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声清脆的落子声，通过高灵敏度的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礼堂。
贺凡的手指修长而稳定，黑子落盘，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几乎就在同一秒钟。
对面的吉米狗，那只机械臂也动了。
“啪。”
白子紧随其后，仿佛两人的思维是同步连接的一般。
开局的节奏快得令人窒息。
两人的落子速度都快到了极点，仿佛根本不需要思考。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空旷的棋盘上就已经交错落下了三十多手棋子。
这种快棋的节奏，通常只出现在街头巷尾的公园大爷对弈中。
出现在这种决定人类命运的巅峰对决里，实在是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网络直播间里，弹幕疯狂刷新。
有懂棋的资深棋友，不时地在弹幕里充当解说员，为大家分析局势。
“天哪，这速度太快了，我眼神都跟不上了。”
“吉米狗的开局很稳啊，完全是教科书级别的定式。”
“是啊，虽然之前它曾惨败过一次给帅凡，不过现在看起来，它的核心算法并没有崩溃。”
“它现在的每一步棋，都显得极其冷静和精密，一点都没有受到之前输棋阴影的影响。”
“楼上的兄弟真逗，你是在讲科幻故事吗？”
“吉米狗只是一个机器人，是一堆代码和电路板。”
“只要不断电，只要后台程序不出错。”
“它难道还能像人类一样有心理阴影？还能受到之前输棋的影响？”
“如果它真懂得害怕，那它就不是机器，而是真正的硅基生命人类了。”
“别吵了，快看帅凡，帅凡也很稳啊！”
“有人能看懂帅凡现在的布局吗？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
“他是用的什么流派啊？我怎么看着有点像古棋，又有点像宇宙流？”
“我是业余五段，说实话，就目前而言，我也还看不出来帅凡是什么流派的。”
“他的棋风太飘逸了，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大屏幕上的倒计时在不断跳动。
半个小时后。
棋盘上的黑白子已经占据了四个角和部分边路。
双方在布局阶段的试探，似乎已经宣告结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火药味，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战斗，一触即发。
贺凡微微眯起眼睛，捻起一颗黑子。
他的手腕轻轻一抖。
“啪！”
这一子，并没有落在常规的边路拆边，而是直接挂入了吉米狗防守严密的小角。
这是一手极其强硬的“点角”，如同刺刀见红。
贺凡率先展开了攻势，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现场懂棋的职业棋手们，看到这一手，神色瞬间凝重起来。
他们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暗道一声：“来了！”
央视五套的直播室里。
气氛同样紧张到了极点。
主持人段轩一直紧盯着监视器，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惊叫道。
“观众朋友们！快看！”
“贺凡要开始进攻了吗？”
“这还是布局阶段刚结束啊，这么早就贴身肉搏？”
坐在旁边的特邀嘉宾，世界冠军常皓九段，此刻也是目光炯炯。
他点了点头，语气严肃地分析道。
“是的，段轩你没看错。”
“贺凡这一子，攻击欲望极强，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他这是在主动求战，在试探吉米狗的应手。”
“现在，就看吉米狗怎么应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刀了。”
画面上，吉米狗的机械臂停顿了大约两秒钟。
然后，它落下了一颗白子。
这颗白子并没有选择在角部跟贺凡纠缠，也没有选择硬碰硬的阻挡。
而是轻飘飘地在在大龙的上方，“飞”了一子。
这一手棋，看起来软绵绵的，甚至有点像是要逃跑的样子。
段轩并非专业顶尖棋手，他微愣了一下，不解地问道。
“什么？吉米狗这是……避战？”
“面对贺凡的挑战，它居然选择了退让？”
常皓并没有马上回答。
他盯着那个棋形，眉头紧锁，似乎在进行深度的计算。
几秒钟后，他的眉头舒展开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接着，他猛地一拍桌子，拍案叫绝。
“不！段轩，你错了！”
“吉米狗聪明着呢，它比我们要想得深远得多！”
“它飞的这一子，绝对不是避战，乃是千古未有的妙招啊！”
“这一手‘飞’，既避开了贺凡的锋芒，又在无形中对贺凡的外势形成了反包围。”
“这简直是神来之笔！”
“看来，酷哥公司这次真的没吹牛，他们又给它升级了。”
“我现在甚至开始怀疑，吉米狗是不是真的进化出了自我意识，真的会思考了。”
“因为它这一手太有创作力了，完全跳出了人类定式的樊笼。”
段轩听得一愣一愣的，担忧地问道。
“啊？这么厉害？”
“那岂不是说，贺凡现在的处境很被动？”
“不！”常皓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更加难以置信的苦笑。
“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吉米狗飞的这一子虽然堪称完美，换做任何一个人类九段，可能都要头疼半天。”
“可是你们看局势。”
“贺凡的黑棋，却始终像一张大网一样，死死地压着它。”
“无论吉米狗怎么腾挪，贺凡总能高它一头。”
“只是吉米狗应对得好，才没有崩盘。”
“如果是换成另一个九段的职业棋手，哪怕是柯云，在刚才那个局面跟贺凡交战的话。”
“那我敢断言，现在的贺凡，起码已经领先两子以上了！”
说话间。
棋盘上的战火已经蔓延开来。
贺凡跟吉米狗一来一往，手指翻飞。
短短两分钟内，又落下了近十子。
他们的速度快得惊人，好像都没有经过任何思考似的。
这简直是在下快棋，但每一步的质量却都是世界冠军级别的。
现场观棋的人，哪怕是职业选手，脑子都已经跟不上他们的步伐了。
往往贺凡已经下了三五子后，这帮职业九段还在皱着眉头思考前面为什么要下在那个位置。
“为什么要断那里？”
“为什么要长这一手？”
当他们终于想明白其中的奥妙，露出恍然大悟之色的时候。
贺凡已经又下了好几步更精妙的棋了。
众人不由得被贺凡那深不见底的棋力给彻底震惊了。
这根本不是一个维度的较量。
网络上，电视机前。
亿万观众被这一阵眼花缭乱的对攻给吓得心惊胆战。
大家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不过嘴里却是连连称赞着，弹幕刷得飞起。
“好！帅凡这一手太棒了！虽然看不懂，但感觉很厉害！”
“果然不愧是帅凡啊！”
“这一手太强硬了，直接把吉米狗拉入乱战的泥潭中。”
“把水搅浑，这才是人类的智慧！”
“不过吉米狗也很厉害啊，被这么攻杀，这样都不死，韧性太强了。”
“帅凡打它！不要给我面子！”
“趁它病要它命，追上去打！”
“帅凡牛掰！简直太牛掰了！”
“要让吉米狗知道，人类的智慧是无穷的，机器始终只是冷冰冰的机器。”
虽然绝大多数普通观众还看不出具体的胜负目数。
不过作为人类同胞，大家还是一如既往地、坚定地站在贺凡这边。
……
现场，聚光灯下。
贺凡一脸的平静之色，仿佛置身于自家后花园。
刚才的那一番疾风骤雨般的对战，只是他的一次深度试探。
经过这一轮的交手，他心中已经有了底。
他明白了，吉米狗确实比上次又加强了很多。
它的算力更强了，对大局观的把控也更精准了。
看来米国酷哥公司在这方面，确实下了血本，走在了世界的前头。
所以，贺凡虽然有着必胜的信念。
但他却不会就为此大意轻敌。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能进攻的时候，他绝不会犹豫，出手如电。
但没有机会的时候，他也不会盲目地出手去赌运气。
因为他知道，人是会失误的，哪怕是神也会打盹。
而机器不会。
机器没有情绪，不会手抖，不会算错简单的死活。
并且人在经过长时间高强度用脑后，会感到疲惫，脑力会下降。
所以他必须在自己精力最旺盛的时候，确立不可动摇的优势。
很快，对局就进入到了最复杂的中盘阶段。
观战的人，心跳都加速到了每分钟一百二十下，心里怦怦直跳。
其实，很多懂围棋的职业高手，都在瞪大眼睛，仔细地揣摩贺凡的棋路。
毕竟贺凡是目前为止，唯一赢过吉米狗的人。
大家想从贺凡的棋路上一招半式，想“偷点师”。
说不定自己也能从中领悟到点什么“克制AI”的秘诀。
以此来增长自己的棋力，突破瓶颈。
可是大家看了半天，越看越迷糊。
众人什么具体的套路都没有看出来。
贺凡的棋，没有定式，没有流派，就像是水一样无形。
这让众人心里觉得怪怪的，有种高山仰止的无力感。
而且，大家通过数子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虽然吉米狗妙招迭出，每一步都精妙绝伦。
可是贺凡的黑棋，却像一座大山一样，一直都在死死地压着吉米狗。
不管吉米狗怎么反击，贺凡都稳稳地控制着局面。
随时都保持着一目半左右的微弱优势。
这一目半，就像是天堑，无论吉米狗怎么努力都跨不过去。
不但现场的观众想不明白贺凡是怎么做到的。
就连后台监控数据的酷哥公司那边，也觉得憋屈到了极点。
技术总监吉米看着后台的数据，头发都快抓秃了。
明明都已经对吉米狗进行了最终的升级，算力提升了三倍。
怎么还是被这个天朝人压着打呢？
这在数学上是不科学的啊！
这实在是他太让酷哥公司的人难受了，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
吉米狗的系统里，收集了从古至今人类所有流派的棋谱。
而且现在的吉米狗，确实也具备了一定的逻辑“智慧”。
有时候它会像人类那样思考，会弃子，会转换。
可是它毕竟还不是真正的人类。
所以在某些纯计算的方面，它能比人类做得更好，更精准。
但是同样的，在很多涉及直觉、大局观和玄妙的“势”的方面。
它永远比不上拥有灵性的人类。
尤其是贺凡这种，站在人类智力金字塔尖的妖孽。
……
直播间里，一片死寂。
沉思了很久的常皓九段，终于缓缓抬起头，打破了沉默。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敬畏。
他对着镜头，用一种极其郑重的语气说道。
“观众朋友们，我必须修正我之前的看法。”
“贺凡，绝对是近百年来，地球上出现过的最聪明的人。”
“没有之一。”
“同时我敢大胆地预言，我相信，再往后一百年内。”
“人类世界也不会再出现像他这样智力超群的人。”
“他是独一无二的。”
段轩听得目瞪口呆，这评价也太高了吧？
常皓却不管不顾，继续说道。
“那些所谓的高智商俱乐部成员，那些天天吹嘘自己智商多高的天才。”
“在贺凡面前，真的是不值一提，如同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
“我记得这个世上，有一个叫做门萨的顶级俱乐部。”
“里面汇集的全是全球智商测试超过180的顶尖人才。”
“这样的人，我们一般都称之为天才，是人类的精英。”
“毫无疑问，门萨里面的人确实聪明，是各行各业的翘楚。”
“不管学什么、做什么，都比普通人好上太多太多。”
“可是！”
常皓的声音陡然提高，充满了一种狂热的崇拜。
“如果让他们来跟现在的贺凡比。”
“我毫不客气地说，哪怕把门萨俱乐部所有会员的脑子加起来。”
“都不足贺凡一个人的百分之一！”
“这盘棋，就是最好的证明！”
此言一出，举世皆惊。
不管是坐在旁边的主持人段轩。
还是正在看直播的亿万观众。
听了常皓这么一说，他们都惊得把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了。
大家虽然都知道贺凡很聪明，才华横溢。
大家也都一直相信他能创造奇迹。
可是常皓这番话，说得也太满了吧？
他说贺凡是近百年来，甚至一百年以后都不会有他这样聪明的人出现。
这简直是把贺凡捧上了神坛。
这就让很多人不能接受了。
尤其是那些本身就自视甚高的门萨俱乐部成员。
那些人可都是心高气傲之辈啊，平时都是鼻孔朝天的。
他们之中虽然有些人也是贺凡的粉丝，佩服他的才华。
可更多的精英，却是打心底里不服贺凡。
觉得他只是一个戏子，一个运气好的明星罢了。
所以听了常皓这番近乎羞辱的言论后。
国外的社交媒体瞬间炸了。
一些门萨的资深会员，开始在推特上叫嚣。
表示要找机会跟贺凡比试一下，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最强大脑。
一场新的风暴，似乎正在酝酿之中。
但此刻的贺凡，对外界的这一切喧嚣，毫不知情。
他的眼里，只有那纵横十九道的黑白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