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间之计,恰似投入深潭的石子。
水面虽被激起几圈细碎涟漪,晃悠悠荡开又迅速平复,终究未能撼动潭底沉积的磐石半分。反倒因这无端的搅动,让潭中蛰伏的目标愈发警觉,原本就紧绷的神经,此刻更是绷成了拉满的弓弦。
魏王府的书房内,檀香早已被浓郁的压抑气息驱散,阴沉得仿佛能拧出水来。雕花窗棂外明明是响晴白日,屋内却暗如黄昏,唯有书案上的烛火跳跃着,将二皇子李承璟的身影投射在墙上,忽明忽暗,平添了几分狰狞。
他端坐在主位上,脸色铁青得近乎发黑,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一双狭长的凤眸中翻涌着滔天怒火,几乎要将眼前的一切焚烧殆尽。右手紧紧攥着一份密报,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甚至隐隐透出几分青紫色,纸张在他掌中被揉得皱巴巴的,仿佛承受着无尽的怒火。
密报上的字迹清晰可辨,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李承璟的眼里——沈清辞(沈青)闭门谢客,潜心编修兵策,案头堆积的卷宗足有半人高,连陛下派去试探的内侍都赞其“谦逊务实,心系边防”;骠骑大将军秦岳坐镇京营,整肃军纪,操练有度,麾下将士令行禁止,京营防务被打理得“铁板一块,无懈可击”;更令人气闷的是,承天帝近日对镇国公府的态度明显缓和,昨日朝会之上,竟还当着众臣的面,褒奖了沈清辞编修兵策的勤勉。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一声暴怒的嘶吼打破了书房的死寂。李承璟猛地将手中的密报揉成一团,狠狠砸向地面。纸团撞击地面的闷响过后,他猛地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来回踱步间,腰间的玉带撞击着衣襟,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
“本王处心积虑布下此局,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竟被他沈青如此轻易化解!”他咬牙切齿,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如今倒好,他落得个谦逊务实的美名,秦岳得了治军严明的嘉奖,本王反倒成了朝堂上的笑柄!满朝文武都在看本王的笑话!”
下首的紫檀木椅上,工部尚书李瑾端坐不动,脸色同样难看至极。他身着一身藏青色官袍,领口的盘扣系得一丝不苟,却掩不住眉宇间的阴鸷。听闻李承璟的怒斥,他微微颔首,沉声道:“殿下息怒。沈青与秦岳二人,果然机警过人。他们分明看穿了离间计的底细,却不声不响,反而借着这个机会韬光养晦,暂避锋芒,既化解了危机,又博得了美名,手段着实高明。”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看来,寻常的朝堂争斗、言语构陷,短时间内是难以撼动他们分毫了。这两人一个手握京营兵权,一个深得陛下潜在信任,又互为犄角,根基已稳。”
坐在另一侧的首席智囊公孙策,此刻正捻着颔下的山羊胡,那双三角眼中闪烁着毒蛇般幽冷的光芒。他一身灰布长衫,看似不起眼,却自有一股运筹帷幄的气场。待李承璟的怒火稍稍平复,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杀意:“殿下,李尚书,明枪易躲,那……暗箭,又如何呢?”
李承璟闻言,猛地停下脚步,转头死死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急切与探究:“先生的意思是?”
“沈青、秦岳,二人皆武功高强,身边护卫森严,明面上确实无懈可击。”公孙策的目光扫过两人,语气平静却字字诛心,“但猛虎亦有打盹之时,蛟龙亦有浅滩之困。他们能防备朝堂之上的明刀明枪,能应对陛下的猜忌试探,未必能防备得住来自江湖之中的魑魅魍魉,防得住暗处淬毒的利刃!”
李瑾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又皱起眉头,迟疑道:“暗杀?先生,此举风险极大。沈青乃是镇国公,秦岳是骠骑大将军,皆是朝廷重臣。一旦事情败露,追查起来,殿下恐难置身事外,到时候便是引火烧身啊!”
“李尚书此言差矣。”公孙策打断他的话,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一旦成功,则所有问题,迎刃而解!沈青一死,所谓的镇国公府便没了主心骨,东宫失去了最得力的助力,顷刻间便会树倒猢狲散;秦岳若亡,京畿兵权必然易主,我们便有太多机会可以运作,安插自己人,掌控京营防务。届时,殿下大业可成,区区风险,何足挂齿?”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风险……只要筹划得当,手脚干净,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谁能查到我们头上?江湖仇杀,或是北境余孽报复,甚至是朝中其他势力的暗中打压,都能成为极好的借口。届时死无对证,陛下即便有所怀疑,也拿不出确凿证据,只能不了了之。”
李承璟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眼中犹豫与狠戾交织不休。他深知暗杀的风险,但一想到沈清辞屡次破坏他的计划,想到秦岳手握兵权对他的掣肘,想到那近在咫尺的皇位,对权力的渴望和对沈清辞的嫉恨便如同野草般疯长,最终彻底压倒了心中的顾虑。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拍书案,案上的笔墨纸砚被震得跳起,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好!就这么办!”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此事,必须做到万无一失,绝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先生,可知江湖中有何可靠之人,能担此重任?”
公孙策见状,脸上露出一丝成竹在胸的冷笑,山羊胡微微抖动:“殿下放心,老夫早有准备。江湖中,有一杀手组织,名为‘暗影楼’。此楼行事诡秘,踪迹难寻,楼中更是高手如云,皆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只要出得起价钱,他们从不问目标身份,也从未失手过。”
“更重要的是,”他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神秘,“暗影楼的楼主更是神秘莫测,无人知晓其真实身份,据说武功已臻化境,寻常武林高手在他面前,不过是蝼蚁罢了。我们可以通过中间人,重金聘请暗影楼的顶尖杀手,目标——沈青、秦岳!若能同时除去,自然是最好不过;若不能,优先斩杀沈青!”
“好!”李承璟毫不犹豫地应道,眼中露出一抹残酷的期待,“需要多少金银,先生尽管去府库支取,无论耗费多少,只要能取了这两人的性命,都值!此事,便由先生全权负责,务必隐秘,绝不能让第三人知晓!”
“殿下放心。”公孙策缓缓起身,躬身领命,灰布长衫的下摆扫过地面,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他的身影悄然融入了书房的阴影之中,如同水滴汇入大海,顷刻间便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书房内,只剩下李承璟和李瑾两人。李承璟走到窗边,推开一扇窗,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却未能驱散他眼底的阴鸷。他望着远处皇宫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沈清辞,秦岳,这一次,我看你们还能如何躲过这致命的杀机!
与此同时,京城东南角一处不起眼的宅院。
这座宅院外表寻常,与周围的民居并无二致,门前甚至还种着几株寻常的月季,开得正盛,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然而,穿过前院的正房,推开墙角一处看似普通的衣柜,后面竟藏着一道狭窄的暗门。暗门之后,是一条蜿蜒向下的石阶,石阶两旁墙壁上嵌着夜明珠,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石阶的尽头,是一间终年不见阳光的密室。密室不大,陈设简单,只有一张石桌、几张石凳,以及一面巨大的屏风。烛火在石桌上摇曳,跳动的火光映照出两道窈窕的身影,正是沈清辞与沈清鸢姐妹。
借着沈清鸢以祈福为名出宫暂住皇家寺院的机会,姐妹二人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再次秘密会面。
沈清鸢身着一身素色衣裙,卸下了宫中的繁复头饰,长发简单地挽成一个发髻,显得愈发清丽温婉。她摒退了所有随从,亲自为沈清辞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她手中,关切地问道:“阿辞,近日你与秦将军,一切可还顺利?虽在寺院中,但我也时刻关注着朝堂动向,听闻二皇子前些日子在朝堂上对你发难,陛下似乎也颇有疑虑。”
沈清辞接过茶杯,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稍稍驱散了些许寒意。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墨发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眼间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难掩那份清冷锐利。她点了点头,声音平静无波:“表面上一切如常。陛下那边的疑虑,似乎暂时平息了。我闭门编修兵策,秦岳整肃京营,都算是给了陛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她顿了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神色却并无半分放松,反而多了几分凝重:“但姐姐,我总觉得……太过平静了。二皇子向来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此次离间计失败,他损失不小,绝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这平静的背后,恐怕隐藏着更大的危机。”
一旁,秦岳抱着双臂,靠在墙角的石柱上。他身着一身玄色劲装,腰间佩着宝剑,面容冷峻,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听闻沈清辞的话,他冷声道:“沈青说得没错。二皇子野心勃勃,此次未能扳倒我们,心中必定憋着火。明面上的争斗无法奏效,他必然会另寻他法。只是不知,这后手会从何而来。”
他常年征战沙场,对危险有着敏锐的直觉,此刻心中那股不安的预感,愈发强烈。
沈清鸢闻言,秀眉微蹙,美眸中闪过一丝忧色。她沉吟片刻,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明面上的争斗,无论是朝堂弹劾,还是陛下猜忌,我们尚可应对。就怕……他们狗急跳墙,行那龌龊阴险之举。阿辞,你与秦将军日常出入,定要加倍小心。尤其是你,阿辞,你如今虽看似远离权力中心,潜心编修兵策,但在二皇子眼中,你依旧是他夺取皇位的最大障碍,是他的心腹大患。”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沈清辞的手,指尖冰凉,带着一丝颤抖:“宫中形势复杂,我虽能暗中为你留意动向,却无法时刻在你身边护你周全。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切不可大意。”
沈清辞感受到姐姐指尖的冰凉与担忧,心中一暖。她反手握住姐姐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姐姐放心,我与秦将军都有武艺在身,身边亦有亲卫贴身保护。经此一事,我们只会更加警惕,不会给敌人可乘之机。”
话虽如此,但一种无形的危机感,已然如同蔓延的寒雾,悄然笼罩在姐妹二人心头。她们都清楚,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为致命。这看似平静的京城之下,早已暗流涌动,一场针对她们的阴谋,或许正在悄然酝酿。
密室中的烛火摇曳不定,将三人的身影拉得很长,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凝重与不安。
数日后,京城西市。
西市是京城最繁华的商业区之一,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车马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在这片繁华之中,一家名为“锦绣阁”的绸缎庄并不起眼,与周围的店铺一样,做着寻常的生意,迎来送往着各色客人。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这家绸缎庄的后院,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此时,绸缎庄的后院,一个身着锦缎长袍、头戴方巾的男子,正跟在一个面目模糊的引路人身后。男子是公孙策的心腹,名为赵安,此次奉命前来,是为了与暗影楼的人接头。他刻意扮作富商模样,腰间挂着玉佩,手中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锦盒,神色看似平静,心中却早已紧张得如同擂鼓。
引路人穿着一身灰衣,脸上戴着一个黑色的面罩,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他脚步轻快,带着赵安穿过几重院子,最终来到一间偏僻的厢房前。厢房内香气缭绕,弥漫着一股奇异的熏香,让人闻之不禁心神一荡。
屋内并无多余摆设,只有一张案几,案几后立着一面巨大的屏风,屏风上绣着繁复的暗色花纹,看不清后面的景象。赵安刚一进门,便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让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客人欲求何物?”
屏风后传来一个中性而缥缈的声音,既听不出年纪,也听不出喜怒,仿佛来自遥远的虚空,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漠。
赵安压下心中的悸动,定了定神,躬身道:“久闻暗影楼信誉卓着,手段通天,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鄙主人愿出黄金五万两,求取两人性命。”
说着,他将手中的锦盒放在案几上,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叠巨额银票,以及一个密封的信筒。信筒内,装着沈清辞与秦岳的详细信息,包括画像、日常习惯、经常出入的场所、身边护卫的情况等,无一不详尽。
屏风后沉默了片刻,那缥缈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淡无波:“镇国公沈青,骠骑大将军秦岳……这两人,价码需黄金十万两。先付五万两定金,事成之后,付清尾款。”
赵安心中一凛!对方竟然早已猜到了目标身份!他心中愈发敬畏,不敢有丝毫犹豫,连忙道:“可以!五万两定金在此,只求阁下务必成功,取了这两人的性命!”
“暗影楼接下的生意,从未失败过。”屏风后的声音带着绝对的自信与冷酷,仿佛夺取两条人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客人回去后,静候佳音便可。三日内,必有结果。”
赵安不敢多留,连忙躬身行礼:“如此,便静候阁下佳音。”说完,他转身快步退出厢房,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追赶一般。
直到走出绸缎庄,重新融入喧闹的街市,被阳光照射在身上,赵安才感觉那附骨之疽般的阴冷气息稍稍散去。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背,却发现早已被冷汗湿透,贴身的衣物黏在身上,十分难受。
他不敢耽搁,快步登上早已等候在街角的马车,催促车夫尽快返回魏王府复命。
而此时的绸缎庄厢房内,屏风后的人影缓缓伸出一只手,指尖苍白修长,接过案几上的信筒。打开信筒,取出里面的画像,借着烛火的光芒,仔细看了看。画像上的沈清辞眉目清冷,气质卓然;秦岳则面容冷峻,英气逼人。
“镇国公,骠骑大将军……”那缥缈的声音低语了一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有趣的猎物。”
话音落下,屏风后的人影便如同水汽般消散,只留下那缕奇异的熏香,在空气中弥漫不散。
暗影楼,这个隐藏在黑暗世界深处的庞然大物,一旦张开獠牙,便绝不会轻易放过猎物。一笔高达十万两黄金的买命交易,已然达成。无数隐匿在阴影中的眼睛,开始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猎豹,悄然聚焦到了那位深居简出的年轻国公,和那位每日往返于京营与府邸的骠骑大将军身上。
杀机,如同无形无质的蛛网,开始在京城的每一个角落悄然编织,密密麻麻,无处不在,等待着猎物放松警惕的那一刻,便会猛然收紧,将其死死缠绕,直至窒息。
镇国公府的马车,正行驶在返回府邸的路上。
马车宽敞舒适,车内铺着厚厚的锦垫,角落里燃着安神的熏香。沈清辞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脑海中却在飞速梳理着今日在兵部档案库查阅的边防资料。北境的地形、敌军的布防、粮草的运输路线……一幕幕在她脑海中闪过,条理清晰。
她此次编修兵策,并非仅仅是为了应付陛下和二皇子,更是真心想要为大靖的边防出一份力。镇国公府世代忠良,父亲和兄长都战死沙场,守护家国,早已刻进了她的骨血之中。
忽然,沈清辞心头毫无征兆地掠过一丝刺骨的寒意。
那寒意来得极其突兀,仿佛有什么极其危险的东西,正在暗中窥视着她,目光冰冷而贪婪,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这种感觉,就如同当年在北境战场之上,被敌军的弓箭手锁定时一般,让她浑身汗毛倒竖。
沈清辞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如同出鞘的利剑。她迅速掀开车帘,锐利的目光扫向车窗外熙攘的人群。
街市上依旧热闹非凡,行人摩肩接踵,有挑着担子的小贩,有牵着孩子的妇人,有身着华服的公子哥,还有巡逻的兵丁……皆是寻常百姓的模样,看不出任何异样。仿佛刚才那强烈的危机感,只是她的错觉。
但沈清辞深知,在生死边缘挣扎过无数次的直觉,绝不会出错。
她没有放松警惕,反而将车帘重新放下,右手轻轻按住了袖中暗藏的匕首。那匕首小巧玲珑,却锋利无比,是她防身的利器。她对驾车的亲卫低声吩咐了一句,声音冷静而急促:“阿武,再快些回府,沿途多加留意,若有异常,立刻示警。”
驾车的亲卫阿武,是镇国公府的老人,武功高强,忠心耿耿。听闻沈清辞的吩咐,他心中一凛,立刻应道:“是,国公爷!”随即扬起马鞭,狠狠抽在马背上。
骏马吃痛,发出一声嘶鸣,加快了脚步,马车在人群中穿梭而过,留下一阵尘土。
车内,沈清辞重新靠在软垫上,但眼神却依旧锐利,丝毫不敢放松。她知道,那暗中的窥视者,或许还在某个角落盯着她。二皇子的后手,终究还是来了。
看来,这看似平静的编修兵策的日子,也注定无法真正安宁了。一场针对她与秦岳的、来自黑暗世界的致命猎杀,已然无声无息地拉开了序幕。
而她们,必须在这场暗处的生死角逐中,拼尽全力,活下去。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守护身边的人,守护镇国公府的荣耀,守护大靖的安宁。
马车一路疾驰,朝着镇国公府的方向驶去。阳光依旧明媚,街市依旧繁华,但那隐藏在阳光之下的阴影,却已然悄然逼近,杀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