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透,黑石驿的寂静就被此起彼伏的喧闹撕碎。
驼铃声叮当清脆,车马嘶鸣低沉厚重,准备西行的商队们正借着微弱的晨光抓紧整理货物,伙计们的吆喝声、护卫的呵斥声,混着风沙的呼啸,在荒原上回荡。
陈默和林薇早已起身,用救治行商得来的二两碎银子,在驿馆旁的小铺子里补充了足够支撑到凉州的扎实干粮——硬面馍、肉干和几袋炒米,又灌满了两个水袋,将行囊塞得鼓鼓囊囊。
“就选那个四海商队吧。”陈默的目光扫过院中几个商队,最终落在一支中等规模的队伍上。
他们的商旗虽有些陈旧,却洗得干净,上面“四海”二字依稀可见。
货物多是布匹和茶叶,算不上惹眼的奢侈品,不易招来觊觎。
护卫约有十来人,个个腰挎兵器,站姿挺拔。
领头的是个面色沉稳的中年汉子,太阳穴微微鼓起,显然身怀内功,看起来是个靠谱的主心骨。
林薇点点头,跟着陈默走向商队管事,一个留着山羊胡、眼神精明的中年男人。
陈默脸上堆起谦卑又带着几分急切的笑容,微微躬身道:
“这位管事老爷,打扰了。我兄妹二人要去凉州投亲,听说路上不太平,想跟着贵商队搭个伴,愿付些银钱,平日里也能帮忙喂马、搬货,做些杂活。”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碎银,悄悄递了过去。
管事掂量着手里的银子,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陈默衣着普通,皮肤黝黑,双手布满老茧,看着就是个老实肯干的庄稼人;
林薇背着半旧的药箱,眉眼间带着几分怯懦,像个跟着兄长出门的乡下姑娘。
“行吧,”管事收起银子,语气不耐烦却也松了口,“跟着可以,但必须守规矩,听我们安排。遇到事自己机灵点,我们护卫人手有限,得护着货,可顾不上你们俩。”
“多谢管事老爷!一定守规矩!”
陈默连忙道谢,拉着林薇走到队伍末尾,成了商队里两个最不起眼的小尾巴。
接下来的几日,便是日复一日的枯燥行军。
官道渐渐被黄沙侵蚀,两旁的植被越来越稀疏,最后只剩下耐旱的沙棘和骆驼刺,景色荒凉得让人心里发慌。
正午的太阳像个火球,烤得地面发烫,脚下的黄沙几乎能烫伤皮肤。
傍晚的风沙则卷着碎石,打在脸上生疼,一行人不得不裹紧衣物,低头前行。
缺水成了最大的难题,每个人都省着喝水,嘴唇干裂起皮,喉咙干得发疼。
陈默主动揽下了帮护卫喂马、检查车辆绳索的杂活,每天天不亮就起身,给马匹添料、饮水,仔细检查每一处绳结,沉默寡言,手脚却麻利得很。
护卫们见他老实肯干,渐渐放下了戒心,偶尔会和他搭几句话,甚至分给他几块肉干。
林薇则发挥自己的“采药学徒”身份,在路上帮商队辨认出几种有毒的沙漠植物,提醒伙计们别让牲口误食,也赢得了不少好感。
两人的警惕从未放松。
陈默的【能量感知】如同无形的雷达,时刻扫描着周围的地平线,哪怕是远处沙丘后一闪而过的影子,也逃不过他的感知。
林薇的【精神感应】则聚焦于商队内部,捕捉着每个人的情绪波动。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护卫头领赵钢的谨慎,每走一段路就会派斥候探查前方;能察觉到王管事的焦虑,时常对着货物唉声叹气,似乎在担心无法按时交货;更能感受到普通伙计和护卫们在说笑背后,隐藏着对“沙狐”马匪的深深恐惧。
他们的【隐匿秘术】始终运转着,刻意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吃饭时坐在最角落,休息时靠着货车闭目养神,从不参与商队的闲聊,却把每一句有用的话都记在心里,一点点核实着关于“沙狐”的信息。
“听说‘沙狐’那伙人有二三十个,个个凶悍得很,抢东西从不留活口。”一个年轻护卫一边擦刀,一边对同伴说。
“何止凶悍,他们头领‘沙狐’据说懂些粗浅内力,弯刀耍得飞快,前几天还劫了一支小商队,把货物抢了个精光。”另一个护卫接口道。
“他们一般在这片沙漠绿洲之间活动,专挑那些规模小、防卫松的商队下手,咱们这次运气好,还没遇上。”
“别瞎说!小心乌鸦嘴!”
这些闲聊的碎片,被陈默和林薇拼凑起来,逐渐勾勒出“沙狐”的全貌:
人数约二三十人,头领擅使弯刀且身怀内力,活动范围集中在沙漠绿洲间的官道,近期刚劫掠过一支小队,风头正劲。
「系统提示:完成【信息核实任务:沙狐】,获得经验值+200。当前经验值:4700。」
就在行程第四日的午后,一阵急促的号角声突然划破了荒原的寂静!
“戒备!西边有烟尘!可能是马匪!”
赵钢的吼声如同惊雷,商队瞬间陷入短暂的混乱。
随即在护卫们的指挥下,车辆迅速围成一个简易圆阵,伙计们拿起备好的棍棒刀剑,躲在车阵后面,脸色发白。
陈默立刻将林薇拉到自己身后,紧紧靠住一辆装满布匹的货车,【能量感知】全力向西延伸。
很快,一股杂乱而充满戾气的能量波动快速接近,约莫有二十余人骑。
林薇的手心渗出冷汗,下意识地摸向药箱里的淬毒银针,心脏砰砰直跳。
这是他们离开青萍镇后,遇到的最接近实战的危机。
然而,就在那伙人马进入肉眼可见的范围时,陈默的眉头微微皱起,通过意念说道:
{不对,他们的气息很涣散,队形也乱得很,坐骑看起来筋疲力尽……不像是来袭击的,更像是在逃命。}
林薇立刻集中精神强化【精神感应】,果然捕捉到了那伙人心中的恐惧和慌乱,而非袭击前的兴奋和凶狠。
事实正如他们判断的那样。
那伙人马并未直冲商队而来,而是从商队侧翼约一里地外仓皇奔逃而过。
每个人都衣衫破烂,有些人身上还淌着血,神色惊慌失措,甚至没人多看商队一眼。
赵钢也看出了蹊跷,派了两个胆大的护卫骑马远远吊着查看。
半个时辰后,护卫们策马回来,大声道:“头儿!看清楚了!是‘沙狐’的人!他们好像刚吃了大亏,丢盔弃甲的,连抢来的东西都扔了!”
商队众人顿时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纷纷议论起来。
“是谁这么厉害,能把‘沙狐’打成这样?”
“说不定是苍云堡的人,毕竟这附近是他们的势力范围。”
“也有可能是朝廷的缉武司,听说最近在严查马匪。”
“管他是谁,咱们能安全就好!”
虚惊一场后,商队重新上路,气氛比之前轻松了许多,仿佛沾了那未知胜利者的光,连风沙都似乎小了些。
又行了两日,远处的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片连绵的灰黑色轮廓,更高处,还能看到雪山的模糊影子。
王管事指着前方,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对着众人高声道:“看!凉州城到了!”
所有人都停下脚步,抬头望去。
巨大的凉州城如同一头匍匐在荒漠与雪山之间的巨兽,厚重的城墙由灰黑色巨石砌成,历经风沙磨砺,显得沧桑而坚固。
城头旗帜招展,隐约能看到士兵巡逻的身影,城门处人流如织,各色人等进进出出,透着一股西北雄城特有的繁华与肃杀。
四海商队顺利抵达城门,接受了守卫的盘查后,缓缓驶入城中。
陈默和林薇向王管事和赵钢道了谢,便随着人流,慢慢走进了这座他们此行的第一个目标城市。
脚下的路从黄沙变成了青石板,耳边的声音从风沙呼啸变成了市井喧闹。
凉州城的空气中,混杂着羊肉的香气、烈酒的辛辣、药材的苦涩,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
这里是西北的枢纽,是各方势力交汇的舞台,也是他们寻找异常信号线索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