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演武场上已集结了不少将士。他们听闻杨老令公嫡系后人要来指点,个个摩拳擦掌,想瞧瞧这位“杨制使”究竟有何本事。赵复与朱武、萧嘉穗站在点将台上,远远望见杨志身着一身素色劲装,在亲兵引领下缓步走来。他面色虽仍带几分沉郁,但步伐沉稳,手中那杆铁枪被摩挲得锃亮。
林教头与王教头早已立于场中。林冲一身戎装,手持丈八蛇矛,目光锐利如鹰;王进则手持长枪,神色平和,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两人见杨志到来,皆微微颔首致意。
杨志自幼练武,眼力自然不凡。他见林冲矛尖斜指地面,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内敛却暗藏杀机,那是经历过无数生死搏杀方能练就的沉稳;再看王进,枪身横握,身姿挺拔如松,虽不见半分刻意,却仿佛与周遭天地融为一体,显然已臻“人枪合一”的化境。
杨志心中暗惊:梁山果然藏龙卧虎,单是这两位头领,武艺便已不在自己之下,难怪能将山寨治理得这般兴旺。
“杨制使,这两位是我梁山负责全军操练的教头。得知今日杨家枪在此,想与制使切磋一二,一来让弟兄们开开眼界,二来也盼着制使不吝赐教,点拨些杨家枪的精妙之处。”赵复扬声说道,目光扫过场中三人,带着几分期许。
杨志不知赵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见林冲与王进气度不凡,皆是内家高手,心中那股比试的念头也被勾起。他将铁枪往地上一顿,沉声道:“既如此,杨某便献丑了。只是刀剑无眼,若有失手之处,还望海涵。”。
林冲早已按捺不住,他跟杨志同样都是习得家传枪法,自然想比试一番看看。他将丈八蛇矛一抖,矛尖寒芒闪烁,沉声道:“杨制使客气了!我等以武会友,点到即止,只论枪技高低,不论其他。请!”话音刚落,他已率先出招,蛇矛如灵蛇出洞,直刺而去。杨志不敢怠慢,立马耍起长枪,护住周身。这两人在原着中本就有过一场龙争虎斗,只不过和当时相比,两人状态都不佳。
一个是刚刚火烧草料场,被贪官污吏逼得上了梁山,却又惨遭王伦迫害,无奈下山纳投名状,无论身子还是心神皆处于低谷。
一个则是丢了花石纲流浪江湖大半载,好不容易遇见大赦,东拼西凑了些银子,想回东京疏通关系,正处于焦虑之期,自然也使不出全力。
而如今林冲在山上不但家庭圆满,又遇见一众志同道合的兄弟,更得赵复信任,执掌练兵重任,心境早已不复当年那般压抑。每日与萧嘉穗推演阵法,同王进操练兵马,枪术在实战磨砺中愈发精湛,更添了几分沉稳凌厉。
杨志这边,生辰纲已丢,生米已成熟饭,且梁山上下一心的气象与赵复的以诚相待,已让他卸去不少颓唐之气,如今见到林冲来势汹汹,心中那股争强好胜的血性也被彻底激发出来。
两人枪法虽都是家承枪法,但打法却完全不同,林冲的林家枪法讲究一个灵动迅捷,如狂风骤雨般连绵不绝,时而如毒蛇吐信,刁钻狠辣,时而如惊涛拍岸,气势磅礴,这种枪法最为注重“柔化、卸力、缠拿”,故而枪杠多为牛筋木或白蜡木,即为软枪。
而杨志的杨家枪法属于战场杀伐之枪,讲究“寸长寸强”,故而杨家枪多为长枪,枪杆多为硬质材料制成,使起来时刚猛无俦,一招一式皆带着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枪尖所指,似有千军万马随之冲锋陷阵,时而如雷霆万钧,直捣黄龙,时而如磐石屹立,稳守门户。这般枪法,是为在乱军之中取上将首级而生,讲究的是一击制敌,以力破巧。
两人一柔一刚,一快一猛,在演武场上斗作一团。林冲的蛇矛如同灵蛇般穿梭不定,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杨志的刚猛攻势,同时寻隙反击,枪影重重,令人眼花缭乱。而杨志的铁枪则如怒龙出海,每一击都势大力沉,枪风呼啸,仿佛要将周遭的空气都撕裂开来,逼得林冲不得不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大意。
场边将士看得目瞪口呆,只听枪杆碰撞之声不绝于耳,铿锵作响,如金铁交鸣。萧嘉穗立于点将台,捋须微笑,对赵复道:“林教头枪法愈发精湛了,这杨志也果然名不虚传,两人此番交手,当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赵复颔首道:“正是这般道理。高手过招,最能激发潜力,也能让弟兄们开开眼界,知晓何为上乘枪法。”
两人已斗过百十余合,依旧难分高下。林冲心中暗赞:好个杨志!这般年纪,枪法竟有如此火候,杨家将威名果然不是虚传!他久战不下,心头那股好胜之心也被激起,猛地一声清喝,枪招陡变,蛇矛陡然加快速度,枪影弥漫,竟隐隐有了几分当年在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时的风采。
杨志见林冲枪招突变,压力陡增,额头也渗出细密汗珠。他深吸一口气,将杨家枪法的精髓发挥到极致,铁枪舞得水泼不进,守中带攻,与林冲展开了更为激烈的厮杀。阳光之下,两道身影兔起鹘落,枪来矛往,看得众人如痴如醉,演武场上不时爆发出阵阵喝彩之声。
赵复见杨志有些后继无力,便立马开口“林教头暂且停手!”话音未落,抄起一根木棒,直接挑开两人的兵器。林冲与杨志闻言皆是一怔,随即同时收招后退,两人枪尖相抵之处火星四溅,各自胸口微微起伏,显然都已使出了全力。赵复走上前,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朗声笑道:“两位都是枪法大家,今日各有千秋,林教头灵动迅捷如惊鸿照影,杨制使刚猛沉雄似猛虎下山,这般对决当真是百年难遇!今日便到此处,再斗下去怕是要伤了和气。”
随后又转向杨志,目光诚恳,“杨制使,方才见你枪法沉雄,颇有先祖遗风,只是在变招之间似有凝滞,若是能再添几分灵动,想必威力更胜。”杨志一怔,低头看着手中铁枪,回想方才激斗,林冲的蛇矛确如附骨之疽,总能在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寻到破绽,赵复一语中的,让他心中不由一动。
“多谢寨主指点,只是不知这位头领乃是何人?我杨志虽不才,但也是武举出身,平常人跟我打斗可过不来几招,没承想今日倒是遇见这种高手,实属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