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墩在岳家军营中歇息了一晚,翌日清晨便告辞离去。
岳飞并未过多挽留,只是命人给了他一些干粮,并亲自送至营门。
两人都清楚,昨夜一番理念交锋,虽未达成任何实质协议,但已在彼此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未来的路如何走,尚需时势雕琢。
“石壮士,保重。”
岳飞拱手,语气较之昨夜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对志士的敬重。
“岳统制,后会有期。”
石墩郑重还礼,转身带着阮小七等人,迅速消失在晨雾弥漫的芦苇荡中。
他们需要尽快将此次接触的详细情况,通过秘密渠道送回黑云寨。
与此同时,在更南方的伪宋新都应天府,以及纵横交错的水陆通道上,另一张无形的网络也在悄然运作。
钱贵麾下经营多年的南方情报网,正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着。
无数看似不起眼的消息,通过商队、驿卒、乞丐、乃至青楼女子之口,汇聚到几个隐秘的据点,再由受过专门训练的情报人员筛选、分析、传递。
数日后,几封加密的密信,通过不同的路径,几乎同时送达了黑云寨,呈递到陈稳案头。
信中的内容,让陈稳的眉头深深蹙起。
伪宋朝廷南迁应天府后,并未如一些人所期盼的那样重整旗鼓,反而陷入了更深的党争与内耗。
以秦桧为首的主和派势力大涨,在朝中大肆鼓吹“南北分治,以和为贵”,极力打压任何主张北伐、积极抗金的声音。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钱贵的眼线发现,铁鸦军的活动近期异常频繁和公开。
他们不再仅仅满足于隐藏在历史阴影之中操纵,而是更多地直接现身。
有密探在应天府外围,目睹过身着漆黑鸦羽服饰、气息阴冷的身影,在夜间出入某些高门府邸;
有潜伏在漕帮的弟兄报告,一些关键水道节点,出现了不明身份的强横人物盘查过往船只,其行事风格与描述中的铁鸦军高度吻合;
甚至在南下通往江阴军等抗金势力活跃区域的要道上,也发现了疑似铁鸦军暗桩设立的关卡,对往来行人,尤其是携带兵刃、身形矫健者进行格外严苛的盘问。
“铁鸦军如此大张旗鼓,绝非无的放矢。”
中军帐内,陈稳将密信传递给林冲、吴用等人传阅,声音低沉。
吴用看完,摇着蒲扇,面色凝重:
“他们在找东西,或者说……在找人。”
“如此急切,甚至不惜在一定程度上暴露自身,说明他们感知到了某种足以威胁其‘剧本’的变数正在南方酝酿。”
“结合石墩兄弟传回的消息,他们的目标,极有可能就是岳飞,以及类似岳飞的、不受他们控制的抗金力量。”
林冲一拳砸在案几上,怒道:
“这些藏头露尾的鼠辈!正面战场奈何不了我等,便尽使这些阴损手段!”
陈稳目光沉静,指尖在粗糙的地图上缓缓划过,最终落在标注着“江阴军”和“应天府”的位置。
“铁鸦军加速时间,裁剪节点,为的是尽快推进到他们预设的历史阶段。”
“而岳飞这等秉持坚定抗金信念、且有能力凝聚力量的将领,无疑是他们计划中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他们绝不会容忍岳飞的势力顺利成长。”
“如今这般搜索、排查,恐怕还只是前奏。”
“后续必然会有更直接、更酷烈的手段。”
他抬起头,看向帐外南方阴沉的天空。
通过“势运初感”,他能模糊地察觉到,南方那片区域,代表岳飞的那道锐利光晕周围,正有灰黑色的、充满恶意与侵蚀性的“势运”如同阴云般缓缓汇聚。
而那两枚承载北望军气运的腰牌,依旧在稳定地移动,尚未触发任何强烈的预警,说明石墩小队暂时安全。
但这种平静,又能持续多久?
“我们必须做些什么。”
陈稳收回目光,语气斩钉截铁。
“不能坐视铁鸦军将南方的希望之火逐一掐灭。”
“君上之意是?”林冲问道。
“双管齐下。”
陈稳迅速做出部署。
“第一,令钱贵加大南方情报网的投入,重点监控铁鸦军在应天府及南下通道的动向,尽可能掌握其人员配置、活动规律,尤其是他们与伪宋朝廷中主和派官员的勾结证据。”
“第二,加快与石墩小队的联络,将他们掌握的关于岳飞所部具体位置、兵力、面临的困难等详细信息尽快传回。”
“同时,让他们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可以尝试向岳飞示警,提醒他小心铁鸦军的阴谋,但需注意方式,不可暴露我方情报网络。”
他顿了顿,补充道:
“另外,通知张诚,通过我们的渠道,向陈朝本土请求支援。”
“我们需要更多应对幽能污染的药物、经过改良的军械图纸,尤其是适合小股部队携带、能对铁鸦军及其爪牙造成有效杀伤的武器。”
“光幕通道的优化研究,也要加快!”
一道道指令迅速下达,整个北望军及其背后的力量都随之调动起来。
南方的暗流已然开始汹涌。
北望军这艘船,不能仅仅满足于在北方这片风浪中求存,必须将缆绳抛向南方,在那片更混乱、更危险的漩涡中,找到可以并肩的舟楫,共同抵御即将到来的惊涛骇浪。
陈稳能感觉到,体内的“成长进度条”随着这关乎战略全局的决策与布局,又有了清晰可见的增长。
应对更大风暴的能力,正在这迫在眉睫的压力下,加速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