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王山的晨雾还没散,右翼的工地上就响起了“叮叮当当”的敲打声。2营的士兵正用村民送来的木板和碎石加固战壕,新参军的后生陈小满攥着铁锹,使劲往土里砸,脸憋得通红——这是他来部队的第二天,还没完全适应铁锹的重量,身后的老兵拍了拍他的肩膀:“慢点儿,别把腰闪了,挖战壕得巧劲,不是蛮劲。”
陈砚骑着马走过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他勒住马,翻身下来,接过陈小满手里的铁锹,示范着把铁锹倾斜45度,脚踩在锹沿上用力一压:“这样省力,还能挖得深。”陈小满跟着学,果然轻松多了,他挠挠头:“谢谢副师长,俺以前只种过地,没干过这活。”
“种地产粮,挖战壕杀鬼子,都是为了家国。”陈砚拍了拍他的后背,又看向2营营长,“右翼的缺口要多埋两层土雷,再架两挺重机枪,鬼子要是再来,别给他们留空子。”营长赶紧应下:“放心,俺们已经按您说的,在战壕前挖了反冲锋沟,就算鬼子冲过来,也能把他们堵在沟里。”
不远处,石刚正带着新后生们练侦察。阿木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脚印:“这是日军的军靴印,前掌深后掌浅,跟咱们的布鞋印不一样;要是看到这种带铁钉的印子,就是鬼子的机枪手,得优先盯着。”后生们蹲在地上,看得认真,有个叫王二柱的还掏出个小本子,把脚印画在上面——他以前在村里上过两年私塾,识得几个字。
“副师长!”周明轩抱着电报跑过来,额头上沾着露水,“李宗仁长官回电了,说弹药正在调配,但前线紧张,得等三天才能送到;另外,他说日军第10师团可能要增兵,让咱们做好准备。”
陈砚接过电报,眉头皱了皱——三天时间,要是日军提前来攻,弹药怕是不够。他转头对王锐说:“你再清点下库存,把缴获的日军弹药都整理出来,优先给重机枪手配足,步枪手每人再匀出五发,省着用。”王锐应着,转身往后勤帐篷跑,账本在怀里晃悠。
左翼的3营营地旁,李达正跟赵老栓研究巡逻路线。两人蹲在地上,用树枝画着山形:“俺觉得得往山下多派两个哨,昨天夜袭鬼子就是从那边绕过来的。”赵老栓点点头:“行,俺让1营抽两个班,跟你们3营的人一起巡逻,互相有个照应。”正说着,远处传来“嗡”的轰鸣声——日军的侦察机来了。
“防空组!准备!”陈砚的声音在山顶响起。防空组的士兵立刻架起重机枪,对准天空。侦察机飞得很低,在禹王山上空盘旋了两圈,似乎想摸清防御部署。“打!”随着一声令下,重机枪的子弹像雨点似的射向天空,侦察机慌了神,赶紧拉高高度,歪歪扭扭地飞走了。
“这鬼子是来探虚实的,估计很快就会来攻。”陈砚走到防空组士兵身边,拍了拍机枪手的肩膀,“打得好,没让他们看清咱们的布防。”机枪手咧着嘴笑:“副师长,下次再来,俺肯定能把它打下来!”
晌午时分,山下传来马蹄声。是之前送粮食的村民陈二牛,他身后跟着两个挑着担子的汉子,担子上盖着粗布。“陈副师长!俺们带来了好东西!”陈二牛掀开布,里面是几十把磨得锃亮的镰刀和斧头,“这是村里铁匠连夜打的,挖战壕、砍树都能用;还有,俺们在山脚下看到鬼子的运输队,大概有十几辆车,像是拉弹药的。”
陈砚眼睛一亮——这情报太重要了。他赶紧让人把镰刀斧头分给各营,又把石刚叫过来:“你带几个侦察兵,去摸摸鬼子运输队的底细,看看他们的路线和守卫情况,要是能炸了他们的弹药车,咱们就省事了。”石刚应着,立刻召集侦察连的弟兄,揣上苗刀和炸药包,往山下跑。
营地里的训练还在继续。罗二柱正带着几个新后生练刺杀,他拿着木枪,演示着“突刺、防刺、反击”的动作,后生们跟着学,动作虽然生涩,却格外认真。马小虎则在旁边教他们擦枪,从枪膛到枪托,每一处都擦得干干净净:“枪是咱们的命,得好好护着,不然上了战场卡壳,哭都来不及。”
李达路过时,看到一个后生因为握枪姿势不对,胳膊抖得厉害,他走过去,从后生手里接过枪,示范着把枪托抵在肩窝:“这样握,后坐力小,还能瞄准。”后生跟着学,果然不抖了,他感激地说:“谢谢李副营长。”李达摆摆手:“以后跟着俺们好好练,多杀鬼子,就是对俺最好的谢。”
傍晚时分,石刚带着侦察兵回来了。他脸上沾着泥,却难掩兴奋:“副师长!鬼子运输队今晚从西边的官道过,守卫只有五十人,咱们能趁机炸了它!”他从怀里掏出画好的路线图,指着一处弯道说:“这里是下坡,运输队会减速,咱们在这儿设伏,保证能成。”
陈砚接过路线图,仔细看了看:“好!你带侦察连和3营的一个排,今晚就去!注意安全,别硬拼,炸了弹药车就撤。”石刚用力点头:“放心,俺们肯定能把鬼子的弹药车炸了!”
夕阳落在禹王山上,把战壕和士兵的影子拉得很长。各营的士兵还在忙碌,有的在检查武器,有的在整理背包,新后生们围在老兵身边,听他们讲之前的战斗故事。陈砚站在山顶,望着远处的夕阳,心里清楚,今晚的行动至关重要——要是能炸了日军的弹药车,至少能拖延他们的进攻,为李宗仁的弹药支援争取时间。
“吴师长,”陈砚转头对身边的吴剑平说,“今晚咱们多派几个哨,盯着左翼,防止鬼子趁虚而入。”吴剑平点头:“我已经安排好了,2营和1营轮流守,不会出岔子。”
夜色渐深,石刚带着队伍悄悄下了山。营地的灯光渐渐熄灭,只有警戒哨的火把还在闪烁。新后生陈小满站在哨位上,手里握着刚领到的步枪,虽然心里有点怕,却挺直了腰板——他知道,自己现在是黔军的一员,得守住这禹王山,守住身后的乡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