难看,透着无尽的悲凉和自嘲:“攻,是无论如何也攻不动了,上去只是送死。可退?往哪里退?童贯那关我们过得去吗?朝廷那道催命符,是悬在咱们所有人脖子上的刀!现在退回江北,就是自认战败,违抗军令,童贯正好拿咱们的人头去向朝廷请功!”
他喘了口气,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却也更清晰,一字一句都透着无奈和算计:“为今之计,只有一条路——假作‘长期围困’杭州之势!对外,要大张旗鼓,营造出我军虽经苦战、伤亡颇重,但仍决心坚定,要困死方腊的假象!一面,立刻挑选快马,派得力之人,星夜兼程赶回江北,面见童贯,不,要直接向朝廷上奏!奏章要写得悲壮!要写我军将士如何奋勇杀敌,前赴后继;要写方腊贼军如何凭坚城利炮,负隅顽抗;要写我军伤亡如何惨重,然报国之心不死!核心就是一句话:请求朝廷火速增派援军,调拨充足粮草饷银!若朝廷问及战况,就说我军已将杭州团团围住,贼寇已成瓮中之鳖,只待援军粮草一到,便可一举破城!”
他目光扫过众人,继续道:“对内,要严密封锁消息!今日溃败之惨状,公明哥哥……身体不适之事,绝对不许泄露!各营要加强管控,敢有散布谣言、动摇军心者,立斩!要让剩下的弟兄们觉得,咱们只是暂时改变策略,从强攻改为围困,胜利依然可期!若能求得钱粮援兵,咱们或可喘息,徐图后计;若不能……” 吴用顿住了,后面的话没有说,但那声沉重的叹息和眼中深深的绝望,已经说明了一切。
众头领听完,面面相觑,心中一片冰凉。谁都听得出来,这哪是什么“围城”,分明是饮鸩止渴,是画饼充饥,是用一个谎言去掩盖另一个谎言,把全军的命运寄托在朝廷那虚无缥缈的援兵和粮草上!可眼下,除了这条看似还有一丝光亮、实则是绝路的路,他们还能往哪儿走?退回梁山?且不说童贯和朝廷不答应,如今军心士气已散,粮草断绝,这千里溃退之路,恐怕走不到一半,大军自己就散了架了!
沉默良久,林冲第一个沉重地抱拳:“谨遵军师号令。”
徐宁、孙立等人也相继躬身:“遵命。”
连担架上的李逵,也勉强点了点头。
命令迅速下达。第二天,杭州城外的梁山军庞大而残破的连营,开始以一种缓慢、迟滞、充满暮气的姿态“动”了起来。像一只受了致命重伤、奄奄一息的巨兽,不甘地、却又无力地,向着远离杭州城墙的方向,笨拙而缓慢地收缩着肢体。士卒们在军官的催促下,开始挖掘所谓的“围城壕沟”。可那壕沟挖得浅而窄,歪歪扭扭,许多地方干脆就是敷衍了事地划拉几下;新的栅栏和营墙也立了起来,但用料粗糙,捆绑松散,风吹过都摇摇晃晃。整个营地里死气沉沉,听不到往日操练的号子,只有军官有气无力的呵斥和士卒麻木的回应。巡哨的兵卒更是敷衍,往往找个背风的角落一靠,眼皮就开始打架。明眼人哪怕隔得老远都能看出来,这哪里是什么“围城”的架势?分明是给自己找了一块稍微宽敞点的坟地,准备躺平等死!
这“围城”的消息和梁山军营地的动向,很快被杭州城头的哨探和潜伏的细作看得清清楚楚,报回了杭州城内。
方腊在王府大殿召集核心文武议事。庞万春一听探报,忍不住拍案而起,哈哈大笑,声震屋瓦:“围城?哈哈哈!宋江和吴用这两个蠢材是饿疯了还是吓傻了?就他们那点残兵败将,营寨破得跟乞丐窝似的,人马饿得眼睛发蓝,还想围咱们杭州城?陛下!给俺五千精兵,不,三千!俺老庞出去一个冲锋,就能把他们的破营寨踹个底朝天!把那宋江吴用捉来给陛下磕头!”
老成持重的赵普却捻着胡须,沉吟不语,等庞万春笑完了,才缓缓开口道:“庞将军勇猛可嘉。然,以老夫愚见,吴用此人,狡诈多智,此举名为围城,实则乃缓兵之计也。其意不外乎有二:一者,向江北童贯及朝廷示弱求援,夸大我军之强,其伤亡之惨,以博取同情与补给;二者,为其残部苟延残喘,争取时日,或整顿兵马,或另寻他路。我军虽连战连捷,然正如百花将军所言,自身损耗亦巨,城墙亟待加固,粮秣需要补充,士卒亟需休整恢复元气。此时若因敌势衰颓而出城浪战,胜之固然不难,然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亦非上策。不如……”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将计就计。”
方腊端坐龙椅,目光平静地扫过殿下众人,最后落在侍立一旁的方百花身上:“百花,你意下如何?”
方百花今日换了一身轻便的戎装,英姿不减,她从容出列,声音清脆而条理清晰:“启禀王兄,赵先生所言,正合兵法要旨。梁山军连遭重创,已成疲敝之师,强弩之末,其势已不足为虑。然困兽犹斗,狗急跳墙,其最后之疯狂亦不可不防。我军正当借此天赐良机,外示以静,内修战备。可做三件事:其一,休养生息。令各营将士轮番休整,饱食安眠,救治伤员,恢复体力士气。其二,巩固根本。加紧修复城墙,囤积粮草箭矢,打造器械,安抚城内百姓,使杭州固若金汤。其三,” 她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主动疲敌。虽不与其大军决战,但可遴选精锐敢死之士,组成多支轻骑快马小队,不分昼夜,轮番出击,不断袭扰其营垒外围,截杀其斥候哨探,若有小股运粮队则更佳。不必求大胜,但求使其日夜不宁,食不甘味,睡不安寝,加速其士气崩溃,内乱滋生。待其师老兵疲,援军无望,军心彻底瓦解之时,我军再以养精蓄锐之师,以泰山压顶之势击之,必可一战而定,尽收全功!”
方腊听罢,微微颔首,威严的脸上露出赞许之色,目光扫过庞万春和赵普:“百花之言,深合朕心。庞将军。”
庞万春虽然觉得有些不过瘾,但也知道方百花和赵普说得在理,连忙躬身:“臣在!”
“命你部严密监视梁山军一举一动,多派精干哨探远出侦查,务必掌握其虚实动向,谨防其狗急跳墙,行险偷袭。另,依百花之策,从你军中挑选骑术精湛、悍勇敢战之士,组成数支袭扰队伍,由得力偏将统领,轮番出城,袭扰疲敌!记住,以骚扰、疲惫、震慑为主,不准贪功冒进,恋战深入!”
庞万春精神一振,虽然不能大打,但有小仗打也是好的,立刻抱拳:“臣遵旨!定叫那帮梁山贼寇夜夜做噩梦!”
“赵普。”
“老臣在。”
“命你总揽城内一切后勤民政。统筹粮草物资调配,确保军需充足;妥善安置伤员,厚恤阵亡将士家属;督导百姓加固城防,维护街巷治安;开仓放粮,平稳物价,安抚民心,不可使前线将士有后顾之忧!”
赵普肃然躬身:“老臣领旨!必竭尽所能,稳固后方,支援前敌!”
“韩冲”
“臣在”
“侦察司多派人手,摸清宋江大营的真实情况”
“是”
方腊缓缓站起身,走下丹陛,来到大殿门口,负手而立,望着北方梁山连营那隐约的轮廓,目光深邃如海,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宋江,吴用……尔等兴不义之师,犯我疆土,如今兵败势穷,犹作困兽之斗。这杭州城下,便是你梁山的绝地!朕,便与你耗上一耗!朕倒要看看,是你远在江北的粮草援兵先到,还是你梁山十几万大军早已涣散的军心,先一步土崩瓦解!”
自此,持续多日、血流成河的杭州惨烈攻城战,终于告一段落。战争的态势,发生了根本性的转折。从梁山大军气势汹汹的主动猛攻,彻底转入了“大炎”军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绝对优势的长期对峙与反围困。战争的主动权,如同滑落的星辰,无可挽回地,彻底易手了。杭州城,依旧巍然屹立,而城外的梁山大军,却已深陷泥潭,前途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