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盘上的黑白子已经占据了大部分的领地。
贺凡并不知道，此刻的解说席上，常皓正在为他刚才那几手棋做着怎样惊世骇俗的注解。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神聚焦在纵横十九道的棋盘上，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吉米狗的机械臂刚刚落下了一颗白子，发出了清脆的“哒”声。
贺凡几乎没有停顿，手指夹着黑子，手腕轻轻一抖，黑子便稳稳地落在了棋盘的一角。
央视直播间内，主持人段轩看着这行云流水的落子速度，忍不住转头看向身边的常皓。
“常老师，现在局势已经很明朗了吗？”
段轩指着屏幕上的棋局问道：“我看贺凡下得非常快，完全不像是到了中盘绞杀最激烈的时候。”
常皓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死死地盯着大屏幕，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极力捕捉贺凡棋路中的蛛丝马迹。
“段轩，你问到了点子上。”
常皓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其实从刚才开始，我就在试图分析贺凡的流派。”
“是像当年的‘石佛’那样稳如泰山？还是像‘很多年前的宇宙流’那样大开大合？”
“但看了这几十手棋，我发现我错了。”
段轩好奇地追问：“错了？哪里错了？”
常皓摇了摇头，指着棋盘上那颗最初落在天元位置的黑子。
“就目前而言，我们其实是看不出贺凡用的是什么打法的。”
“确切地说，他没有固定的流派。”
“因为，他根本不需要流派。”
段轩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啊？没有流派？这怎么可能？”
“是的，贺凡没有流派，或者说，他的流派就是‘道’本身。”
常皓盯着大屏幕，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狂热。
“难道各位还没有看出来吗？”
“贺凡其实是在以一种围棋上的绝对境界，在压着吉米狗打。”
“从开局那惊世骇俗的天元落子开始，贺凡就在向我们，向吉米狗，甚至向全世界传达一种信号。”
“什么信号？”段轩下意识地问道。
“我在俯视你。”
常皓说出这五个字的时候，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在围棋的历史上，除了吴清源大师曾经在那个特殊的年代用过一次天元开局，而且那次还是有着特定的时代背景和战略考量。”
“自此以后，几十年来，职业赛场上就再也没有谁敢在顶级对决中这么用了。”
“因为那是找死，那是对棋理的背叛。”
“可是贺凡今天却又给我们上了一课。”
“当一个人的棋力达到贺凡这种境界后，他是不会考虑用什么流派、什么定式的。”
“他就这样跟你打，平平淡淡地跟你打。”
“不管对手的招有多妙，多奇，多刁钻。”
“他下的每一步棋，就会出现在最该出现的位置，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常皓指着棋盘右上角的一处局部战斗。
“你看这里，吉米狗刚才的那手‘挖’，极其隐蔽，极其狠辣。”
“如果是我们，可能要长考十分钟来计算得失。”
“但贺凡呢？秒下。”
“他随手一挡，看似平淡无奇，却正好卡在了吉米狗的死穴上。”
“就好像我们开始跟吉米狗下棋一样，不管我们怎么变招，吉米狗都能看穿我们的棋路。”
“那种感觉，让我们一度觉得难受，绝望，仿佛面对着一堵永远翻不过去的墙。”
“那种无力感，不是跟吉米狗真正交手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但是现在……”
常皓嘴角勾起一抹解气的笑容。
“终于轮到吉米狗去体会这种绝望了。”
主持人段轩听得目瞪口呆，他看着常皓那副推崇备至的表情，忍不住“啊”了一声。
常皓没有理会段轩的惊愕，而是很是感叹地说道：“如果有生之年，能跟贺凡下一盘棋，哪怕是被让他三子，如此也就死而无憾了。”
段轩惊愕地看着常皓，不敢相信这是一位世界冠军说出来的话。
“常老师，您这就太谦虚了吧？死而无憾都用上了？”
常皓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段轩。
“是不是很难理解我的话？”
“其实不然。”
“跟吉米狗下棋，我们心里背负的是沉重的包袱，想的是人类不能输给机器，那是恐惧。”
“可跟贺凡下棋的感受完全不一样。”
“因为我们是同样的人类，是有血有肉的同类。”
“跟他下，只会让我们觉得自己还有不足，还有上升的空间。”
“从他身上，我们可以学到围棋的真理，那是朝闻道夕死可矣的追求。”
“所以，这是完全不同的心情。”
……
棋盘上的争夺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中盘结束后，经过电脑的实时点目，屏幕上显示出了当前的局势。
贺凡执黑，盘面领先吉米狗一目半。
这并不是一个巨大的优势。
但在顶尖高手的对决中，这一目半的差距，就像是横亘在两者之间的天堑。
大家都看出来了。
吉米狗虽然下得妙招不断，局部计算依然精准得可怕。
可是它始终摆脱不了贺凡的打压。
这种打压是无形的，是弥漫在整个棋盘上的。
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网，正在一点点收紧，缠着吉米狗。
吉米狗越是挣扎，越是想要突围。
那张网就被困得越紧，勒得越深。
现场懂棋的职业棋手们，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不再交头接耳，不再讨论棋谱。
所有人都被贺凡展现出来的强大实力所折服，只有急促的呼吸声。
世界各国的棋手们，通过网络直播看到这一幕，都被惊傻了。
他们纷纷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仿佛看到了上帝在下棋。
倭国，某知名围棋会所内。
几位九段高手围坐在电视机前，茶杯里的水凉了都没人喝。
“纳尼？吉米狗被贺凡君一直压着打？”
“从开局压到现在？”
“贺凡君果然不愧是这个星球上最聪明的人，他的大脑构造一定和我们不一样。”
“这就是没有流派的下法吗？”
一位年长的棋手抚摸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我想起天朝武侠小说里的一句话。”
“什么话，老师？”
“无招胜有招。”
“哟西，用这句话来形容贺凡君现在的棋风，果然是最精确的。”
……
棒子国，首尔的一档综艺节目现场。
几位嘉宾正在激烈地讨论着这场比赛。
“贺凡欧巴一定是我们棒子国的后裔！”
一位女嘉宾激动地挥舞着拳头。
“对，我们一定要找出贺凡欧巴具有我们棒子国高贵血统的证明。”
“就算找不出，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这是宇宙的真理。”
旁边一位所谓的“专家”扶了扶眼镜，一本正经地说道。
“各位，我有个计划。”
“为了大韩民国的未来，我们可以启动‘优良基因引进计划’。”
“我们可以把我们棒子国最漂亮的女人，不管是女团成员还是演员，送到天朝去。”
“让她跟贺凡欧巴结合，通过这种方式，生出下一代。”
“然后再把孩子带回我们国家重点培养。”
“相信到时，我们国家也会出现像贺凡欧巴这么聪明的人了。”
台下的观众居然纷纷鼓掌叫好。
“好主意，就这么干！”
“为了大韩民国的围棋！”
……
而大洋彼岸，米国，酷哥公司总部。
那个充满了高科技感的中央控制室内，气氛却是一片死寂。
只有服务器风扇的嗡嗡声和键盘的敲击声。
“该死的！为什么会这样？！”
项目负责人吉米狠狠地将手中的咖啡杯摔在了地上。
褐色的液体溅满了昂贵的地毯。
“我们不是已经研究透了天朝贺的棋路了吗？”
“而且也已经把所有可能的应对方案，都输入了吉米狗的程序里。”
“怎么现在还是落后？！”
旁边的首席工程师满头大汗，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代码。
“Shit！boSS，我怀疑这个贺凡有问题。”
“他可能本身就是一个伪装的人工智能。”
“也许天朝早就研发出了比我们的吉米狗还要高级的人工智能，植入到了他的大脑里。”
boSS瞪了他一眼，咆哮道。
“No！你在说什么胡话？”
“天朝哪里有这么先进的科技？”
“我们米国才是最强大，最先进的国家！”
“这是不可动摇的事实！”
工程师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据流。
“可是为什么？”
“人的大脑，在生物学上是有极限的。”
“不可能比超级计算机还算得快啊！”
boSS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盯着大屏幕上的棋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对，对对，你说的没错。”
“人类就是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比电脑算得快，这是物理定律。”
“马上就要到官子阶段了。”
“那是纯粹计算力的比拼，是比拼谁算得更深、更细。”
“我们的吉米狗，在这个阶段才是最强的，是无敌的。”
“以前很多的世界级棋手，柯云、李世石，都是在最后这个阶段，因为算力跟不上而输给我们的。”
“没错，我们还有机会！”
“只要进入官子，贺凡一定会出错，哪怕只错半目，我们就赢了！”
……
电视画面上。
棋局的进程并没有因为米国人的祈祷而停滞。
贺凡跟吉米狗的对决，已经正式进入了最考验耐力和算力的官子阶段。
棋盘上的空地越来越少，剩下的都是锱铢必较的边界争夺。
米国人死死地盯着屏幕，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吉米狗那恐怖的计算能力上。
但是，随着对局的进行。
米国人却发现情况很不妙。
非常不妙。
控制室里的红色警报灯突然闪烁了起来。
“No！上帝啊！”
“为什么吉米狗的cpU占用率突然飙升到了100%？”
“为什么它陷入了长考？”
“这不科学啊！官子阶段它应该是秒下的啊！”
“已经是第三次长考了！”
“为什么？为什么啊？！”
“它在犹豫什么？它在计算什么？”
“该死！该死！”
吉米看着屏幕上吉米狗迟迟不落子的画面，气急败坏地抓扯着自己的头发。
……
央视的直播厅里。
主持人段轩看着棋盘，看着贺凡那几乎不假思索的落子动作。
他的嘴巴张得都能塞进一个鸭蛋。
“这……这也太快了吧？”
常皓也是倒吸一口冷气，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好厉害的官子！”
“真的太强了。”
“我原本以为，到了这个阶段，吉米狗会利用算力的优势，强行抢回那一目半目的差距。”
“可是现在看来，我想多了。”
“米国人也想多了。”
“贺凡根本就不给吉米狗任何机会。”
段轩恢复了正常神色，不过他刚才那副“傻样”早已经被高清摄像机直播了出去，成了表情包。
他整理了一下领带，问道：“是啊，虽然我不是很懂围棋的细节。”
“可是我也看得出，贺凡在官子阶段的表现，居然如此的强大，如此的从容。”
“常皓老师，我们之前的棋手，与吉米狗在这个阶段时，是不是一直处于劣势？”
常皓点了点头，神色凝重。
“没错，你说得很对。”
“像之前的柯云，以及李世石，范友哲他们。”
“他们在布局和中盘或许能和吉米狗抗衡。”
“但到了官子阶段，无一例外，都输了。”
“我们必须得承认一个生理学的事实。”
“人的大脑，经过了前面几个小时的高强度运转后，会出现供血不足、缺氧、疲惫的情况。”
“计算力会大幅下降，失误率会直线上升。”
“可是机器不会。”
“只要有电，它的计算效率永远是恒定的。”
常皓指着屏幕上神色淡然的贺凡。
“可贺凡，他又一次颠覆了我的认知。”
“他的大脑好像是铁打的，不，比铁打的还硬。”
“他好像比吉米狗那台超级计算机还转得快。”
“并且，你发现没有？”
“贺凡一直都很平静，甚至连一口水都没喝。”
“他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外界环境的干扰。”
“要知道，现场可是有上千名的观众啊，无数双眼睛盯着他。”
“虽然他们都极力保持着安静。”
“可是越是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中，那上千人的呼吸声，衣服摩擦的声音。”
“每一个细微的动静，都显得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刺耳。”
“如果我们仔细地去感受，甚至都能听到空气中弥漫的那种紧张的心跳声。”
“可是这些，通通都没有给贺凡造成任何的影响。”
“我只能说，贺凡的心理素质太强了，简直强得变态。”
“而且夸张点说，整个人类智慧的最后一道守护线，今晚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输不起，也不能输。”
“但即便就是在这种泰山压顶般的重担下。”
“贺凡仍然平静如常，落子如飞。”
“要是换其他人，可能光是这种压力，就把人给压垮了，手都会抖得拿不住棋子。”
“更莫说与吉米狗这种不知疲倦的怪物对决，且还保持着领先。”
“所以，对于贺凡。”
“我是彻底服了，五体投地。”
……
网络上。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快要卡死了服务器。
网友们都激动得快疯了，隔着屏幕都在嘶吼。
“我靠！我靠靠靠！”
“这还是人吗？”
“如果不是因为我们都知道这是贺凡，是我们的国民男神。”
“我特么的肯定会认为，这是另一个披着人皮的人工智能在跟吉米狗下棋啊！”
“这官子神了！”
“人脑怎么能比电脑还算得快啊？”
“我看吉米狗还在那里转圈圈算概率，贺凡这边棋子都已经拍下去了！”
“这是我见过最牛掰、最霸气的官子。”
“我说完了，你们谁赞成？谁反对？”
“我特么有病才反对啊！”
“我要给贺凡生猴子！”
“帅凡太变态了！”
“我靠，楼上你是赞帅凡呢，还是骂他呢？注意措辞啊。”
“必须是赞美啊！”
“变态二字，用到帅凡身上那就是最高级的赞美，用到别人身上才是贬义了。”
“好吧，你成功地说服了我，就原谅你了。”
“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啊，帅凡为什么脑子运算得那么快啊？”
“比电脑都快，这也太不科学了，想不通啊！”
“楼上的别忘了，你们是不是鱼的记忆？”
“帅凡曾经在《最强大脑》上做的那个速算项目，你们忘了吗？”
“7位数乘以12位数，他都能瞬间心算出来！”
“那种算力，本来就是非人类的！”
“所以，下个围棋官子，对他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扎心了老铁。”
“同样都是脑子，长在同一个脖子上。”
“特么的我们的脑子里面装的都是豆腐渣吗？”
“不，我们装的是水，帅凡装的是cp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