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猛没有让第九班回到原来的位置训练,江锦辞自然也乐得如此,完全没有回到烈日下暴晒的打算。
一时间,第九班成了整个训练基地最扎眼的存在。
几乎所有连队都知道,九班有个神通广大的班长,早上带着全班在树荫下乘凉,看着他们训练。
下午更是演都不演了,直接在树荫底下训练,而他们却要顶着太阳训练,自然是心理不平衡。
羡慕与不甘迅速发酵,不少班的学生眼红得不行,也缠着教官嚷嚷要去树荫下训练, 结果无一例外被严词拒绝,有些脾气爆的教官甚至直接加罚跑圈。
而教官们之所以没有上前和王猛沟通理论,是因为中午在食堂吃饭时,他们就得到了消息。
第九班出了个叫江锦辞的新生,有特殊的动觉模仿天赋,就连上面都要派人下来了。
王猛这回,怕是要立下大功了,估计二等功怕都是少的,这将来一升….
怕就是他们的领导了,自然不会自讨没趣的上去多管闲事。
羡慕吗?当然羡慕,带兵的人,谁不渴望手下出个这样的苗子?
先不说推介上报有功劳拿,这种天才未来不会差到哪里去的,这可是知遇之恩啊,过个几年就是条人脉啊!
嫉妒吗?有点,但更多的是无奈。
他们知道,这种事强求不来,王猛也是撞了大运遇到这种好事。
因此,自己班里的新生们嘟囔着“为什么九班能在树荫下”、“我们也想凉快点”时。
这些教官表现得比以往更加严厉,甚至多了一丝烦躁。
他们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瞥向自己班级的队列,带着一种隐秘的、近乎审视的期待。
毕竟这些可都是经过首都大学筛选录取的人才,还是有概率再出一个天才的,说不定就是自己班的呢?
于是教官们只要看到某个学生军姿站得好,眼神便亮一下;看到有学生动作极为标准时,心里便琢磨几分。
然后利用休息间隙,特意把班上看起来机灵的、学的快的学生叫到一边,压低声音询问。
“你有什么特别擅长的吗?比如……身体协调性特别好?或者学东西特别快?不用藏拙,大胆说。”
然而,一圈问下来,得到的回应大多是困惑的摇头,或者“我数学比较好”、“我会弹钢琴”这类与军事天赋毫不相干的答案。
期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干瘪下去。
再看看眼前这些被晒得蔫头耷脑、依旧时不时偷瞄九班方向的新生们,教官们心头的无名火和无奈感交织升腾。
教官们板着脸维持着纪律,心里却忍不住腹诽:
怎么你们怎么不争气点呢,怎么就出不了个天才呢?
你们要也能出个江锦辞那样的,老子也乐得当甩手掌柜,让你们班长带着你们练去!
谁也不想在这毒日头底下晒着啊!
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像野草一样在心里疯长,偏偏还得维持着教官的威严,不能表露分毫。
于是,那份“恨铁不成钢”的郁闷,便化作了更严格的训练要求和不苟言笑的脸色。
让底下不明所以的新生们叫苦不迭,只觉得下午的教官们,脾气似乎格外火爆了些。
整个下午,吵着要到树荫下训练的闹剧在不同角落零星上演。
然而,无论外界如何,第九班在江锦辞的带领下,训练节奏稳如磐石。
下午训练结束的哨声响起,江锦辞利落地宣布“解散”,便径直回了宿舍。冲去一身汗渍,换上干爽衣服。
和陈晓东三人围坐在宿舍中央的小桌旁,边扒拉着饭盒里的饭菜,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顾长明扒饭的动作有些心不在焉,脸上带着明显的焦虑。
他班里的人下午总算反应过来,跟上了训练节奏,可进度还是比其他班慢了一大截。
一想到要是自己所在的班很有可能拿到倒数,放寒假就得被堂叔揪去军营 “历练”,他就愁得直叹气。
饭后歇了一个小时,夜幕降临。
晚上的集体活动是看露天幕布电影,放的是一部黑白战争纪录片,炮火声在空旷的操场上回荡,听得人热血沸腾。
电影散场时,王猛特地把江锦辞叫到一旁,脸上带着几分郑重:“明天有上级领导过来视察,专门点名要见你,你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候领导问什么,你就说什么,不用紧张。”
江锦辞只是笑了笑,对此不置可否。
你们的领导来,我为什么要紧张?那又不是我的领导,而且我又不是士兵。
他反而意味深长地看了王猛一眼,反而劝道:“王教官,或许您才该做好心理准备。”
毕竟,从早上到现在,这王猛都没和他说明情况,他知道的消息都是顾长明告诉他的。
王猛从未问他什么,也没有跟他解释什么,江锦辞自然也不会主动提及。
王猛愣了愣,也没多想,只当是江锦辞年轻气盛,没太放在心上。
翌日,第九班的训练场地换回了原来的烈日之下。
炽热的阳光与滚烫的地面,让昨日在树荫下打磨出的整齐队形和标准动作受到了一些影响,步伐略显滞涩,汗水也流得更加汹涌。
不过这点小状况,对江锦辞来说根本不算事。
他的精神探测早已笼罩整个班级,每个人的动作偏差都逃不过他的感知,稍加点拨,队伍便迅速恢复了整齐。
而且江锦辞的精神探测中,第九班的整体完成度和熟练度,依然遥遥领先于其他所有班级。
花了一上午时间,江锦辞通过精准的个别调整和集体磨合,确认第九班的所有动作都精准达标后,这才宣布解散。
午休过后,江锦辞便直接向在一旁监督的王猛提议:“教官,第九班基础动作已全部达标,是否进入下一阶段训练。”
王猛点头同意,但依旧没有亲自上阵的意思,只是交代:“第二阶段是军体拳。你继续教,我看着。”他将主导权完全交给了江锦辞,自己则在一旁监督。
下午的训练刚进行了一个小时,两个身着军装、气质沉稳的军人来到第九班训练的地方,径直点名要带走江锦辞。
王猛见状,立刻接手了第九班的训练,同时递给江锦辞一个好好表现的眼神。
江锦辞神色未变,平静的跟了上去。
一路走到了基地深处的办公楼。推开一间会客室的门,就见张守成笑着迎了上来。
“江同学,又见面了。”
第一天带他们宿舍熟悉基地的张守成笑着打了个招呼,随即侧身介绍,“这位是徐首长。”
办公桌后,一位身着常服、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男子站起身,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江锦辞身上。
“首长好。”江锦辞依礼问好。
“好小子!”
徐首长笑声爽朗,带着军人特有的豪迈,他绕过办公桌,走近几步,目光灼灼。
“我听王猛,还有不少同志汇报,说你有惊人的‘动觉模仿学习’天赋?不介意的话,现场给我们这些老家伙开开眼?”
江锦辞微微颔首:“当然可以。”
徐首长朝身边一个随行的士兵使了个眼色。
那士兵当即走到会客室中央的空地上,扎稳马步,随即一拳打出,虎虎生威。
一套拳法行云流水,刚劲有力,招式之间透着一股凌厉的杀气。
江锦辞的眼睛微微眯起,这竟然是军体拳的进阶拳法,比王猛昨天打的那套要复杂精妙得多,且更重杀伐。
那士兵一套拳打完,收势站定,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江锦辞没多说什么,迈步走到空地中央。
他没有丝毫回忆和犹豫,从起手式开始,一招一式,流畅打出。
不仅形神兼备,连那种隐含的、独特的劲力流转方式,似乎都被他精准捕捉并复现了出来!
甚至,在某些衔接处,他的动作显得更为圆融自然,少了几分刻意的凶悍,多了几分举重若轻的控制感。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徐首长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专注与震撼。
他身边的王守成也惊得微微张开了嘴。
“好!好!好!”
徐首长连赞三声,眼中爆发出难以掩饰的炽热光芒。
“好小子!”徐首长,用力拍了拍江锦辞的肩膀,感受着手力传来的结实感。
再度开口赞叹道:“真没想到啊!你不单单是学得快、还能打出自己的风格!”
他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着江锦辞挺拔如松的站姿和匀称却隐含力量的体格,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与欣赏。
“而且看你这身板,这筋骨,这发力时的沉稳劲儿……
体魄根基扎实得很,比很多特种部队的都不差,甚至犹有过之!”
他的绕着江锦辞的转了几圈,越看越是惊喜,像是发现了未经雕琢的璞玉,而这块璞玉自身就已散发着不凡的光泽。
“难得,太难得了!既有举世罕见的学习天赋,又有卓越体魄和独特的悟性……
江锦辞同学,你身上蕴藏的可能性,比我们最初评估的,还要大得多啊!”
说完,他热情地拉着江锦辞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亲自给他倒了杯茶。平复了下情绪,这才语气恳切的对着江锦辞道:
“江同学,我代表国家特殊人才培养部门,正式邀请你加入秘密特训营。
我们会给你配备国内最好的老师和营养师以及教练,用最好的资源把你培养成全方位的顶尖人才……”
江锦辞安静地听着,面容平静,直到徐首长全部说完,满怀期待地看着他时,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坚定:
“很抱歉,徐首长。我没有加入任何特殊训练营的打算。军训结束后,我想回到首都大学,继续我的学业。”
徐首长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显然没料到会被直接拒绝。
他当即皱了皱眉,耐心劝道:“孩子,这完全没必要啊!
你何必拘泥于大学课程啊!你们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将来有个好前程,好的工作,将来能为社会做贡献吗?
加入我们,为国效力不好吗?而且我们还是个铁饭碗,比你在学校里熬个四年,再出来找的工作强多了!”
“我敢向你保证,只要你加入,你的待遇绝对是顶尖的,无论是工资、奖金、福利这些都是社会上比不了的。
而且国内任何一座城市,你只要喜欢,都可以选择落户,单位会直接为你安排好住房!
至于你的学业,我们这边可以特事特办,帮你直接办理毕业,完全不影响……”
江锦辞听得很认真,但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等徐首长再次说完,他依旧摇头:“抱歉,首长。我真的没有这方面的意愿。”
徐首长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语气加重:“江同学,我必须很严肃地告诉你,你这是在浪费自己与生俱来的惊人天赋!
你这身天赋本事,就该用在最重要、最关键的地方,为国效力,而不是埋在书堆里,走寻常人的路!
你还年轻,你不知道进入国家秘密训练营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你的未来一片光明,前途无量!
而且你的天赋具有无可代替性,我希望你想好了在回答,不要丢了西瓜捡芝麻。”
江锦辞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平和却带着少年的傲气:“首长,我并不认为这是一种多么了不起的天赋,它甚至算不上我真正的优点。
我最擅长的,是学习本身;我最厉害的,是我的大脑。
我对自己的人生有清晰的规划,并且,我从未想过要走您所说的那条路。
坦白说,昨天训练场上的事,在我看来只是一点小插曲,我没想到会惊动您亲自前来。”
说到这,江锦辞顿了顿,给了徐首长一点接受信息的时间后,这才继续说道:
“而且,我今年才十六岁。如果您查看过我的背景情况,应该知道我在学习上的天赋和成绩。
我认为首都大学是一个很好的平台,我不想这么快就‘被毕业’,我还想好好体验校园生活,完成我的学业,我想好好体验我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春。
我也有自己的梦想和目标,需要在大学阶段去实现和夯实。”
徐首长看着江锦辞那张年轻却异常坚定的脸庞,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他来之前确实详细看过江锦辞的资料。
父母早逝,爷爷奶奶前些年也相继离世,孑然一身,家里只有一间破瓦房。
按理说,这样的孩子,面对国家提供的如此优渥的条件和崇高的使命,应该是最容易被说服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心智居然这么成熟,也这么有主见。
该说不说,真不愧是在教育资源极度匮乏的山区,凭借自身实力考到首都大学的天才吗?
徐首长背着手,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江锦辞就这么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捧着茶时不时喝一口,喝完了就自己动手续上。
过了好一会,许首长才停下脚步,目光再次落回安静坐在沙发上的江锦辞身上,那眼神深沉如古井,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让他就这么放过江锦辞?
放过一个刚刚在他眼前,近乎神迹般展现出“动觉学习能力”巅峰天赋的少年?
一个天生筋骨强健,体魄基础扎实、悟性惊人,看一遍进阶军体拳,就能掌握且甚至隐隐已有自己“风格”雏形的奇才?
更别提这个奇才不是单纯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奇才,而是有着超高智商,凭自己的脑子以十六岁的年纪,从山沟沟考到首都大学的奇才!’
这感觉,就像一位铸剑宗师,偶然在深山中发现了一块天生就蕴含着绝世剑意的玄铁。
它未经锻造,便已寒光自生,锋芒内敛。只需稍加引导和锤炼,假以时日,此物必成国之重器,斩金断玉,护佑山河!
而现在,这块“玄铁”却平静地告诉他:我只想回到山外,做一块安静的石头,看看寻常的风景。
不甘心啊!
(二合一大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