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雾霭如同活物般在夜墟宫外围缓缓蠕动，层层叠叠地遮蔽了本就昏暗的天光。张逸凡跟在裂渊身后，第一次真正看清这座鬼面组织核心驻地的全貌——整座宫殿依山而建，玄黑色的岩石表面布满了诡异的纹路，仿佛有暗红色的血液在其中缓缓流动。宫殿顶端的鬼面图腾在雾气中若隐若现，那双空洞的眼眶似乎正注视着每一个靠近的生灵。
裂渊抬手轻挥，前方的黑色雾障如同被无形利刃切开，露出一条仅容三人通过的小径。“跟紧些。”他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在浓雾中显得有些飘忽，“夜墟宫外的迷魂雾阵，就是镇魂使巅峰级强者陷入其中，也要费些功夫才能脱身。”
张逸凡暗自心惊。他在夜墟宫待了一个多月，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阵法。看来鬼面组织能够与镇魂司抗衡多年，确实有其独到之处。
林苍紧随其后，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古剑剑柄上。这位总司派来的执法长老面色凝重，周身散发着高级镇魂使巅峰的气息，在浓雾中撑开一道淡金色的光晕，将三人笼罩其中。
“不必如此紧张。”裂渊忽然轻笑一声，“若是我等真要出手，在你们踏入雾阵的那一刻就已经动手了。”
林苍冷哼一声，却没有收回护体金光：“防人之心不可无。”
穿过最后一道雾障，夜墟宫的全貌终于展现在眼前。整座宫殿仿佛是从山体中直接开凿而成，与山势完美融合。宫殿表面的玄黑色岩石在昏暗光线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隐约可见无数符文在其中流转。最令人心悸的是那股若有若无的混沌气息，仿佛有生命般在宫殿周围盘旋，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渺小感。
“这就是夜墟宫...”张逸凡喃喃自语。他体内的混沌种似乎受到了某种感应，开始微微发热。
裂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看来混沌种已经感应到了同源之力。这座宫殿本就是建立在一处混沌节点之上，对混沌种的拥有者有着特殊的吸引力。”
踏入正门，一条足以容纳十人并行的宽阔长廊向深处延伸。长廊两侧站立着两排鬼面卫士，他们身着统一的黑色甲胄，脸上戴着狰狞的鬼面面具，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这些卫士如同石雕般一动不动，但张逸凡能感觉到，每一名卫士都有着不弱于初级镇狱使的实力。
林苍的眉头越皱越紧：“鬼面组织果然底蕴深厚，连守门之人都有如此修为。”
裂渊淡淡道：“这些不过是外围卫士罢了。夜墟宫真正的力量，远非你们所能想象。”
长廊的墙壁上雕刻着古老的壁画，描绘着一些光怪陆离的场景：有巨人与神灵交战的画面，有星辰陨落的景象，还有一些形态诡异的生物在混沌中诞生的过程。张逸凡的目光在其中一幅壁画上停留片刻——那上面刻画着一个手持长剑的身影，周身环绕着与他体内相似的混沌气息。
一座宏伟的大殿呈现在眼前。殿门高达十丈，由不知名的黑色金属铸造而成，上面雕刻着繁复的符文。殿内光线昏暗，唯有正中央的高台上悬浮着一颗人头大小的混沌晶石，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将整个大殿映照得朦胧不清。
玄夜端坐于高台之上的王座，一袭玄色长袍如同流淌的夜色般垂落在地。他墨色的长发随意披散，俊美非凡的脸上带着一丝慵懒，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力量。仅仅是坐在那里，就给人一种与整个夜墟宫融为一体的感觉。
张逸凡能清晰地感受到，玄夜周身散发出的威压，确实已经超越了司主级，达到了一个他难以理解的境界。
“张逸凡，别来无恙。”玄夜率先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在大殿中回荡。
张逸凡上前一步，抱拳行礼：“玄夜鬼王。此次前来，是为了商议联合对抗轮转王之事。”他刻意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语气恭敬却不失坚定。
林苍站在张逸凡身侧半步的位置，这是一个既能及时援手又能随时出击的最佳站位。他腰间的古剑发出轻微的嗡鸣声，剑鞘上流转着淡金色的符文，显然已经做好了随时出鞘的准备。
玄夜的目光在林苍身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林长老似乎很紧张？放心，在夜墟宫内，你们是客人。”
林苍冷然道：“与鬼面组织打交道，谨慎些总没有错。”
玄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重新将目光投向张逸凡：“联合对抗轮转王？可以。但我鬼面组织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想要与我合作，你们得拿出足够的筹码。”
“筹码？”张逸凡心中微动，“只要不损害镇魂司和人间的利益，我们可以商量。”
玄夜缓缓起身，长袍无风自动。他一步步从高台上走下，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中格外清晰。随着他的靠近，张逸凡感到体内的混沌种开始剧烈跳动，仿佛要破体而出。
“我要的筹码，你很清楚。”玄夜在张逸凡面前三尺处停下，目光落在他胸口的位置，“就是你体内的混沌种。”
张逸凡脸色骤变，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混沌种是我身体的一部分，绝不可能交给你！”
“我并非要夺走它。”玄夜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恰恰相反，我可以帮你完全掌控混沌种的力量。你应该已经感受到了，混沌种虽然强大，但却像一匹难以驯服的野马，随时可能反噬其主。”
张逸凡沉默不语。玄夜说的没错，自从混沌种觉醒以来，他确实时常感到难以完全控制这股力量。尤其是在情绪激动时，混沌种的力量几乎要失控。
玄夜继续道：“我可以传授你完全控制混沌种的秘法，甚至助你突破到高级镇狱使，乃至更高的境界。但作为交换，在合作期间，你必须加入夜墟宫，成为鬼面组织的一员，绝对听从我的安排。”
“休想！”林苍怒喝一声，上前挡在张逸凡身前，“张副统领是镇魂司的人，岂能加入你这歪门邪道？玄夜，你别痴心妄想了！”
玄夜眉头微皱，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林苍，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他周身的混沌气息骤然暴涨，一股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般朝着林苍笼罩而去。
林苍脸色一白，只觉得仿佛有万钧重压落在肩上，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但他依旧挺直脊背，握紧了腰间的古剑：“我是总司派来的执法长老，绝不能让张副统领被你蛊惑！想要合作，就拿出诚意，否则一切免谈！”
“诚意？”玄夜冷笑一声，“让他加入夜墟宫，就是我最大的诚意。轮转王的势力有多强，你们比我更清楚。他麾下不仅有四大护法，还有数不清的尸兵恶鬼修罗。更可怕的是，他手中掌握着轮回盘的秘密，能够操控生死轮回。”
玄夜的目光重新转向张逸凡，语气中带着一丝诱惑：“没有我的帮助，仅凭镇魂司，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张逸凡，你难道不想彻底掌控混沌种的力量吗？难道不想为你身边的人提供更好的保护吗？想想巡防司，想想那些卷入这场纷争的人。”
张逸凡心中一震，玄夜的话像是一把利剑，直刺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巡防司众人的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还有那些在轮转王和墟渊袭击中丧生的同僚...如果他拥有更强大的力量，或许就能保护更多的人。
见张逸凡面露犹豫，玄夜继续加码：“加入夜墟宫并不意味着背叛镇魂司。这只是暂时的合作，待消灭轮转王之后，你去留自便。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在此期间，鬼面组织绝不会对镇魂司出手。”
林苍急道：“张副统领，不要听信他的花言巧语！鬼面组织向来诡计多端，这必定是他们的阴谋！”
张逸凡深吸一口气，脑海中闪过万千思绪。玄夜的提议确实充满了诱惑，彻底掌控混沌种的力量，是他一直以来的渴望。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单凭镇魂司的力量，确实难以与轮转王抗衡。
但是...
他想起了自己加入镇魂司时的誓言，想起了司主的教诲，想起了那些为守护人间而战死的同僚。如果他为了力量而加入鬼面组织，即使只是暂时的，也违背了他作为镇魂使的信念。
“玄夜鬼王，加入夜墟宫绝无可能。”张逸凡终于开口，声音坚定，“如果你只是想以此作为合作的条件，那这场谈判恐怕无法继续下去。”
玄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料到张逸凡会如此果断地拒绝。他沉默片刻，缓缓道：“哦？这么说，你是要拒绝我的提议？”
“不是拒绝合作，而是拒绝你的条件。”张逸凡迎上玄夜的目光，“我们可以以平等的身份合作，共同对抗轮转王。事成之后，镇魂司可以给予你一定的报酬，比如资源、情报等。但让我加入夜墟宫，绝无可能。”
玄夜重新坐回王座，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大殿内的气氛变得愈发凝重，混沌晶石的光芒似乎也暗淡了几分。
“看来，我们之间的分歧很大。”玄夜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意，“没有足够的筹码，合作之事，免谈。”
林苍冷笑道：“不谈就不谈！我就不信，离了你鬼面组织，我们镇魂司还对付不了一个轮转王！”
“那就拭目以待。”玄夜语气冰冷，“裂渊，送客。”
裂渊上前一步，对着张逸凡和林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位，请吧。”
张逸凡看着王座上的玄夜，心中充满了无奈。他知道，玄夜的态度十分坚决，想要达成合作，绝非易事。但他也不能轻易妥协，否则不仅会损害镇魂司的利益，也会违背自己的初心。
就在两人准备转身离开时，大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鬼面卫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单膝跪地：
“启禀鬼王大人，大事不好！轮转王麾下护法轮回使·无咎，带着数千尸兵、恶鬼，已经将夜墟宫外围团团围住。无咎放话，要求我们在一炷香内交出林苍和张逸凡，否则就要踏平夜墟宫！”
玄夜猛地站起身，周身混沌气息汹涌澎湃，大殿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他目光锐利地看向张逸凡和林苍，嘴角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看来，轮转王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着急。张逸凡，林苍，你们想不想合作，现在就看你们的选择了。”
大殿之外，隐约传来凄厉的鬼哭神嚎之声，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浓重的尸臭味。一场大战，似乎已经不可避免。
张逸凡与林苍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现在，他们真的没有太多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