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微弱却清晰的搏动,如同投入死寂湖面的石子,瞬间在这片混乱崩解的废墟中荡开了无形的涟漪。
时间并未停止,但那由苍白光团驱动的、汇聚了无数扭曲黑影与规则湮灭之力的毁灭洪流,其汹涌向前的势头,却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且坚韧的墙壁,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
并非被阻挡,更像是……被某种更高层级的存在,强行“中断”了指令的执行。
凌霜的瞳孔骤然收缩,全部的心神都被那被重重封印的“点”所吸引。在那一声搏动传来的瞬间,她手中那“窃取”来的权限碎片变得滚烫,与那封印之“点”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一段破碎、模糊、却带着孤辰独特精神烙印的信息,顺着这共鸣,强行涌入她的识海——
那并非完整的遗言,更像是一段预设的、在特定条件(权限碎片接触+外部致命危机)下才会触发的……最后影像。
影像中,不再是她们所熟悉的、清冷孤寂的师尊形象,而是一个背影。一个站在无尽虚无与规则风暴之前,衣衫褴褛,浑身浴血,却依旧挺直如孤峰的身影。他的面前,是正在不断收缩、封闭、散发出终极归寂气息的……归墟核心!而他的身后,是六条黯淡欲灭、代表着她们各自命格与生机的……因果线!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影像中的孤辰,声音沙哑疲惫,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天道不容变数,归墟即是终末。然,我之徒儿,岂是祂可随意抹杀之蝼蚁?”
他缓缓抬起手,手中握着的,并非神兵利刃,而是六团闪烁着不同光泽、蕴含着她们六人本源气息的……光球!那正是他呕心沥血,甚至不惜修炼“噬天魔神诀”窃取天机,为她们重塑的“契”与无上本源之种!
“以我残躯为引,”
“以逆命转劫之根基为柴,”
“以这窃取自天机的‘钥匙’为锋……”
他猛地将六团光球按入自己的胸膛!那一刻,他的身体仿佛化作了透明的琉璃,可以看到内部无数规则符文在疯狂燃烧、碰撞、重构!一种超越极限、仿佛要将自身存在从根源上点燃的恐怖力量在他体内汇聚!
“……斩断归墟之锁!强行开辟……通往‘废墟之地’的裂隙!”
“轰——!!!”
影像在一声仿佛开天辟地般的巨响中剧烈震荡、模糊。凌霜只能看到,师尊孤辰的身影在那一刻爆发出无法形容的光芒,那光芒并非毁灭,而是带着一种极致的“斩切”与“开辟”的意志,硬生生地撞向了那封闭的归墟核心!
光芒过后,影像破碎。最后残留的,只有一句仿佛跨越了时空、带着无尽疲惫与一丝释然的叹息,直接响彻在凌霜的灵魂深处:
“霜儿……带着她们……活下去……找到……‘我’留下的……”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
“师尊——!”
凌霜发出一声泣血般的悲鸣,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当初在陨神崖,师尊看似被她们“弑杀”,那根本就不是战斗的终结!那或许是他计划的一部分,是为了最终能够潜入归墟核心,完成这最后、也是最决绝的一击——以身殉道,燃烧一切,在绝对封闭的归墟与这作为最终坟场的“初始废墟”之间,为她们强行斩开了一条不被天道所察的、九死一生的裂隙!
他所做的,远比她们看到的、想到的,还要多!还要惨烈!
他不是在陨神崖被她们杀死的,他是在归墟的最深处,为了给她们争取这最后一线渺茫的生机,主动选择了自我湮灭!
那苍白光团(清理机制)似乎也从那一声封印“点”的搏动中,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和某种程序无法理解的“错误”。它那颗规则之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急迫与冰冷,强行挣脱了那短暂的凝滞,毁灭洪流再次咆哮着向前,誓要将凌霜这个“病毒核心”以及那产生异动的封印“点”一同彻底抹除!
“保护师姐!完成师尊的遗志!”苏瑶泣声高呼,她虽未看到凌霜看到的影像,但从凌霜的悲鸣和那封印“点”的异动中,她已明白了一切。她不再吝啬任何丹药,甚至开始燃烧自己的丹道本源,化作最精纯的生命精气,注入其她人体内。
墨璇眼神决绝,双手猛地按向地面,她竟以自身阵皇本源为引,强行沟通这“初始废墟”残破的规则地脉,布下了一座绝命的“殉爆大阵”!阵法不是为了杀敌,而是为了在最后关头,引爆地脉,制造最大的混乱,为凌霜争取哪怕一瞬的时间!
赤练仰天长啸,妖狐真身再次膨胀,九条狐尾如同燃烧的火焰山脉,主动冲向了毁灭洪流的最前端,她要为凌霜挡住最猛烈的第一波冲击!
妙音盘膝坐下,古琴横于膝上,十指鲜血淋漓地拨动琴弦,奏响了一曲“魂兮归来”!这不是攻击,而是最纯粹的呼唤与指引,她的音律不再针对敌人,而是全部汇聚向那被封印的“点”,试图加强其与凌霜手中权限碎片的联系,加速某种过程的唤醒!
星眸眼中闪过疯狂,她不再试图推算生机,而是将全部的天命之力逆运,化作最恶毒的诅咒,如同无数无形的枷锁,缠绕向那苍白光团!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干扰这清理机制的运行效率,哪怕只能让它慢上一丝!
五个人,五种不同的方式,都在为了同一个目标——为凌霜创造机会,接近那个封印之“点”!那是师尊用命为她们换来的,最后的希望所在!
“啊啊啊——!”凌霜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将所有的悲痛、愤怒、悔恨与决绝,都化作了前进的力量!她无视了体内近乎枯竭的经脉传来的剧痛,无视了神魂燃烧带来的眩晕,凭借着手中那滚烫的权限碎片与内心深处那一声师尊最后的叹息指引,化作一道凄厉的剑光,逆着毁灭的洪流,朝着那被无数苍白锁链封印的“点”,决绝地冲去!
毁灭的能量擦着她的身体掠过,护体罡气瞬间破碎,衣衫被撕裂,身上出现无数深可见骨的伤口,但她不管不顾!眼中只有那个越来越近的封印之“点”!
“拦住她!”苍白光团发出了非人的、尖锐的指令,更多的黑影如同疯狗般扑向凌霜。
赤练的狐尾崩断了三条,墨璇的殉爆大阵提前被触发,引得大片废墟崩塌,苏瑶脸色惨白如纸,妙音的琴弦根根崩断,星眸七窍流出鲜血……她们在用生命为凌霜铺路!
终于!
在付出了惨烈代价后,凌霜的身影,冲到了那重重封印之前!
离得近了,她才更加清晰地感受到,那封印的恐怖。无数苍白的、由纯粹规则构成的锁链,如同活物般蠕动着,散发出隔绝一切、镇压万物的气息。仅仅是靠近,就让她体内的力量几乎彻底凝固。
而封印的中心,那个“点”,此刻正散发着越来越清晰的搏动,如同即将苏醒的巨兽。透过那密集的锁链缝隙,凌霜隐约看到,那里面似乎封印着……一团微弱却无比纯净的……光芒?那光芒的气息,与师尊孤辰同源,却又有些不同,更加古老,更加……本质!
“师尊……是您吗?”凌霜颤抖着伸出手,将那块滚烫的权限碎片,按向了那密密麻麻的苍白锁链!
“嗡——!”
权限碎片与封印接触的刹那,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那无数蠕动的苍白锁链像是被投入滚油的冰雪,发出了“嗤嗤”的声响,剧烈地扭曲、震荡起来!一道细微的裂痕,以权限碎片为中心,开始在那坚不可摧的封印上蔓延!
有效!
然而,那苍白光团也彻底疯狂了!它不再理会苏瑶等人的拼死阻拦,整个光团收缩、再膨胀,化作一道纯粹到极致的、直径超过百丈的苍白死光,如同天罚之矛,锁定了正在破坏封印的凌霜,以及她身后那脆弱的封印之“点”,轰然射来!
这一击,蕴含了清理机制所有的力量,是绝对的、不留任何余地的抹杀!
速度太快,范围太大,避无可避!
凌霜感受到了身后那足以让灵魂冻结的死亡气息,但她没有回头,也没有闪躲。她的全部力量,都灌注在手中的权限碎片上,疯狂地冲击着那封印的裂痕!她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要么打开封印,找到生机,要么……大家一齐死在这里!
“快啊!快打开啊!”她在心中疯狂呐喊。
裂痕在权限碎片的冲击下,不断扩大,已经能够看到里面那团纯净光芒的全貌——那似乎……是一枚残缺的、如同水晶般剔透的……碎片?一枚承载着某种核心印记的碎片!
就在那毁灭性的苍白死光即将吞没凌霜和那封印之“点”的瞬间——
“咔嚓!”
封印,终于被强行撬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缺口!
一股浩瀚、古老、带着无尽沧桑与一丝……解脱意味的气息,从缺口中汹涌而出!
与此同时,那枚被封印的、如同水晶般的残缺碎片,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化作一道流光,主动射向了凌霜的眉心!
而也就在这同一刹那,那毁灭性的苍白死光,降临了!
刺目的苍白,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