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亨听到这些,面如死灰,突然狂笑起来。
“哈哈哈…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一个成王败寇!”
朱瞻基冷笑一声,转头对李德全道。
“传令,先将这些人收押,择日行刑。其家产充公,其族人,男的充军,女的发配御膳楼。”
此言一出,跪在地上的边将们顿时瘫软如泥。
赵琨更是直接吓晕过去,裤裆又湿了一片。
“至于这些俘虏…”
朱瞻基目光扫过跪在另一侧的上万降卒。
“愿意归顺的,编入龙骧铁骑当辅兵。不愿的,发往各卫所屯田。”
话音刚落,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鞑靼百夫长,突然用生硬的汉话喊道:“愿追随天神!”说着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这一喊如同点燃了导火索,上万降卒纷纷叩首高呼:“愿追随天神!”声浪震得城楼上的瓦片都在颤动。
朱瞻基嘴角微扬。
他知道,这些草原汉子最是崇拜强者。今日一战,已经彻底折服了他们的心志。
“报——”
一名听风卫飞马而来。
“殿下,太原知府李文昌带着一众官员在府衙候着,说要为您接风洗尘。”
朱瞻基眼中闪过一丝讥诮:“接风洗尘?怕是鸿门宴吧。”
他转头对李德全低声道:“带两百铁骑随我入城,其余人马在城外扎营。记住,让兄弟们打起精神来。”
“属下明白。”
李德全阴测测地笑了。
太原府衙内,灯火通明。
知府李文昌满脸堆笑地迎上前:“太孙殿下远道而来,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朱瞻基似笑非笑:“李知府客气了。本宫此来只为整顿军务,不会叨扰太久。”
酒过三巡,李文昌突然叹息道:“殿下,边关将士确实有些…不太规矩。但这也是情有可原啊!朝廷拖欠军饷已久,将士们也是要养家糊口的…”
朱瞻基把玩着酒杯,不动声色:“哦?那依李知府之见,该如何处置?”
李文昌眼中精光一闪:“下官以为,不如大事化小…”
话音未落,府衙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李德全快步走入,在朱瞻基耳边低语几句。
朱瞻基脸色骤变,猛地拍案而起:“好一个李知府!竟敢在本王眼皮底下转移赃物!”
李文昌面如土色:“殿下明鉴,下官冤枉啊…”
“冤枉?”朱瞻基冷笑,“李德全,带李知府去看看后院的。”
片刻后,府衙后院的地窖被打开,里面堆满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还有数十箱尚未拆封的军械。
“这些…”朱瞻基踢开一个箱子,露出里面的火铳,“都是准备卖给鞑靼人的吧?”
李文昌瘫软在地,再也说不出话来。
随后李文昌的额头渗出细密汗珠,但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他颤抖着为朱瞻基斟酒,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微微晃动。
“殿下明鉴…”李文昌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下官也是迫不得已啊。”
朱瞻基指尖轻叩桌面,目光如刀:“哦?说说看,是什么样的不得已?”
李文昌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自永乐七年起,兵部拨付的军饷就从未足额发放。去岁太原卫实领饷银不足定额六成,将士们连糙米都吃不上…”
朱瞻基冷笑。
“所以你就伙同边将走私军械?”
“不止如此!”
李文昌突然激动起来。
“殿下可知山西布政使司去年征收的税粮去哪了?”
他伸出三根手指。
“三成要孝敬京中贵人,两成要打点巡查御史,剩下五成…”
李德全尖声打断:“大胆!竟敢妄议朝政!”
朱瞻基抬手制止,示意李文昌继续。
李文昌的声音突然哽咽。
“去年冬天,大同镇冻死士卒四百余人。那些都是活生生的汉子啊!下官…下官实在不忍心…”
他猛地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一道狰狞刀疤:“这是去岁士卒哗变时留下的。当时若不用走私的银子补发军饷,太原城早就…”
朱瞻基目光微动。
他注意到李文昌的官袍袖口已经磨得发亮,靴底也打着补丁。这与地窖里那些金银形成了鲜明对比。
朱瞻基突然问道。
“所以你留下两成自用,其余八成都补了军饷?”
李文昌浑身一颤,苦笑道:“果然瞒不过殿下。下官…确实昧下了一些,但大多用在…”
李德全阴阳怪气地插话,从袖中甩出一叠地契。
“用在修建别院纳妾是吧?城西的宅子,养着三个扬州瘦马,李知府好雅兴啊!”
李文昌顿时面如死灰。
他可以什么都不好,但唯独只有这点爱好舍弃不了。
朱瞻基缓缓起身,玄色披风在烛光中泛起冷芒:“贪腐就是贪腐,何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若真为将士着想,为何不上奏朝廷?”
“上奏?”
李文昌突然惨笑。
“前任大同知府王大人就是因为上奏,现在还在诏狱里关着呢!殿下久居京师,可知这九边官场的规矩?在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说真话会要命的。”
朱瞻基听到这番话,在李文昌的身上看到了“和珅”的影子。
虽然有些贪财,但却也算是干了一些人事。
府衙外突然传来更鼓声,三更天了。
朱瞻基望着摇曳的烛火,忽然想起离京前爷爷说的话:“九边就像个烂疮,不把脓挤干净,永远好不了。”
朱瞻基轻摇了摇头,摆摆手说道。
“罢了罢了,带下去。摘去官帽,抄去八成家产,从此入我军中做个书记官,戴罪立功。”
李文昌闻言,心里大松了一口气,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拜谢道。
“多谢殿下恩典。”
虽然官位和钱财都没有了,但是小命却算是保住了。
三日后,朱瞻基站在城楼上,望着正在操练的新编骑兵。
李德全恭敬地递上一份名单:“殿下,这是新归顺的草原勇士名单。其中有不少是各部族的精锐。”
朱瞻基微微颔首:“传令下去,明日启程前往大同。另外…”
他眼中闪过一丝锋芒,“让听风卫先行一步,查查大同总兵最近在忙些什么。”
夕阳下,朱瞻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他知道,整顿九边的道路还很漫长。但有了太原城的先例,接下来的行程,想必会顺利许多。
几天后,应天府皇宫。
乾清宫内,朱棣看着手中的奏报,突然放声大笑:“好!好一个瞻基!这一手杀鸡儆猴,用得妙啊!”
侍立一旁的杨荣小心翼翼道:“皇上,太孙殿下手段是否…过于狠辣了些?”
朱棣笑容一敛,目光如电:“狠辣?边关积弊已久,不用重典,何以震慑宵小?”
说着将奏报重重拍在案上。
“传旨,擢升龙骧铁骑为太孙亲军,赐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