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砚笛。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我脑海里激起千层浪。
记忆猛地拉回到几年前,那段混乱而黑暗的日子。
那时,我们刚刚“死”去,在南方基地落脚不久。林应忙着搭建框架,处理各种明枪暗箭,而我,正陷在巨大的恐慌和被欺骗的愤怒里。
那场精心策划的假死,林应瞒了我最久。他以为是为了我好,却不知道那种被最信任的人排除在外的感觉,几乎要将我逼疯。旧疾复发,精神状态差到了极点,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拒绝和任何人交流。
林应急得团团转,张沐他们也轮番来劝,可我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心里像堵着一块巨大的冰,又冷又硬。
就是在那段时间,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个只能被保护的废物,也为了发泄心里那股无处安放的暴戾,我几乎是凭着本能,开始没日没夜地敲代码。基地的防火墙,最初的框架就是在那时搭建起来的,带着我所有的偏执和不甘。
也是在一个极其无聊的深夜,大概是又一次和林应争吵过后,我把自己埋在代码的海洋里,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战争。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或许是纯粹的发泄,或许是想找点乐子,我黑进了暗网。
那片法外之地,充斥着各种肮脏的交易和隐秘的信息。我像个幽灵,悄无声息地穿梭其中,看着那些光怪陆离,心里却越发空洞。
直到我发现了一个隐藏极深的论坛。里面聚集着世界各地的黑客高手,他们用代号交流,进行着各种不为人知的较量。
一股莫名的好胜心涌了上来。
我开始不动声色地收集信息,分析那些高手的手法和习惯,像一个耐心的猎人,等待着出手的时机。然后,在一个他们进行“排名赛”的夜晚,我动手了。
我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他们各自的系统,扒出了那些他们自以为隐藏得天衣无缝的个人信息——不是什么致命的秘密,只是一些无伤大雅却足够让他们惊出一身冷汗的细节。
一个接一个,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直到我遇到了戚砚笛。
他的加密系统像是一座精密的迷宫,层层叠叠,环环相扣,每一个节点都隐藏着陷阱,稍有不慎就会触发警报。我花了整整六个小时,指尖敲得发麻,眼睛酸涩得几乎要流下泪来,才终于找到那把藏在最深处的钥匙。
破开的那一刻,我甚至有种虚脱般的快感。
恶作剧心理作祟,我在他的终端上留下了一行字:“小弟弟呀,无不无聊啊,姐姐给你找点事做。”
几乎是瞬间,对方就有了反应。一道凌厉的攻击波直扑而来,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锐气和不甘。
我早有准备,轻松躲过,还不忘再撩拨一句:“砚笛是嘛,勉强合格。下次有空给姐姐吹笛子玩啊。”
发送完这句话,我立刻清理了所有痕迹,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彻底消失在网络世界里。
我知道这句话的分量。“戚砚笛”这个名字,是他用最高级别的加密层层包裹起来的,连他最核心的团队成员都未必知晓,更别说被人如此轻易地扒出,还附上了他一部分并不想公开的个人资料。
那之后的几天,我能感觉到网络上掀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疯狂地搜寻我的踪迹,范围之广,手段之狠,远超一般的黑客。
后来我才知道,戚砚笛,那个在网络世界里神秘莫测的高手,竟然是法国王室的一位王子。那晚,他动用了王室的部分资源,几乎翻遍了全球的数据库,只为找到那个自称“姐姐”的神秘黑客。
可他找到的,要么是我故意留下的错误线索,要么,就是那个早已被宣告“死亡”的、在乡村长大的普通女孩——沈思怡。
我能想象他当时的表情。一个天之骄子,一个在网络世界里从未遇过对手的天才,却被一个“死人”耍得团团转。那种挫败感,恐怕足以让他崩溃。
听说,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两年,几乎断绝了和外界的联系。
我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我们就像两条相交一次便再无交集的直线,各自延伸向不同的远方。
直到那次,林应在晋北遇袭,情况危急。我情急之下,动用了还在测试阶段的“星尘”算法,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强行瘫痪了对方的整个通讯系统,才为林应争取到了生机。
那一次,“星尘”的光芒太过耀眼,轰动了整个地下世界。
我想,就是在那时,戚砚笛知道了。
知道他那个只闻其声、从未谋面的“姐姐”,还活着。
这个比我小三岁的男孩,这个同样骄傲、同样在自己领域里站在顶端的天才,大概是从那时起,才真正将我,将“霄”基地,纳入了他的视线。
他不再是单纯地想“教训”我,更多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一种对“知己”般的关注。
后来,他也建立了自己的黑客基地,行事低调,却在暗中不断扩张势力。我们在网络上碰过几次面,每次都点到即止。他似乎很享受这种猫鼠游戏,从未真正下死手。
就像这次全球性的攻击,我其实早就察觉到了他的痕迹。他的手法带着独特的韵律感,像他的名字一样,带着点艺术家的偏执。只是那时我一心想着救林应,根本无暇顾及他,甚至为了速度,暴露了不少平时会刻意隐藏的习惯。
想必,这更让他确定了我的身份。
思绪回笼,眼前的黑暗似乎不再那么令人窒息。我甚至能想象出戚砚笛此刻的样子——或许正坐在我对面,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眼神里闪烁着找到“猎物”的兴奋。
他费了这么大功夫把我绑来,说要谈合作……
我微微勾起唇角,在黑暗中,对着空气轻声说:“让戚砚笛自己来跟我谈。”
既然是老熟人了,总该亲自露面,才算有诚意,不是吗?
我有的是耐心,等他自露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