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的手突然一抖，剑尖偏了那么一点点。
他没有回头。风从断墙外面吹进来，带着铁锈和腐烂的气味。左臂上的红纹跳得厉害，像是要烧穿皮肤。胸口贴着的玉佩也在发烫，震动的频率和裂缝深处那种脉动完全一样。
他往前迈了一步。
地面开始震。不是普通的晃动，而是从地底下传上来的，像心跳一样一下一下地搏动。
蒋天雄还抱着孩子跪在后面，呼吸很重。江烬没空去看他伤得多严重。他知道，必须赶在裂口彻底打开之前阻止仪式，不然整个中州都会被拖进深渊。
他朝着裂口冲过去。
突然，三道血光从天上落下来，插进裂缝两边和中间。是旗子，通体鲜红，旗面没人动却自己飘了起来，上面浮现出扭曲的符文。每一道符文亮起，裂口就又撕开一段，黑雾翻滚而出，空气里全是腥臭味。
江烬停下脚步。
抬头看去。
任天行站在由魔气凝聚成的王座上，悬浮在百丈高的空中。他披着血色长袍，双手背在身后，嘴角挂着冷笑。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峡谷，魔气像潮水一样往上涌，却被他脚下的王座压住一丝缝隙。
“江烬。”他的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整片废墟，“你来得正好。”
江烬没说话。左手掐诀，焚天诀在经脉里运转，压制体内因为靠近裂口而躁动的血脉。右手紧紧握住剑柄，指腹摸到剑格上的一道旧划痕——那是以前在边城练剑时留下的。
“本圣子代魔主宣战。”任天行抬起手，指向江烬，“今天献祭这座城，明天踏平中州！”
话音刚落，三枚血色令旗同时爆出血光。大地剧烈震动，裂口横向撕裂上百丈，边缘崩塌，碎石滚进深渊。黑雾瞬间暴涨，化作巨大的柱子冲上天空，直冲云层。
江烬被气浪逼退两步。
他立刻弯腰，左手往地上一按，火元喷出，在身前形成一道火墙。火焰刚燃起，就被一股血流撞碎。那不是液体，而是凝成丝线的血气，从令旗中射出，扎进地脉，像根须一样蔓延开来。
“不能让它们连上！”江烬低声喝道。
他准备用《虚空引》去牵引其中一枚令旗的根基。还没出手，旁边人影一闪。
是蒋天雄。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站起来了，背上还背着那个昏迷的孩子。但他整个人像一头暴怒的野兽，双眼通红，肌肉紧绷，直接朝最近的那面令旗冲了过去。
“轰！”
一道血色手指从天而降，正中蒋天雄胸口。
他整个人飞了出去，撞断了三棵枯树，砸进一堆瓦砾里，一动不动。孩子从他背上滑落，滚到一边，玉佩磕在石头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江烬瞳孔一缩。
他冲过去，一把抱起孩子，迅速塞进断岩后的凹陷处。动作极快，放下就走。转身时顺手把蒋天雄也拖了过来，探了探鼻息——还有气，但人已经昏迷，伤得很重。
他站起来，看向空中。
任天行高高在上，眼神轻蔑：“蝼蚁也敢碰魔主信物？”
江烬没理他。右手拔剑，左手掐诀，把焚天诀催动到极限。金红色的火焰顺着剑身爬升，缠绕成环。他能感觉到体内的血脉在咆哮，左臂的红纹几乎变成紫色，胸口的玉佩烫得像要融化。
他不能失控。
他想起那个孩子喊的那声“哥哥”。
那一刻的心跳，不是害怕，是责任。
他把剑插在地上，拿出随身带着的焚天镜。镜面微微颤动，映出裂口深处翻滚的黑雾。他想用火幕封住裂口，却发现镜中的火焰刚成型就被某种力量压灭了。
“你不过是个觉醒了血脉的废物。”任天行冷笑，“你以为凭你现在这点实力，能封得住魔主降世？”
江烬握紧镜子。
他知道对方说得没错。现在的他，正面打不过任天行。但只要他还站着，就不能让仪式完成。
他收起焚天镜，双手结印。
焚天诀和《虚空引》交替运转。火元在掌心凝聚，形成半透明的火环，围绕双臂旋转。这不是攻击招式，而是融合技的前置准备。他需要时间，哪怕只多撑十息。
任天行眼神一冷。
手掌抬起，虚虚按下。
一道血刃凭空出现，足有三丈长，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直劈江烬头顶。
江烬双脚用力蹬地，火焰炸开，整个人向侧面翻滚。血刃斩在原地，地面炸出一条十步宽的沟壑，碎石四溅。他刚稳住身形，第二道血刃又来了。
这一次他不躲了。
左手掐诀引动虚空波动，右手持剑迎上去。剑锋和血刃相撞，火光与血光同时炸裂。冲击波把他掀飞，后背重重撞上断墙，喉头一甜，血从嘴角流了下来。
他抹掉血迹，重新站直。
任天行眯起眼睛：“你还真不怕死。”
江烬没回答。他把玉佩按在心口，借助血脉共鸣压下内伤带来的眩晕。眼前有点发黑，但他还是看得清任天行的位置，也看得清三枚令旗震动的节奏。
他在等。
等一个破绽。
或者等一个人来。
他知道欧阳雪不会迟到，钱多多也不会放着这场战斗不管。但现在，只有他能挡住任天行。
他再次双手结印。
火环变大，环绕全身。每一次呼吸，火焰都变得更结实。他不再压制血脉的躁动，而是试着引导它，让焚天之力和虚空引短暂地达到平衡。
任天行终于变了脸色。
“你想强行融合功法？”他冷冷地说，“这是自寻死路！”
江烬抬起头，目光像刀子一样锋利。
“你说对了。”他开口，声音沙哑，“我是来找死的。”
话还没说完，他脚下猛然发力，冲向裂口中央的那面令旗。速度快得惊人，地面留下一串燃烧的脚印。火环随着他移动，拉出一道弧线。
任天行抬手想拦。
可就在这一刻，裂口深处传来一声低吼。
不是风声，也不是回音。
是活的东西在嘶叫。
所有血光突然收缩，三枚令旗同时下沉，没入地底。裂口边缘泛起暗红的光，像血管一样跳动。一股无法形容的压迫感从深渊底部升起，压得江烬膝盖一弯。
他单膝跪地，靠剑撑着才没倒下。
抬头看去。
任天行站在王座上，仰头大笑：“魔主之门，开启！”
黑雾翻腾，凝聚成一个人形轮廓，悬在裂口上方。虽然没有五官，却让人感觉被盯着。江烬的玉佩猛地剧烈震动，手臂上的红纹烫得像要脱离皮肤。
他咬紧牙关，撑着剑站了起来。
火环还在转，但慢了许多。他知道这一战赢不了。
但他必须打。
他盯着任天行，双手缓缓抬起。
融合技就要发动。
就在这时，远处夜空划过一道银光。
极快，极锐。
直奔裂口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