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却吹不散储秀宫的规整气象。苏清颜坐在暖阁里,面前的紫檀木桌上摊着三本厚厚的档案册,分别是“宫人差事记录”“各宫物资申领”“后宫安全巡查”,每一本都按日期排列得整整齐齐,页边还贴着不同颜色的便签——红色标注紧急事项,蓝色标注待跟进事项,绿色则是已完成事项。
“主子,这是昨日各宫的安全巡查记录,太液池那边的冰面已经加固好了,巡查的侍卫每两个时辰记录一次温度,确保不会有人失足落水。”林太监躬身递上一本新的档案册,“另外,翊坤宫的李贵人昨日申领了一批绸缎,说是要给皇上做冬衣,奴才已经核对过库存,确认无误后才批了,现在物资已经送过去了。”
苏清颜翻开档案册,看到“翊坤宫绸缎申领:杭绸五匹,云锦两匹,经手人:李贵人宫女春桃,核对人:林忠”的字样,旁边还盖着内务府的朱红印章,不由得点了点头:“这样很好,每一步都有记录,就算日后出了问题,也能查得清清楚楚。”
正说着,暖阁外传来一阵轻响,锦书掀开帘子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瓷碗:“主子,您让御膳房做的冰糖炖雪梨好了,快趁热喝吧。刚才去御膳房的时候,听王总管说,现在各宫的膳食都按点送来,从来没有延误过,连最挑剔的容妃娘娘都夸膳食比从前精致了。”
苏清颜接过瓷碗,温热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些许寒意。她望向窗外,只见宫人们各司其职,有的在清扫庭院,有的在搬运物资,有的在记录差事,没有一个人懈怠。这便是她想要的秩序——不是靠威压,而是靠制度,让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怎么做,不敢乱,也不能乱。
“对了主子,”锦书忽然想起一件事,“昨日内务府来报,说之前被德妃打压的几个老太监,现在都主动回来申请差事了。比如之前负责管理藏书阁的陈太监,他说愿意按新制记录每一本藏书的借阅情况,只求能留在宫里。”
“陈太监?”苏清颜微微一怔,她记得这位陈太监学识渊博,却因为不愿依附德妃,被安了个“看管不力”的罪名,贬去了杂役房。如今他主动回来,倒是个好兆头,“让他去管藏书阁吧,再给他配两个识字的小太监,把藏书阁的档案重新整理一遍,务必做到每一本书都有记录。”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锦书应声退下。
林太监看着苏清颜,眼神里满是敬佩:“主子,如今后宫的秩序越来越好了,连从前最难管的御膳房和内务府,现在都服服帖帖的。奴才看,再过些日子,就算德妃娘娘出了禁足,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不能掉以轻心。”苏清颜放下瓷碗,语气严肃,“德妃在后宫经营多年,就算现在余党不敢作乱,她本人也绝非善类。咱们现在做的这些,都是在为日后铺路——只有把根基打牢了,才能在她复出的时候,稳稳地接住她的招数。”
她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下“德妃党羽名单”几个字,然后逐一列出名字:“张公公(永和宫总管)、孙宫女(德妃心腹)、小莲(永和宫掌事宫女)……”每写一个名字,就在后面标注其擅长的手段和过往的劣迹,“这些人都是德妃的核心心腹,就算现在安分,日后也必定会为德妃效力。咱们得把他们的动向盯紧了,不能给他们可乘之机。”
林太监凑过来看了一眼,不由得咋舌:“主子想得真周到,连他们擅长什么都记下来了。”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苏清颜放下笔,目光坚定,“后宫就像一盘棋,每一步都不能错。咱们现在把秩序稳住,把根基筑牢,就是为了在这盘棋里,牢牢握住主动权。”
窗外的日光渐渐西斜,将暖阁里的身影拉得很长。苏清颜看着桌上的档案册和名单,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真正的较量,还在德妃出禁足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