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萧逸最后一缕灵力与神魂尽数涌入星辰之心时,整个破晓山脉都剧烈震颤起来。九星封魔阵骤然爆发出万丈金光,那些原本流转在阵周的星辰符文如活过来一般,顺着阵基纹路疯狂奔涌,最终在阵眼上空交织成一张巨大的星网。
萧逸的身影就站在星网中央,灰布长袍被金光染成耀眼的金色,周身的轮廓开始变得模糊、透明,像被晨雾笼罩的剪影。他没有再回头,却仿佛能看见叶风与楚瑶的模样,嘴角始终凝着那抹释然的笑。片刻后,他的身形彻底化作漫天细碎的星光,如同萤火虫般散落在星网之上,成了阵法最核心的一缕灵韵。
“萧逸——!”叶风的嘶吼被阵法轰鸣吞没,他伸手朝着星光散去的方向抓去,却只握住满掌冰冷的空气。指缝间漏下的金光落在他手背上,带着一丝微弱的暖意,那是萧逸最后残留的气息,转瞬便消散无踪。
楚瑶捂着脸蹲下身,泪水顺着指缝汹涌而出,砸在脚下的石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怀中的青梅酒葫芦不知何时滑落,葫芦塞弹出,清冽的酒香混着泪水的苦涩,弥漫在空气中,那是他们约定好封魔后要共饮的酒,如今却只剩满瓶孤寂。
此时,虚空裂隙处传来更为剧烈的动静。漆黑如墨的裂隙边缘,原本不断溢出的暗影能量被星网死死压制,那些扭曲的魔气在星力与萧逸神魂转化的净化之力双重绞杀下,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如同冰雪遇火般快速消融。裂隙深处,一道震耳欲聋的咆哮轰然传出,那咆哮中满是不甘与暴怒,正是暗影母巢察觉到灭顶之灾的哀嚎。
可任凭暗影母巢如何冲撞,那张由九星之力与献祭神魂织就的星网都纹丝不动。淡金色的符文不断闪烁,每一次亮起都能硬生生将裂隙边缘压回去几分,原本足以吞噬半座山脉的裂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着,黑色的轮廓越来越淡。
远处的黑石崖上,摩罗的身影如同一尊暴怒的石像。他身披黑袍,兜帽下的脸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一双猩红的眼珠死死盯着山谷中央的阵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
“不!怎么会这样!”摩罗的声音嘶哑如破锣,带着难以置信的疯狂,“我策划了十年,耗费无数暗影之力培育母巢,眼看就要冲破封印,怎么会毁在一个叛徒手里!”
他猛地抬手按在胸口,喉间发出一阵诡异的咕哝声,周身泛起淡淡的黑气——那是他催动火候最深的蚀心蛊。这蛊虫以暗影之力喂养,能穿透任何能量屏障,专门啃噬修士神魂与阵法灵韵,本是他留着在阵法启动时致命一击的底牌。可下一秒,摩罗的脸色骤然剧变,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踉跄着后退数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掌心处,原本应该蠕动的蛊虫虚影早已消失不见,只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净化之力,正顺着他的经脉灼烧而去。摩罗又惊又怒,嘶吼道:“不可能!这废物的神魂怎么会有如此强的净化力?!”
他哪里知道,萧逸这些年隐居山谷,每日以清心诀淬炼神魂,早已将当年被暗影污染的经脉涤荡干净。方才献祭时,他抱着必死的赎罪之心,神魂之力早已化作最纯粹的净化本源,不仅成了阵法的核心,更提前预判到摩罗的后手,在星网成型的瞬间,便分出一缕灵韵将蚀心蛊彻底湮灭。
“噗!”摩罗再受重创,黑袍下的身躯剧烈颤抖,他知道今日之事已成定局,再留下来只会被联军围杀。他怨毒地看了一眼山谷中的星网,咬牙道:“叶风、楚瑶,还有那个死鬼萧逸!我摩罗定要回来报仇,届时定让整个大陆陪葬!”说罢,他猛地撕裂一道小型空间裂缝,身形一闪便钻了进去,只留下一缕消散的黑气。
山谷中,虚空裂隙的收缩还在继续。最后一丝黑色边缘被星网彻底包裹,随着一声轻微的“嗡鸣”,裂隙完全闭合,原地只留下一片淡淡的金光,如同一个无形的印记,昭示着这里曾是危机的源头。
那些弥漫在破晓山脉各处的暗影能量,像是失去了支撑,如同退潮般快速褪去。原本枯萎发黑的草木,在阳光与紫气的滋养下,渐渐恢复了翠绿的本色,枝头抽出新的嫩芽;原本浑浊的溪流变得清澈见底,游鱼重新欢快地游动;就连空气中的阴寒气息,也被温暖的阳光驱散,只剩下草木的清香与紫气的醇厚。
天边的云层被阳光冲破,金色的霞光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洒在山谷的每一个角落。星网的光芒渐渐减弱,最终化作淡金色的符文,融入阵基之下,只留下中央的星辰之心悬浮在石台之上,散发着柔和的微光,与东、南、西三个阵脚的遗物遥相呼应,静静守护着这片土地。
叶风与楚瑶依旧站在阵眼旁,久久没有说话。叶风的玄色劲装沾染了不少尘土与血迹,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眼中的悲伤如同沉潭,却在深处藏着一丝坚定。楚瑶慢慢站起身,捡起地上的青梅酒葫芦,用衣袖小心翼翼地擦干净,紧紧抱在怀里,泪水早已止住,可眼眶依旧通红。
联军的弟子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沉默地走到阵法周围。他们中有宗门子弟,有散修,还有被暗影侵害的村落幸存者,此刻都齐齐朝着星网消失的方向深深鞠躬,动作整齐而恭敬。没有喧嚣的欢呼,只有沉默的缅怀——所有人都知道,是那个叫萧逸的修士,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大陆的安宁。
“叶兄。”
一道沉稳的声音传来,林炎缓步走上前。他身披赤色战甲,战甲上还残留着厮杀的痕迹,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却眼神肃穆。他轻轻拍了拍叶风的肩膀,语气沉重却坚定:“萧兄虽是旧年叛徒,却以最壮烈的方式赎清了所有罪孽。他用自己的选择守住了大陆,我们该尊重他,更该记住他。”
叶风缓缓点头,抬手抚摸着怀中的噬魂玉璋——那是萧逸留下的唯一遗物,此刻还带着淡淡的暖意。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却有力:“我知道。他用命护下的东西,我们不能让他白白牺牲。”
楚瑶也抬起头,擦了擦眼角的余痕,抱着酒葫芦的手紧了紧,语气带着执拗:“萧大哥最想去昆仑山顶看雪莲,还想喝遍天下好酒。等我们安顿好这里,就去替他完成心愿。”
“说得好。”林炎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转头看向周围的联军弟子,朗声道,“诸位!萧逸修士舍身封魔,救我等与水火之中!从今日起,他便是大陆的英雄!我们当为他立碑塑像,让后世子孙永远铭记他的功绩!”
“立碑塑像!铭记英雄!”
联军弟子们齐声呐喊,声音洪亮,回荡在整个破晓山脉,久久不散。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肃穆与坚定,那是经历过生死后的释然,更是对未来守护大陆的决心。
叶风走到石台中央,轻轻将星辰之心取下,小心翼翼地收入玉盒中。这颗星辰之心承载着萧逸的灵韵,是阵法的核心,也是萧逸存在过的证明。他转身看向楚瑶,递过一个眼神,楚瑶会意地点点头,抱着酒葫芦跟上他的脚步。
两人走到萧逸化作星光消散的地方,叶风蹲下身子,指尖抚过冰冷的石台,轻声道:“老伙计,安心去吧。大陆有我们,你的名字,会永远留在这片土地上。”
楚瑶也蹲下身,将青梅酒葫芦放在石台上,声音轻柔却清晰:“萧大哥,等我们回来,就陪你喝这壶酒,再告诉你昆仑的雪莲开得有多好看。”
远处,联军弟子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有的去山林中砍伐巨石,准备立碑;有的去收集萧逸当年的事迹,想要刻在碑上;还有的在清理战场,掩埋牺牲的修士遗体。阳光越来越暖,紫气越来越浓,破晓山脉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却永远记住了那个叫萧逸的修士。
叶风站起身,望着这片重获安宁的山谷,眼中的悲伤渐渐化作前行的力量。他知道,摩罗还没死,暗影的威胁或许还在,但他不再畏惧——他的身边有楚瑶,有联军的伙伴,还有萧逸用生命换来的希望。
“楚瑶,”叶风开口,语气坚定,“等碑立好,我们便去追杀摩罗,再去昆仑。”
楚瑶点点头,眼中重新燃起斗志:“好,无论去哪里,我们都一起。”
石台之上,青梅酒葫芦静静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