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舒站在殿门外，指尖还沾着那滴紫色黏液。她没擦，就这么举着手，像在等什么信号。
风从山径吹来，带着铁锈和腐草混合的味儿。她低头看了眼石阶上的水渍，又抬头望向树林深处。脚印一直延伸进去，整齐得不像话，每一步间距都一样，像是用尺子量过。
【这哪是走路，这是走秀吧？机械人也要搞列队仪式？】
她刚吐槽完，识海里的命运书签一点反应都没有。往常这时候早该跳出批注了，比如“敌方指挥官可能有强迫症”或者“建议穿防滑鞋”。可现在，书签安静得像个死机的手机。
她咬住嘴里的追踪芯片，舌尖尝到一股金属味。这玩意是她拿血蝶残骸里的控制模块改的，只要对方体内还有原厂编号，就能锁住位置。她把星髓玉片贴在耳侧，脉冲信号又来了——哒、哒哒、哒哒哒，三短两长，重复三次。
和存储器上的紧急协议一模一样。
不是随机波动，也不是干扰信号。是求救。
她转身看向药谷方向，符阵蓝光一闪，反侦测模式已经开启。没人追出来拦她，白芷没再劝，萧沉舟也没出现。但她知道他在。
果然，树顶传来轻微震动。一道黑影掠过枝头，落地无声。萧沉舟站到她旁边，手里转着那枚玉核桃，眼神盯着脚印尽头。
“你确定要追？”他问。
“他们留下脚印就是想让我追。”她说，“我不去，岂不是辜负了人家一片心意？”
萧沉舟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玉核桃往地上一滚。核桃碰到脚印边缘，立刻停住不动，表面浮现出一圈微弱红光。
“陷阱标记。”他说，“地面埋了感应装置，踩中会触发毒雾。”
楚明舒挑眉。“还挺贴心，怕我们迷路还带导航？”
她从储物囊里抽出一枚金针，在空中划了个半圆。金针尖端闪过一道银光，随即落下一根看不见的线，顺着脚印一路延伸出去。这是她改良过的探路针，能提前引爆机关。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路径前进。林子里很静，连虫鸣都没有。脚印走到一半突然断了，前面是一片碎石坡，地面光滑，没有任何踩踏痕迹。
“滑行过的。”萧沉舟蹲下摸了摸石头，“温度比周围低三度，底下可能有轨道。”
楚明舒把星髓玉片按在一块岩石上，闭眼感受信号强度。脉冲变强了，频率却乱了一拍。
“他们在下面。”她说，“而且不止一个。”
她取出追踪芯片，往地上一拍。芯片像活物一样蠕动起来，钻进石缝，顺着地下信号爬行。几秒后，她手腕上的储物囊轻轻震了一下——定位成功。
“东南三十米，深度五米。”她报出坐标。
萧沉舟站起身，剑柄轻敲肩头。“我打头阵。”
“别太猛，留几个活口问话。”她提醒。
“你不信秦无绝真把他们删干净了？”
“我要是信，就不会带这个。”她晃了晃手里的芯片，“血蝶临死前塞给我的东西，不可能只是个名字。”
话音刚落，地面猛地一颤。碎石滚落，一道暗门从坡底弹开，黑色烟雾喷涌而出。紧接着，七八道身影从洞口跃出，机械蝶翼展开，手臂上的毒针管泛着紫光。
血蝶残部。
他们动作同步，落地瞬间就围成半圆，将两人夹在中间。领头的那个右眼是微型摄像头，左臂机械关节发出咔哒声，像是在调试武器。
楚明舒早有准备，甩手就是九枚金针。金针钉入地面，呈北斗状排列，瞬间撑起一层金色光罩，把毒雾挡在外面。
“你们的毒，不如我的医术。”她冷笑。
空中单位立刻俯冲，蝶翼扇动掀起狂风。萧沉舟双股剑出鞘，剑气横扫，直接劈断两只机械臂。断肢落地还在抽搐，针管破裂，毒液渗进泥土，滋啦作响。
地面上的残部也不慢，三人一组包抄上来，拳脚带风。楚明舒一边维持金针护罩，一边从储物囊里摸出一枚特制符纸，往最近那人胸口一贴。
符纸炸开，那人当场僵住，机械系统紊乱，嘴里冒出电火花。
“他们的防火墙升级了。”她对萧沉舟喊，“普通符咒只能瘫痪三秒！”
“那就用硬的。”萧沉舟跃起，剑锋直指领头者咽喉。
那人抬臂格挡，蝶翼弹出第二层刀刃。两股力量碰撞，火星四溅。萧沉舟借力翻身，一脚踹中对方胸口，将其撞退数步。
但其他人立刻补位，形成新的包围圈。毒雾越积越多，被金针罩挡住后开始向下渗透。楚明舒察觉脚底震动，知道地面也在被腐蚀。
“再这么耗下去，咱们就得自己拆阵逃命了。”她咬牙。
就在这时，领头者的摄像头忽然闪烁了一下。他抬起左手，对着楚明舒做了个奇怪的手势——拇指压住食指，其余三指张开。
是编码。
三短两长。
和星髓玉片接收到的信号一样。
楚明舒愣住。这手势不是攻击指令，是联络暗号。
“他认得这个协议！”她脱口而出。
萧沉舟抓住空档，一剑挑飞那人肩甲，露出内部编号铭牌。楚明舒立刻掏出追踪芯片对准扫描，数据流瞬间涌入脑海。
【识别成功：b-07型改造体，初始激活日：三年前冬至，所属批次：第一批实验体，状态：冗余数据（已注销）】
但就在注销记录下方，有一行小字被加密覆盖。她用血蝶存储器的密钥强行破解，解码出一行信息：
【个体意识未清除，残留记忆库仍在运行】
原来他们根本没被完全删除。
秦无绝只是把他们标记为“废弃”，却没有真正抹除意识。这些人还能接收旧协议信号，甚至能主动发送求救信息。
“他们是被丢下的。”楚明舒声音发紧，“不是来杀我们的，是来找答案的。”
萧沉舟冷眼看那群机械人。“可他们还在攻击。”
“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是谁。”她说，“只记得命令，不记得为什么执行。”
话没说完，领头者突然暴起，蝶翼全开，毒针齐射。其他残部也同时发动，攻势比之前更猛。金针护罩被击打得嗡嗡作响，光芒开始不稳定。
楚明舒迅速调出另一组符阵，准备切换防御模式。萧沉舟则横剑立于她前方，剑气凝成屏障，硬生生扛下一轮齐射。
“你要是有什么计划，最好快点。”他说。
“有。”她抓起一把金针，全部注入追踪芯片的能量，“让他们听见老协议的声音。”
她将金针插入地面，启动逆向信号发射。刹那间，整片区域响起高频脉冲——正是三短两长的编码节奏。
所有机械人动作一顿。
领头者捂住头盔，发出刺耳的电子杂音。他的摄像头疯狂闪烁，嘴里断断续续蹦出几个词：
“……小蝶……我是……谁……”
其他残部也开始颤抖，有人跪倒在地，有人撕扯自己的机械臂，仿佛在对抗某种内置程序。
楚明舒趁机冲上前，把一枚加载了记忆碎片的金针扎进领头者颈后接口。
画面立刻浮现。
一间实验室，一个小女孩坐在椅子上，腿上放着一只破旧的布偶蝴蝶。门开了，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走进来，手里拿着编号牌。
“b-07，代号：小蝶。”他说，“今天开始正式训练。”
小女孩抬起头，笑着应了一声。
下一秒，画面跳转。同样的女孩躺在手术台上，身上插满管线。秦无绝站在旁边，按下启动键。
楚明舒拔出金针，喘了口气。这些记忆原本属于血蝶，却被复制到了所有同批次改造体的大脑里。他们不是没有过去，而是被强行封存了。
“你们不是工具。”她对着残部说，“你们是被抢走人生的人。”
领头者缓缓抬头，摄像头红光闪了闪，忽然抬起手，指向自己胸口。
那里有个凹槽，形状和血蝶存储器一模一样。
楚明舒明白了。他们想要那个存储器，想要找回自己的名字。
她正要开口，萧沉舟突然伸手将她拽到身后。
“小心。”
只见领头者身体剧烈震颤，内部齿轮发出刺耳摩擦声。他的机械臂不受控制地举起，毒针对准了楚明舒。
自毁程序启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