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 年 12 月 30 日,长津湖的寒风像一把永不停歇的冰锯,将坑道顶的积雪切割成细碎的冰碴,簌簌落在战士们的棉服上,瞬间冻成硬壳。王卫国蹲在冻伤护理角,手里攥着一块浸了草药汁的棉布,正帮新兵陈小虎包扎冻裂的脚趾 —— 棉布是秦小凤早上送来的,混了蒲公英和金银花,能消炎止痛,可在零下六十度的严寒里,刚敷上就结了层薄冰,他只能用掌心反复焐着,让草药汁慢慢渗进皮肤。
“副班长,你手也冻裂了,俺自己来吧!” 陈小虎看着王卫国掌心的血口子,眼里满是愧疚,“都怪俺没用,连自己的脚都护不好,还得让你费心。”
王卫国摇摇头,没停下手里的动作,空冥感知下意识地展开,像一张松弛的网覆盖坑道内外 —— 他 “看到” 李大勇正在加固射击口,用冻土块填补雪墙的裂缝,棉裤膝盖处沾着冰碴,是昨晚守哨时摔的;“听” 到孙二牛在给炊事班送空土豆桶,嘴里哼着跑调的《东方红》,想驱散点寒意;还 “感知” 到远处美军阵地的探照灯在来回扫动,频率比平时快,显然在准备新的行动。这些日常的细节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缓,却没料到,一场关于养父的噩耗正悄然靠近。
“王卫国同志在吗?连部有紧急消息!” 坑道入口传来通讯兵的喊声,他裹着厚厚的棉服,脸上结着冰棱,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电报,纸边被冻得发脆,“张连长让你立刻过去!”
王卫国心里一紧,放下棉布就往连部跑,棉靴踩在坑道的冻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空冥感知突然变得混乱 —— 以往清晰的环境信号变得模糊,远处的风雪声、战友的呼吸声都像被蒙上了一层雾,只有胸口的道观瓦片传来阵阵冰凉,像在预警什么。他想起养父临走时说的 “遇事莫慌,心斋定魂”,赶紧调整呼吸,却压不住心里的不安。
连部的坑道里,张连长正对着一张地图皱眉,旁边站着两个从长津湖西侧突围过来的老兵,他们的棉服破烂不堪,脸上满是疲惫和焦虑。看到王卫国进来,张连长的表情更凝重了:“卫国,你坐,有个消息…… 你得挺住。”
王卫国的心跳瞬间加速,空冥感知里,他 “看到” 老兵们的眼神躲闪,手里的搪瓷缸在发抖,张连长手里的电报上写着 “王破军” 三个字,后面跟着 “部队被围” 的字样。他的脑子 “嗡” 的一声,像被炮弹击中,耳边的声音突然消失,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沉重而急促。
“王破军同志所在的穿插连,在长津湖西侧的柳潭里被美军陆战一师包围了。” 张连长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突围了三次,都没成功,现在断粮断水,通讯也时断时续,这是他们昨晚发来的最后一封电报,说‘弹药将尽,坚守待援’。”
“被包围……” 王卫国重复着这三个字,手指紧紧攥着胸口的道观瓦片,瓦片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却浑然不觉。空冥感知里突然闪过无数画面 —— 养父在晋察冀教他 “七星步” 的场景,雪地里手把手教他辨认草药的样子,临走时把《玄真子兵要》塞给他,说 “活着回来,建设国家” 的嘱托…… 这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过,每一个都带着温暖,却让此刻的他心如刀绞。
“俺们连已经申请去支援了,” 张连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无奈,“可现在美军的‘绞杀战’太凶,运输线被切断,咱们自己的弹药和棉衣都不够,根本抽不出兵力…… 只能等主力部队的消息。”
两个老兵也走过来,其中一个从怀里掏出半块冻硬的玉米饼,递到王卫国面前:“这是王连长让俺们突围时带出来的,他说要是见到你,让你好好打仗,别惦记他…… 他还说,道观的瓦片要收好,能保平安。”
王卫国接过玉米饼,饼上还带着养父的体温残留,却早已冻成冰坨。他想起在北平四合院,养父把玉米饼烤热了给自己吃,说 “吃饱了才有力气学本事”;想起入朝前,养父把瓦片塞给他,说 “这是玄真派的念想,带着它,就像师父在身边”。现在,玉米饼还在,瓦片还在,可养父却被困在柳潭里,生死未卜。
“俺要去找他!” 王卫国突然站起来,声音里带着颤抖,却格外坚定,“俺能空冥感知危险,能找到突围的路,俺能把他救出来!”
“不行!” 张连长立刻拦住他,“你现在是三班副班长,班里还有十五个战友等着你,你走了,他们怎么办?而且柳潭里离这儿有二十公里,全是美军的封锁线,你一个人去,跟送死没区别!”
李大勇和孙二牛也赶了过来,听到王卫国要去救养父,赶紧拉住他:“卫国,你别冲动!张连长说得对,你不能去!俺们帮你想办法,等主力部队来了,咱们一起去支援!”
“俺们已经失去一个班长了,不能再失去你!” 孙二牛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想起之前班长牺牲的场景,生怕王卫国也出事,“你要是走了,谁教俺们擦枪?谁帮俺们预警?俺们还怎么守住阵地?”
王卫国看着身边的战友,看着他们眼里的担忧和信任,心里的冲动渐渐平复。空冥感知里,他 “看到” 陈小虎在护理角偷偷抹眼泪,怕自己听到;“看到” 秦小凤站在坑道门口,手里拿着草药包,眼神里满是担心;“看到” 班里的战友们都围了过来,想劝他却又不敢说话。他突然明白,养父教他 “保家卫国”,不是让他逞匹夫之勇,而是让他守护更多人 —— 守护这些信任他的战友,守护这片阵地,才是对养父最好的回报。
“俺知道了,” 王卫国深吸一口气,把玉米饼和电报揣进怀里,紧紧贴在道观瓦片旁边,“俺不走,俺守着阵地,等着主力部队,等着救养父。”
秦小凤走过来,递给他一包温热的柏叶汤(用她的体温焐热的):“喝了吧,能暖身子。王连长是个好人,他肯定能守住,你要相信他,也要相信自己,别垮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力量,像一股暖流,驱散了些许寒意。
王卫国接过汤,喝了一口,温热的汤水顺着喉咙往下淌,暖到了胃里,却暖不了心里的担忧。他靠在坑道壁上,展开空冥感知,试图往柳潭里的方向延伸 —— 可距离太远,只能 “看到” 漫天的风雪和美军的封锁线,看不到养父的身影,也听不到他的声音。这种无力感像冰一样裹住他,让他第一次觉得,空冥天赋不是万能的。
接下来的一天,王卫国像变了个人,话少了,却比平时更认真地训练战友,更仔细地检查阵地。他教陈小虎用空冥基础感知危险,教刘建国用 “心斋” 静功减少体能消耗,教大家在雪地里伪装的技巧,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李大勇知道他心里难受,主动多守了两班哨,让他能有时间独处;孙二牛则把自己省下来的红糖偷偷抹在王卫国的土豆上,想让他多吃点;秦小凤每天都来送草药,陪他说说话,讲些医疗区的趣事,想让他开心点。
傍晚,美军发起了一次小规模进攻,三辆坦克带着一个排的步兵,朝着坑道的方向推进。王卫国立刻回到射击口,空冥状态提升到极致 —— 他 “看到” 坦克的履带卡了雪,推进速度变慢;“看到” 步兵的防风镜起了雾,视线受阻;“看到” 远处的美军机枪手正准备架设武器,却因为寒冷手指不听使唤。
“大勇,打坦克履带!” 王卫国低喝一声,同时扣动扳机,子弹精准击中坦克的履带连接处,“二牛,扔烟雾弹,挡住他们的视线!”
战斗持续了一个小时,美军在付出两人受伤的代价后撤退。王卫国靠在射击口,大口喘着气,空冥感知里突然闪过一丝熟悉的气息 —— 像养父教他的 “七星步” 脚步声,轻而稳,却很快消失在风雪里。他赶紧探头往远处看,只看到漫天的雪,什么都没有。
“是俺看错了吗?” 王卫国喃喃自语,心里却燃起一丝希望 —— 也许养父还活着,也许他正在想办法突围,也许那脚步声就是他发来的信号。
回到坑道,王卫国把养父的玉米饼掰了一半,分给班里的战友:“这是俺养父的,大家分着吃,沾沾他的福气,咱们一起等主力部队,一起去支援他。”
战友们接过玉米饼,每个人都只咬了一小口,却觉得比任何食物都香 —— 因为这饼里裹着王破军的信念,裹着他们对胜利的期盼。陈小虎咬着饼,突然说:“副班长,俺们肯定能救出王连长,肯定能打赢这场仗!”
“对!肯定能!” 大家齐声应答,声音穿透风雪,在坑道里回荡,带着坚定的信念。
王卫国靠在土壁上,手里攥着那半块玉米饼,怀里揣着道观瓦片和电报,空冥感知再次展开,朝着柳潭里的方向延伸。他在心里默念:“爹,俺等着您,俺们都等着您。您一定要活着,等着主力部队,等着俺们去救您们”。
长津湖的风雪还在呼啸,坑道里的油灯却越燃越亮。王卫国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更艰难,美军的进攻会更猛烈,养父的处境会更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