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复见此,便笑着介绍道:“这位便是林冲林教头,曾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一手林家枪法出神入化。却不曾想遭那朝廷奸佞所害,这才落草我梁山。”杨志闻言,猛地看向林冲,眼中满是震惊。他不是禁军中人,但也听过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的威名,没想到眼前这位枪法精湛的头领,竟是如此身份。
林冲上前一步,对杨志抱拳道:“杨制使,你我之前都同在朝堂之下,皆因奸佞当道而落得这般境地。我曾在东京忍气吞声,盼着能有机会洗刷冤屈,可到头来呢?高太尉视我如草芥,陆谦那厮更是背后捅刀,若非柴大官人相助,我早已成了草料场的一堆枯骨。如今在梁山,却有弟兄们的信任与尊重,能堂堂正正地操练兵马,为百姓做点实事,这日子,比在东京看人脸色强上百倍!”林冲的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带着几分历经沧桑后的通透。
杨志听得心头剧震,林冲的遭遇与自己何其相似?都是被朝廷辜负,都是空有一身本领却无处施展。他想起自己押运花石纲时的小心翼翼,想起为了疏通关系变卖祖传宝刀的屈辱,想起失了生辰纲后官府的追捕与通缉。朝廷待他,又何曾有过半分体恤?
“林教头……”杨志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声长叹。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铁枪,枪杆上似乎还残留着方才激斗的余温,那是与林冲交锋时留下的印记,也是梁山这片土地带给他的冲击。
此时,王进也走上前来,对杨志拱手道:“杨制使,你可知我是谁?”
杨志抬眼打量王进片刻,见他气度沉稳,虽未交手却已隐隐透出宗师风范,心中暗自思忖:此人是谁?竟有如此气场。他摇了摇头,坦诚道:“恕杨某眼拙,不知阁下是?”
王进微微一笑,声音平和却带着分量:“在下王进,曾在东京任过禁军教头,自问并无过错。不曾想那高俅发迹之后,竟因旧日些许嫌隙便对我百般刁难,欲置之死地而后快。我无奈之下,只得带着老母亲远走他乡,颠沛流离,险些被高俅所害。若非赵寨主收留,我母子二人怕是早已死于途中。杨制使,你也是聪明人,朝廷若真有容人之量,又怎会让林教头这般国之栋梁沦为阶下囚?怎会让我一个忠良之后颠沛流离、有家难归?你看这梁山之上,哪一个不是被朝廷逼得走投无路的好汉?哪一个没有一段被奸佞陷害的冤屈?可即便如此,弟兄们依旧心怀赤诚,操练兵马只为护一方百姓周全,这等胸襟与抱负,难道不比在朝廷中同流合污、苟且偷生强上百倍?”
杨志听到“王进”二字,如遭雷击,手中铁枪险些脱手。王进之名,他也如雷贯耳!那可是曾在东京禁军总教头,属于大宋江湖顶尖的人物了,没承想这样的人物竟也被逼上了梁山。他怔怔地望着王进,又看看林冲,再瞧瞧点将台上神色从容的赵复,以及场边那些眼神中充满期待与热忱的梁山将士,心中那道坚守了数十年的“忠君”堤坝,终于开始出现裂痕。
赵复见时机差不多了,开口劝说道:“杨制使,说句不中听的话。当初先祖杨老令公也是北汉大将,为何要降了大宋?”
杨志一听赵复诽谤先人,先是一怒,随即眉头紧锁,沉声道:“寨主此言差矣!先祖降宋,乃是因北汉主昏庸无能,而宋皇仁德布于天下,为免百姓再遭战火,这才顺应天意,归顺大宋。此乃识时务之举,更是为了天下苍生,岂能与我今日之事相提并论?”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激动,显然对先祖的忠义看得极重。
赵复却不慌不忙,继续说道:“杨制使所言极是。老令公深明大义,知天下分久必合,不愿为一姓之私而让生灵涂炭,这才选择归顺。可如今的大宋,还是当年那个仁德布于天下的大宋吗?蔡京、童贯之流搜刮民脂民膏,视百姓如草芥;高俅、杨戬之辈结党营私,害忠良如儿戏。北方辽国虎视眈眈,西边西夏蠢蠢欲动,而朝堂之上,却是一派歌舞升平,文恬武嬉。这样的朝廷,值得你杨制使为之尽忠吗?”
赵复的声音不高,却如重锤般敲在杨志的心上。他想起自己押运花石纲时,沿途所见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的惨状,想起那些官吏横征暴敛、作威作福的嘴脸,心中那道“忠君”的堤坝,裂痕似乎又扩大了几分。
“我……”杨志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赵复所说的,都是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事实,容不得他否认。
赵复见杨志神色松动,继续趁热打铁道:“杨制使,你我皆是习武之人,当以忠义为本。可这忠义,并非愚忠于腐朽的朝廷,更非效命于奸佞小人。而是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天下苍生!我梁山聚义,并非为了打家劫舍、落草为寇,而是为了替天行道,铲除奸佞,保一方百姓平安。你若肯留下,我梁山上下,定会以兄弟之礼相待,让你有机会施展一身抱负,为百姓做点实事,这难道不比你空守着那‘杨家将忠烈名声’,却眼睁睁看着朝廷日益腐朽,百姓受苦受难要强吗?”
杨志沉默了,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铁枪,枪杆冰冷,却仿佛能感受到先祖们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保家卫国的热血。他想起了父亲临终前对他的嘱托:“杨家儿郎,当以忠义为本,为国尽忠,为民除害。”可如今,这“国”已非当年的国,这“民”却依旧在受苦。他坚守的“忠烈名声”,难道真的比拯救苍生更重要吗?
“即便制使侥幸逃过此劫,又回到朝堂,你觉得蔡太师、梁中书这些人会绕过你吗?林教徒和王教徒尚是无罪之身,却惨遭奸人所害至此,更何况你丢了生辰纲这等重罪,回去不过是自投罗网,任人宰割罢了!”赵复的声音陡然转厉,字字如刀,戳破杨志心中最后一丝幻想,“朝廷早已腐朽不堪,奸佞当道,忠良蒙冤。你若执迷不悟,非要回去那虎狼窝,岂不是辜负了一身武艺,更辜负了先祖杨老令公的在天之灵?”
杨志听罢,也只觉得上下无路,前后无门。不多时便已双眼通红,随后猛地把长枪插入地上,跪地哭喊着:“爹!爷!非是孩儿不孝,实是这朝廷奸佞当道,容不下我杨家儿郎啊!孩儿空有一身武艺,却报国无门,当真是这个世道不叫孩儿活啦!”
赵复见此,也不由得感到一阵唏嘘,毕竟这大宋还是他一手开创的,看到还有这般效忠大宋之人,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他走上前,伸手扶起杨志,沉声道:“杨制使不必如此。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安身?梁山虽非朝廷正统,却也容得下忠肝义胆之士。你若肯留下,我赵复以梁山寨主之名起誓,定让你有用武之地,与我等一同操练兵马,将来若有机会,便杀回东京,清君侧,除奸佞,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这才不负令祖之志”这番话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让杨志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
他抹去脸上的泪水,抬头看向赵复,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那是对未来的希望,也是对同道中人的认可。“寨主所言当真?”
“绝无虚言!”赵复斩钉截铁地回答。杨志深吸一口气,对着赵复单膝跪地,朗声道:“杨志愿归顺梁山,从今往后,唯寨主马首是瞻,若有二心,天诛地灭!”
林冲和王进相视一笑,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演武场上的将士们见状,更是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又一位英雄好汉加入梁山,这无疑是梁山的一大幸事。
赵复扶起杨志,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有杨制使加入,我梁山如虎添翼!今日之事,当浮一大白,为杨制使接风洗尘!”说罢,便带着众人向聚义厅走去,留下演武场上那杆仍在微微颤动的铁枪,在阳光下闪烁着坚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