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了整整一个下午,叶子做出了决定——生下来。
她如今有能力,也有底气抚养一个孩子。
这不仅是她的孩子,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原主生命的一种延续。
她愿意给这个生命一个看看世界的机会。
她拨通了孟宴臣的电话,言简意赅:“我怀孕了,你的,我决定生下来。”
电话那头是长达十几秒的死寂,随即传来一声像是被呛到的抽气,然后是东西被打翻的杂乱声响。
“真、真的吗?叶子,你……你等着,我马上过来!”孟宴臣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夹杂着难以置信的狂喜。
不到二十分钟,孟宴臣就冲到了叶子家门口,头发微乱,领带都歪了,额上还带着汗。
他看着她,眼睛亮得惊人,想碰她又不敢,手足无措得像个毛头小子。
“叶子……我……谢谢你!”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哽咽的感谢。
从那天起,孟宴臣彻底化身跟班。
他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工作时间也大幅压缩,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照顾叶子这件事上。
每天雷打不动地送来精心搭配的营养餐,家里的边边角角都包上了防撞条,出门更是小心翼翼,恨不得在地上铺地毯。
他把叶子当成了易碎的珍宝,无微不至,战战兢兢。
那种近乎虔诚的呵护,连叶子偶尔都觉得有些过头。
但她也随他去。
有人心甘情愿地伺候,她乐得清闲,正好将更多精力放在一些轻松的文献阅读和未来研究规划上。
孟宴臣沉浸在即将为人父的巨大喜悦中,偶尔,在叶子心情看起来不错的时候,他会小心翼翼地试探。
“叶子……你看,宝宝以后出生,是不是……有个完整的家庭环境会更好?”他不敢直接提结婚,只能迂回地暗示。
叶子正吃着水果,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
孟宴臣心一沉,不敢再问。
过了几天,他换了个方式,拿着手机给她看一款婴儿床,状似无意地说:“这床真好,放在主卧旁边也方便照顾,要是我们能……”
话没说完,叶子脸上的浅笑瞬间消失。
她放下手里的书,抬眼看他,眼神冰冷:“孟宴臣,如果你再说这些废话,就滚出去。”
孟宴臣脸色一白,立刻噤声。
然而,一次他趁着叶子产检一切指标完美,心情颇佳时,又没忍住,提了一句“给孩子落户可能需要父母婚姻状况证明”之类的话。
这一次,叶子直接冷了脸。
她指着门口,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出去,一个星期,别让我看到你。”
孟宴臣瞬间慌了,想道歉,想解释。
“现在,立刻,出去。”叶子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疑。
孟宴臣不敢再逗留,灰溜溜地离开了公寓。
接下来的一周,他度日如年,只能每天通过询问保姆和司机来了解叶子的情况,自己连小区大门都不敢靠近。
这次之后,孟宴臣彻底老实了。
再也不敢提半句关于婚姻、关于名分的话。
他能留在叶子身边,能照顾她和孩子,已经是她额外的“恩赐”,他不敢再奢求更多。
孟怀瑾和付闻樱知道叶子怀孕的消息后,也是喜出望外。
他们早就盼着孙子了,尤其是看到儿子这几年死心塌地的样子,心里也早已接受了叶子。
付闻樱甚至亲自挑选了昂贵的补品和婴儿用品送过来,姿态放得很低。
她也曾委婉地表示,希望两人能结婚,给孩子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
但叶子只是客气地收下礼物,对于结婚的话题,一律淡然回应:“谢谢阿姨,目前这样挺好。”
付闻樱和孟怀瑾干着急也没办法。
他们看出来了,叶子这孩子,主意太正,根本不受任何人摆布。
自己儿子当年造的孽,只能自己慢慢还。
他们现在只求叶子能顺顺利利生下孩子,其他的,不敢强求。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叶子在医院顺利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
孟宴臣在产房外激动得红了眼眶,付闻樱和孟怀瑾也松了口气,满脸喜色。
孩子取名孟文简。
名字是叶子定的,出自《礼记》——‘简而文,温而理。’
寓意孩子未来能崇敬、遵循君子之道,简洁而有文采,温和而懂情理。
孟宴臣对此毫无异议,只觉得这名字再好不过。
孟文简的到来,仿佛为几个大人之间复杂的关系,注入了一道柔软的缓冲带。
叶子出院后,带着孩子回到了月湖景湾。
孟宴臣依旧殷勤地跑上跑下,但分寸拿捏得极好,绝口不提任何让叶子不快的话题。
他们形成了一种奇特但稳定的相处模式。
孟文简一部分时间跟着叶子生活。
她会亲自喂奶、哄睡,享受作为母亲的亲密时光。
当她忙于工作或需要专注时,孩子就会被孟宴臣或者孟家老宅的孟怀瑾和付闻樱接走。
孟家二老对这个小孙子爱不释手,付闻樱几乎把所有的疼爱都倾注在了孟文简身上,恨不得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面前。
叶子对此并不干涉。她愿意让孩子享受来自父亲和祖父母的关爱,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
她和孟宴臣的关系,就维持在这种微妙的平衡之上。
因为孩子,他们之间有了无法斩断的羁绊,接触频繁,看似亲密。
但在情感上,叶子始终对孟宴臣关闭着大门。
她接受他的照顾,允许他参与孩子的生活,但拒绝他任何形式的情感靠近和关系确认。
孟宴臣也渐渐习惯了这种模式。
能守在她和孩子身边,看着文简一天天长大,他已经感到一种痛苦的满足。
至于未来……他不敢想,只能珍惜当下这偷来的、带着玻璃渣的些许温情。
时间平静地流淌,转眼间,孟文简已经两岁了。
小家伙结合了父母的优点,玉雪可爱,聪明伶俐。
他大部分时间在孟家老宅,被付闻樱和孟怀瑾如珠如宝地宠着,偶尔会被接回叶子身边。
叶子享受着身为母亲的乐趣,但也从未放松自己的事业。
她在华大的实验室规模不断扩大,带领的团队继续在医药领域深耕,名声愈发响亮。
她和孟宴臣之间,维持着那种奇特的平衡。
他是孩子的父亲,是尽责的“后勤主管”,但也仅此而已。
叶子对他客气疏离,界限分明。
孟宴臣似乎也认命了,能这样守在看得见她和孩子的地方,他已别无所求。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彻底打破了这脆弱的平静。
那是一次国际顶尖的医药学术交流会,叶子作为特邀嘉宾出席,在会上做了关于新型靶向药载体制备技术的前沿报告。
她站在台上,自信从容,逻辑清晰,光芒四射。
台下,一双深邃的眼睛自始至终追随着她。
报告结束,叶子在茶歇区稍作休息。
一个温和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