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像一场逆行的旅程,常常被尘世的喧嚣所困扰。然而,宇宙如此广阔,难道就没有一个可以安放心灵的地方吗?其实,只要我们拥有一点灵明,那么山月江烟、铁笛数声,都能成为一种清新的赏玩;天风海涛、扁舟一叶,也会成为一种壮观的奇景。
所谓的清赏和奇观,原本并不在于外界景物的差异,而在于内心境界的开阔与封闭。记得有一年的秋夜,我独自坐在江畔。当暮色渐渐笼罩四周时,山间的新月宛如一弯银钩,缓缓地浸入江心。江面上的烟波逐渐升起,与月色相互交融,形成了一片空明的景象。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铁笛声,声音清脆而孤独,直直地穿透了烟雾和江水。吹笛的人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他在何处,只有那断断续续的数声笛音,如同寒星点点,在夜空中闪烁。
就在这一刻,周围的一切都突然变得安静下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这清越的笛声。所谓的清赏,其实并不需要华丽的弦乐和喧闹的管乐,也不需要丰盛的筵席和奢华的盛宴,只要心境清澈透明,那么最平凡的烟月和笛声,也能成为一种无上的供养。
而这铁笛之所以被称为“铁”,并不是因为它的材质,而是因为它的声音能够刺破人们心中的迷惘,就像冷水浇背一样,让人突然醒悟。
后来,我来到了东海之滨,这里的景色让我惊叹不已。就在我欣赏着大海的美景时,突然间风起云涌,海浪如同一群狂奔的野马,汹涌澎湃地向岸边扑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之颤抖。
在那惊涛骇浪之中,我竟然看到了一叶扁舟,它在波峰浪谷之间若隐若现,显得如此渺小,宛如一片脆弱的芦苇。然而,这扁舟却又异常坚韧,仿佛是由钢铁铸就一般,无论海浪如何猛烈地冲击,它都能稳稳地漂浮在水面上。
舟上的人披散着头发,纵情高歌,那歌声与风涛相互呼应,交织成一首激昂的交响曲。我不禁好奇,究竟是他的歌声掩盖了风涛的咆哮,还是风涛的怒吼为他的歌声增添了力量呢?
此情此景,已经无法用“壮阔”二字来形容了。这扁舟之所以被称为“扁”,正是因为它薄如纸片,却能在滔天巨浪中展现出无畏的勇气。它并不是在与海浪抗衡,而是顺应着海浪的节奏,融入其中,与天地间的元气一同呼吸。
清赏与奇观,表面上看是两种不同的事物,但实际上它们都源自于人们内心深处的一种感悟和体验。当我们静下心来欣赏江烟山月的宁静之美时,几声清脆的铁笛声会让这种宁静更加纯粹、清幽;而当天风海涛汹涌澎湃时,一艘小小的扁舟却能在这壮阔的景象中展现出一种别样的奇妙。
这里所说的“静”并非是毫无生气的死寂,而是万物自然生长、自在呼吸的一种状态;而“动”也并非是杂乱无章的混乱,而是宇宙间一种有规律的律动。在最高境界的清赏中,我们往往能够发现其中蕴含的奇观;而在最壮观的奇观里,也同样包含着清赏的意味。
就像唐代诗人王维所写的“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当我们走到水流的尽头,看似无路可走,但坐下观赏云朵的升起,却能感受到一种万象更新的生机;而当云朵涌起时,反而会觉得整个天地都变得格外宁静。
然而,现代人往往过于追求外在的奇观,认为只有到异国他乡、险峻的山川和绝壑之处,才能领略到真正的奇观。同时,他们也认为清赏是文人雅士的专利,需要有琴棋书画、香茶古器等高雅的事物相伴。但实际上,这种观念是非常错误的。
如果我们能够收拾好自己的心灵,那么窗前的明月、屋檐下的雨滴,又何尝不是江烟山月的另一种呈现呢?在地铁里看到有人读书,或者在街角看到一位老翁在下棋,这些平凡的场景中,又何尝没有铁笛穿云的雅致呢?
当生活的波涛汹涌来袭时,我们只要保持内心像一叶扁舟那样的从容淡定,就能与天风海涛一同翩翩起舞,领略到生活中的种种奇妙。
天风海涛以其壮阔之势,让我领略到大自然的宏伟与磅礴;山月江烟则以其幽静之美,赋予我内心的宁静与深邃。那悠扬的铁笛声,仿佛在耳边回荡,而那扁舟的影子,也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间。
从那时起,即使身处繁华喧嚣的闹市,我也能感受到山林般的清幽;即使遭遇嘈杂纷乱的喧嚣,我也仿佛能听到那如潮的声音。这时我才明白,最高明的清赏,并非是远离尘世,而是在这万丈红尘之中,依然能保持内心如明月般的澄澈;而最伟大的奇观,并非是那些惊天动地的景象,而是在日常琐碎的生活里,见证生命的坚韧与不屈。
清奇之境,其实就在一念之间。只要内心澄明,那如烟的月色、如涛的风声,都能化作美妙的文章;只要胸怀宽广,那铁笛和扁舟,都可以成为修行的道场。如此一来,人生便处处是青山,时时皆良辰。哪怕风涛万里,也不过是梵音海潮,能让人心生敬畏;即便烟月朦胧,也正好成就禅心止水,使人心境平和。
清赏与奇观,终究是心灵的映照,是我们在这浩瀚宇宙中,找到自我、安顿自我的两种优美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