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拉伸至断裂的边缘。
那白衣“孤辰”指尖凝聚的白色光柱,蕴含着整个“初始之地”的意志,纯粹、冰冷、带着将一切存在“格式化”回归原初的绝对力量。光柱尚未完全射出,其散逸的威压已经让苏瑶五人联手布下的屏障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纹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
赤练的妖火在光芒中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墨璇勾勒的阵纹在规则层面被强行抹平;妙音的琴音被无形的力量压制,变得断断续续;苏瑶弹出的丹药灵光瞬间湮灭;星眸试图以天命之力干扰,却感觉自身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连涟漪都无法激起。
绝对的境界压制!在这片天地的主场,这清理机制的力量近乎无穷无尽!
而凌霜,对外界濒临崩溃的防御恍若未觉。她全部的心神、意志,乃至燃烧的生命本源,都灌注到了指尖那一点微弱却顽强闪烁的“窃取”道韵之中。
这不是力量的对抗,而是规则层面的“钻营”。师尊孤辰留下的,不是劈开天地的巨斧,而是一柄能在铁壁上找到缝隙、撬开锁芯的……万能钥匙!
她的神念跟随着那奇异道韵的指引,穿透了祥和光芒的表象,穿透了浓郁的生机构成,不断向下,向深处探去。她“看”到了构成这片天地的底层规则网络,那些线条优美、逻辑严密、散发着永恒气息的脉络,它们交织成一张完美无缺的大网,支撑着这里的宁静与和谐,也执行着那冷酷的“清理”指令。
在这张完美的大网中,那“窃取”道韵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游鱼,敏锐地捕捉着那微不可察的“不协调”。是了!师尊的研究!他修炼“噬天魔神诀”,不仅仅是为了窃取一线生机,更是为了理解、分析,最终找到这天道规则体系自身的……“bUG”!
找到了!
就在那白色光柱即将喷发的千钧一发之际,凌霜的神念猛地锁定了一处!那并非规则的断裂,而是一处极其细微的、逻辑上的“冗余”或称之为“历史遗留问题”!就像最精密的程序中也难免存在未被优化的旧代码,这处“冗余”与整个“初始之地”完美运行的规则略有脱节,形成了一个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缝隙”!
“就是这里!”
凌霜紧闭的双眸骤然睁开,眼中没有瞳孔,只有无数细小的、逆向旋转的规则符文在闪烁!她指尖那点“窃取”道韵如同拥有了生命,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带着极致“偷窃”概念的尖刺,沿着神念锁定的路径,无视了空间与能量的阻隔,狠狠地“扎”入了那规则的“缝隙”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光芒万丈的异象。
只有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世界底层的、类似“卡哒”的脆响。
下一刻——
那白衣“孤辰”指尖凝聚的、足以湮灭一切的白色光柱,在距离凌霜眉心不足三尺之地,骤然僵滞、凝固,随即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雕,无声无息地瓦解、消散。
他脸上那完美的、非人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一种类似于“逻辑错误”、“程序冲突”的混乱光芒在他眼中闪烁。他抬起的手僵在半空,整个身影开始变得明灭不定,仿佛信号不良的全息投影。
“成……成功了?”苏瑶看着那消散的光柱和变得不稳定的白衣身影,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然而,凌霜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变得更加凝重。她感觉到,自己那一道“窃取”道韵,在撬动那规则缝隙的瞬间,似乎……偷到了什么东西!那不是实体,也不是能量,而是一段信息,一个坐标,或者说……一个“权限”的碎片!
没等她仔细感知那“窃取”来的究竟是什么——
“嗡——!!!”
整个“初始之地”剧烈地一震!
天空中的蔚蓝与白云如同劣质的颜料般开始剥落、褪色,露出了后面一片混沌、虚无的底色。脚下肥沃的土地迅速沙化、失去生机,那些奇花异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化作飞灰。青山崩塌,溪流干涸,浓郁的先天灵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疯狂外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荒芜、仿佛万物终结的气息。
这片所谓的“世外桃源”,其美好的表象正在被迅速剥离,显露出它冰冷、真实、甚至可以说是……残破的内核!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完美的起源之地,更像是一处被遗弃的、规则破损的……世界碎片!或者说,是天道体系下,一个用于“回收处理”废弃因果与逆规则存在的……垃圾场!而那祥和景象,不过是掩盖这一切的伪装!
“伪装……剥离了……”墨璇看着四周天翻地覆的变化,声音干涩。她终于明白,为何之前感觉力量被同化,那并非融入什么更高层次的存在,而是要被分解成最基础的规则粒子,归于这片“废墟”!
那白衣“孤辰”的身影在剧烈的明灭中,终于维持不住孤辰的形态,如同融化的蜡像般扭曲、变形,最终化作一团不断翻滚、没有固定形态的苍白光团。光团中心,是一颗冰冷、没有任何情感的规则之眼,死死地“盯”着凌霜,更准确地说,是盯着她体内那“窃取”了权限碎片的道韵!
它不再试图模仿,不再言语,只剩下最纯粹的、执行“清理”任务的冰冷意志!
“吼——!”
就在这时,那苍白光团发出一阵非人的、类似亿万法则摩擦的尖啸!随着这声尖啸,整个正在崩解的“初始之地”废墟深处,一道道黑影挣扎着、蠕动着爬了出来!
那些黑影形态各异,有的如同扭曲的怨魂,有的像是破碎的法则具现,有的甚至是某些强大存在失败后残留的疯狂印记……它们共同的特点就是充满了混乱、腐朽、以及对一切生者、对稳定规则的极致憎恨!
这些都是漫长岁月以来,未能通过“归墟”彻底终结,最终被“回收”到这片“初始之地”(垃圾场)的失败者、逆天者的残渣!而这清理机制,此刻竟然将它们全部唤醒、驱动,化作毁灭的洪流,朝着凌霜六人汹涌扑来!
“天道……这就是你的真正面目吗?”星眸看着那漫天遍野、散发着不祥与绝望气息的扭曲黑影,脸色苍白如纸,“归墟是表面的坟墓,这里才是真正的坟场!弑师成功,我们这些‘逆徒’在你眼中,也终于成了必须彻底清理的‘垃圾’,连最后一点利用价值都不剩了!”
所谓的“初始之地”,根本就是一个骗局!一个引诱她们前来,以便动用最终清理手段的陷阱!师尊指引她们来此,恐怕是算到了这一步,是要她们在这最终的坟场里,与天道露出獠牙的真正力量,做最后的了断!
“保护师姐!”赤练怒吼一声,化身巨大的妖狐本体,燃烧着本源妖火,率先冲向那汹涌而来的黑影洪流。她知道,凌霜刚才那一下恐怕消耗巨大,且她窃取到的东西,或许是唯一的变数!
苏瑶不要钱似的洒出各种灵丹,形成一道道药力屏障,试图延缓黑影的冲击。墨璇以指代笔,在虚空中疯狂布设杀阵与困阵,尽管在规则残破的此地效果大打折扣。妙音的琴音变得高亢激昂,化作无形的音刃斩杀着靠近的黑影。星眸则拼尽全力,试图以天命之力干扰那苍白光团对黑影的驱动。
战斗,瞬间进入了最惨烈、最绝望的阶段!
这些黑影单体实力或许不算顶尖,但数量无穷无尽,更携带着各种诡异的规则污染和精神侵蚀,它们疯狂冲击着六人摇摇欲坠的防线。每一次交手,都让她们本就所剩无几的力量飞速消耗,心神更是承受着巨大的污染压力。
凌霜强忍着神魂因强行撬动规则而产生的撕裂剧痛,以及体内力量近乎干涸的虚弱感,她试图去理解、去掌控那刚刚“窃取”来的权限碎片。
那碎片带着一种……“浏览”和“隔离”的特性。它似乎能让她有限地“感知”到这片“初始之地废墟”的某些底层结构,尤其是……那些被“隔离”封存的区域!
她的神念顺着这碎片的指引,如同在迷宫般的废墟中摸索,避开了那些疯狂涌来的黑影和不断崩解的空间裂痕,向着废墟的最深处探去。
在那里,她“看”到了一个被无数层苍白锁链重重封印的……点。
那个“点”散发着与周围死寂格格不入的、极其微弱的……生机!以及一种她熟悉到灵魂战栗的、属于师尊孤辰的、残存的道韵!
那是什么?
是师尊留下的后手?是他真正的埋骨之地?还是……他被天道封印在此的……一部分?!
与此同时,那由清理机制化身的苍白光团,似乎察觉到了凌霜神念的动向,那颗规则之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冰冷杀意!它不再理会其他五人,所有的力量,连同那无穷无尽的黑影洪流,都调转方向,如同毁灭的星河,朝着凌霜一人,碾压而来!
它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凌霜接触那个被封印的“点”!
“拦住它!”凌霜嘶声喊道,她知道,最后的秘密,或许就在那个被封印的“点”中!
苏瑶、墨璇、赤练、妙音、星眸也看到了那汇聚而来的、足以湮灭一切的恐怖力量,她们眼中同时闪过决绝的光芒。五道身影,五种燃烧到极致的大道本源,义无反顾地迎向了那苍白的毁灭洪流!
光芒与黑暗再次碰撞,但这一次,力量对比悬殊得令人绝望。
就在那毁灭性能量即将吞没一切,凌霜也准备拼死一搏,强行冲击那封印之“点”的刹那——
异变,再次发生!
那个被重重封印的“点”,似乎感受到了外界剧烈的能量冲击,尤其是感受到了凌霜身上那“窃取”来的、带着孤辰气息的权限碎片,它……轻轻跳动了一下!
如同沉眠亿万载的心脏,发出了微弱的、却坚定无比的……一次搏动!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