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的风沙裹挟着土腥味,将西北荒原的苍凉渲染到极致。
官道尽头,一座土黄色夯土堡垒刺破暮色,旗杆上那面褪色的“驿”字旗被风扯得猎猎作响,难掩破败。
这便是黑石驿,系统地图标注的第一站。
与其说它是驿站,不如说是依托官道形成的小型聚居点。
几间矮趴趴的土坯房围着中心的驿馆散乱分布,墙壁上布满风沙冲刷的沟壑,远远望去,像一头伏在荒原上的土黄色巨兽。
陈默和林薇走到驿馆门口,守门的老卒瞥了他们一眼,伸出粗糙的手:“入驿钱,每人五个铜板。”
陈默默默掏出十个铜板递过去,老卒接过钱,挥挥手放行,连多余的盘问都没有。
在这里,往来的穷苦旅人太多,他们的模样实在毫不起眼。
走进驿馆,一股混杂着汗味、牲口粪便、劣质酒水和风沙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林薇下意识皱了皱眉。
大堂里人声鼎沸,几张缺腿的木桌旁坐满了人,大多是皮肤黝黑、满脸风霜的行商。
还有几个身着破旧劲装、腰间挎着兵器的江湖客,正埋头大口喝酒吃肉。
驿馆二楼是用木板隔开的小单间,楼下则是通铺,空气中弥漫着劣质被褥的霉味。
“就住通铺吧。”陈默低声对林薇说,“人多眼杂,反而不容易被注意到。”
林薇点点头,跟着他走到柜台前。
掌柜的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头也不抬地问:“住店?通铺还是单间?”
“通铺,两人。”陈默递过去二十个铜板。
掌柜的收了钱,扔过来一串生锈的钥匙:“后院最里面那间,自己找。”
两人提着行囊和药箱,穿过喧闹的大堂,走进后院。
通铺的房间狭小昏暗,靠墙摆着四张硬板床,被褥又脏又硬,墙角堆着几个破旧的包袱。
他们选了最里面的两个床位。
放下东西后,陈默对林薇使了个眼色:“我去打热水,你在这里守着。”
林薇会意,点点头,坐在床沿上,假装整理药箱,实则将【精神感应】悄然铺开。
陈默则提着两个空水罐,走向大堂角落的热水房,路过每张桌子时,【能量感知】都在低强度运转。
大堂里的人大多内力微弱,只有靠窗一桌的两个江湖客气息稍显沉凝,但也远未达到高手境界,顶多是些三流角色。
他特意留意了几个谈论西北话题的行商,听他们抱怨着“凉州城的皮货价钱跌了三成”“黑风峡的马匪越来越猖獗”,默默将这些信息记在心里。
打完热水回来,林薇也刚好从院子里打水回来。
她走到陈默身边,借着整理水囊的动作,低声说:
“刚才在水井旁听到不少消息。苍云堡和幽冥教的外堂弟子在一线天打了一架,死了不少人;还有个叫‘沙狐’的马匪团伙,最近在西边活跃,专劫落单的旅人。”
陈默点点头,倒了两杯热水,递给林薇一杯:“‘沙狐’是新出现的威胁,得留意。系统有没有触发相关任务?”
“有。”林薇喝了口热水,缓解喉咙的干涩,“系统提示【信息核实任务】:核实‘沙狐’的大致活动范围和规模,奖励200经验值。”
“接。”陈默果断道,“明天路上多留意行商的谈话,尽量把消息核实清楚。”
夜色渐深,大堂里的喧闹渐渐平息,行商和江湖客们陆续回房休息。
通铺里的其他人也都睡下了,此起彼伏的鼾声和磨牙声交织在一起,混杂着窗外呼啸的风声,让人难以入眠。
陈默和林薇和衣而卧,靠在墙角,保持着一丝警惕。
约莫三更时分,通铺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骚动。
“醒醒!醒醒!哎哟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陈默和林薇同时睁开眼。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到斜对面床位上,一个行商浑身抽搐,脸色通红,嘴唇干裂,嘴里胡言乱语。
他的同伴正急得团团转,不停地用袖子给他擦汗。
“驿馆里连个懂医术的人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那同伴急得直跺脚,声音里带着焦急。
周围的人被吵醒,大多只是翻了个身,一脸不耐烦,没人愿意多管闲事。
林薇的【精神感应】瞬间扫过那发烧的行商,感知到他体内气息紊乱,毒素顺着经脉蔓延,显然是误食了毒草引发的急症。
她犹豫了一下,转头看向陈默,眼神里带着询问。
出手救治,可能会引来关注;不出手,这人大概率活不过今晚。
陈默迎上她的目光,微微点头。
他知道林薇的性子,虽然一直谨慎低调,但终究做不到见死不救。
而且以“采药学徒”的身份出手,也符合他们的伪装。
得到陈默的许可,林薇起身,走到那同伴身边,压低声音说:
“大哥,你别着急。我家以前是山里采药的,学过一点医术,或许能试试。”
那同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拉住她的手:“姑娘,真的吗?太好了!求你救救他!”
周围的人也好奇地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怀疑和观望。
林薇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
她蹲下身,先摸了摸那行商的额头,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
随后从自己的药箱里取出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研磨好的解毒药粉。
她让那同伴打来一碗温水,将药粉倒进去搅匀,小心翼翼地喂到行商嘴里。
喂完药,林薇又从药箱里拿出银针,在行商的合谷、曲池、足三里等穴位上浅刺放血。
动作刻意放慢,装作不太熟练的样子。
她的额角渗出汗水,专注地盯着行商的反应,直到看到他的抽搐渐渐平息,呼吸变得平稳,脸色也慢慢恢复了些许血色,才松了口气。
忙活了小半个时辰,天快亮时,那行商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沉沉睡了过去。
他的同伴感激涕零,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足有二两多,硬塞给林薇。
“姑娘,太谢谢你了!没有你,我兄弟今晚就没命了!这点心意你一定收下!”
林薇推辞了几下,见对方态度坚决,她才收下银子,低声说:“不用谢,出门在外,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回到自己的床位,林薇刚坐下,系统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系统提示:完成【微量干涉任务:救治病患】,行动过程符合当前“采药学徒”身份,未引起过度关注,维持低叙事存在感。奖励经验值+300,当前经验值余额:4500。」
“没想到还能赚经验值和银子。”林薇小声对陈默说,将银子小心翼翼地放进药箱的暗格的里,眼里带着一丝惊喜。
陈默笑了笑:“算是意外之喜。不过也别掉以轻心,刚才周围有人盯着我们,明天一早赶紧出发。”
他顿了顿,补充道:“明天尽量跟上一个大商队,人多安全,也方便打听‘沙狐’的消息。黑石驿不宜久留。”
林薇点点头,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却依旧保持着一丝精神感应。
窗外的风沙还在呼啸,通铺里的鼾声再次响起。
黑石驿的夜晚,远比想象中,更不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