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湖水如同无数根钢针,刺穿着肌肤,寒意直透骨髓。陈默咬紧牙关,一手死死托住背上依旧昏迷的林薇,另一只手奋力划水,拖着几乎脱力的赵溟,艰难地向着那片在浓雾中若隐若现的湖岸挣扎前行。
每一寸移动都异常吃力。坠星湖的湖水并非寻常寒水,其中蕴含着一种奇异的阴寒之力,能不断侵蚀修行者的灵力与气血。若非陈默新生的心火兼具守护与净化之效,时刻驱散着寒意,赵溟又凭着一股求生意志硬撑,恐怕早已冻僵沉底。
“哗啦……哗啦……”
破水声在死寂的浓雾中显得格外清晰。不知过了多久,陈默的脚终于触到了湖底粘稠湿滑的淤泥。他精神一振,用尽最后力气,踉跄着将林薇和赵溟拖上了岸。
三人如同虚脱般瘫倒在冰冷潮湿的湖滩上,大口喘息着,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带来一阵刀割般的疼痛。陈默第一时间强撑着坐起,星眸在浓雾中极力张开,警惕地扫视四周。
眼前是一片被灰白色浓雾彻底笼罩的世界。能见度不足十丈,目光所及,尽是凹凸不平的黑色砾石滩,蔓延向迷雾深处。湖水是深邃的墨黑色,平静得可怕,不起一丝涟漪。空气中弥漫着水汽、腐烂水草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金属锈蚀的腥甜气味。万籁俱寂,连风声都听不到,唯有彼此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声,在这绝对的寂静中显得异常突兀。
这里的气息诡异而压抑,灵力稀薄驳杂,神识探查范围被压缩到了极致。星衍前辈临终提到的“坠星湖”,果然是一处绝地。
“师……师兄……这是……哪儿?”赵溟瘫在地上,嘴唇冻得发紫,浑身颤抖,虚弱地问道。
“坠星湖。我们暂时安全了,但此地不宜久留。”陈默沉声回答,心火在体内缓缓流转,驱散着寒意,恢复着体力。他仔细检查了一下林薇的情况,幸好,她只是寒气入体,加之伤势未愈,并未受到更多冲击,呼吸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蚀魂阴煞的核心依旧盘踞,但外围已被清除,暂时没有恶化迹象。
必须尽快找到一个能遮风避雨、相对安全的落脚点。陈默目光投向浓雾深处,星眸的洞察力在此地也大打折扣,只能勉强看到百丈内的一些模糊轮廓,似乎是扭曲的枯树林和嶙峋的怪石。
“赵师弟,还能动吗?我们必须离开岸边,找个地方藏身。”陈默将林薇重新背起,用布带缚紧。
“能……我能行!”赵溟挣扎着爬起身,虽然脚步虚浮,但眼神坚定。他捡起一根漂浮到岸边的粗树枝当作拐杖,紧紧跟在陈默身后。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湖岸前行,尽可能远离水面。脚下的砾石湿滑难行,浓雾不仅遮蔽视线,更带着一种扰乱方向的诡异力量,若非陈默星眸能模糊感应地脉走向,几乎要迷失其中。
行走间,陈默的星眸忽然捕捉到湖滩上的一些异常痕迹。那并非野兽足迹,而是一些凌乱的、仿佛被什么沉重物体拖行过的长条状凹痕,痕迹边缘还残留着些许暗红色的、已经干涸的污渍,散发出淡淡的腥气。
“小心,这里有东西活动过。”陈默低声道,示意赵溟警惕。
又前行了一段距离,在一处背风的巨大黑色礁石后,他们发现了一个浅窄的岩石裂缝,入口被茂密的、散发着腐臭气味的墨绿色藤蔓遮掩,内部空间不大,但足以容纳三人暂避,且位置隐蔽。
“就在这里暂歇。”陈默当机立断。他小心地拨开藤蔓,指尖心火微吐,将盘踞在裂缝内的几只拳头大小、长着毒刺的黑色甲虫焚成灰烬,然后才将林薇小心地安置在最里面干燥些的地方。
赵溟瘫坐在洞口附近,几乎虚脱。陈默也盘膝坐下,全力运转心火,温暖着冻僵的肢体,驱散湖水的阴寒之气,同时分出一缕温和的心火之力,持续渡入林薇体内,护住她的心脉,缓慢化解着侵入的寒气。
时间在死寂的浓雾中缓慢流逝。几个时辰后,陈默的体力恢复了大半,赵溟的脸色也好看了些。林薇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初时有些迷茫,随即感受到周身温暖的心火之力和陌生的环境,瞬间变得警惕,直到看到陈默和赵溟,才松了口气,虚弱地开口:“陈默大哥……赵师弟……我们……这是在哪里?”
“林师姐!你醒了!”赵溟惊喜道。
“我们暂时安全了,这里是坠星湖。”陈默温声道,仔细感知着她的状态,“感觉怎么样?体内阴煞可还有异动?”
林薇内视片刻,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异:“好多了……那股阴寒刺痛的感觉减轻了很多……是陈默大哥你……”
“阴煞外围已除,但核心仍在,还需慢慢调养。”陈默点点头,“你昏迷时发生了很多事……” 他将残星阁被袭、星衍老者燃星启动传送阵、以及坠湖的经过简要说了一遍。
听到星衍老者为了送走他们而毅然赴死,林薇和赵溟都红了眼眶,面露悲戚与愤怒。
“星衍前辈的恩情,我们永世不忘!此仇,必报!”赵溟握紧拳头,咬牙道。
林薇也重重点头,眼中闪过坚毅之色,随即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翠绿的眸子泛起微光,有些不确定地望向裂缝外的浓雾:“这里……给我的感觉……很奇怪。我体内的‘生机碎片’……似乎……对这片湖……有种……微弱的感应……很模糊……像是同源……又像是……排斥……”
陈默心中一凛!林薇体内的“生”之钥匙碎片对此地有感应?难道这坠星湖,与“九钥”有关?星衍前辈临终指引他们来此,绝非无的放矢!
他立刻追问:“能感应到具体方向或什么吗?”
林薇闭上眼,全力感应了片刻,最终无奈摇头:“太模糊了……就像雾里看花……只能感觉到这片湖的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也同时在警告……”
正在这时,陈默的星眸猛地捕捉到远处浓雾中,一道极其微弱、一闪而逝的幽蓝色光芒!那光芒并非灵力或妖气,而是一种他从未感知过的、带着古老与死寂意味的能量波动!
“有动静!”陈默低喝,瞬间将气息收敛到极致,示意林薇和赵溟噤声。
三人屏住呼吸,紧张地望向光芒消失的方向。浓雾依旧,死寂无声,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陈默相信自己的星眸。这坠星湖,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诡异莫测。
“哑舟……”他想起星衍的遗言,目光锐利地扫过墨黑色的湖面。
或许,答案就在这片迷雾笼罩的湖水之下。但眼下,他们需要先活下去,并尽快恢复实力。
“先恢复伤势和灵力。此地诡异,不可久留一处,我们需尽快找到那个‘哑舟’,或者别的出路。”陈默沉声道。
浓雾如幕,笼罩四野,坠星湖的谜团,才刚刚揭开一角。而危险,或许正潜伏在最近的雾霭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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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