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的秋风裹挟着黄沙,呼啸着掠过城墙。
朱瞻基站在临时设立的军法处大堂内,玄色披风的下摆被穿堂风吹得微微摆动。他面前的案几上堆满了卷宗,烛火在风中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李德全弓着身子立在一旁,双手拢在袖中,眼角余光不时扫向门外。听风卫的密探们如鬼魅般进出,每一次脚步声都让堂内的空气更凝重几分。
“殿下。”
李德全双手呈上一叠泛黄的纸张,声音压得极低。
“这是从徐亨府上暗格中搜出的密信和账目,他与鞑靼往来已有三年之久,不仅贩卖军械,还泄露边防部署。”
朱瞻基接过信件,修长的手指在纸面上轻轻摩挲。他慢慢展开其中一封,眼神随着字迹逐渐变得锋利如刀。
“好家伙,他的胆子倒是大的很,生意竟然做的这么大。”
朱瞻基冷笑一声,将信纸重重拍在案上
“好一个徐亨,传令,明日午时在城门外设立刑场,将徐亨及其同党公开处决。”
“属下这就去安排。”
李德全刚要退下,又被叫住。
“等等。”
朱瞻基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是太原城灰蒙蒙的天空,几只乌鸦在枯树上盘旋。
他背对着李德全,声音低沉:“把大同、宣府两地的主要将领都召来观刑。告诉他们,这是本宫给的最后机会。”
他之所以当时没有立刻处置徐亨等人,便是想着要拿徐亨来当一只鸡,来杀给大同、宣府的那些猴子看。
李德全会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殿下高明,属下这就派快马去传令。”
三日后,太原城外。
秋风卷着沙砾打在刑场的木桩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刑台周围挤满了围观的百姓和军士,人群的窃窃私语汇成一片嗡嗡声。十二名边将被五花大绑跪在刑台上,徐亨的官服已被剥去,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朱瞻基端坐在监斩台上,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面无表情地扫过台下将领们苍白的脸,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带人证物证!”
随着他一声令下,数十名衣衫褴褛的军户被带上台来。
接着是堆积如山的物证:账册、密信、从将领府邸搜出的金银珠宝。最触目惊心的是数十箱崭新的火铳,上面还打着兵部的烙印。朱瞻基起身时,披风带起一阵风,卷起几片枯叶。
“徐亨等二十九人,克扣军饷、倒卖军械、私通外敌,罪证确凿。”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每个字都像钉子般钉进在场众人的心里。
“依《大明律》,判处凌迟之刑,家产充公,族人流放!”
刽子手举起雪亮的刀具时,观刑的边将们无不面色惨白。
大同总兵王振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身旁的亲兵才没有瘫倒在地。
第一刀落下时,徐亨的惨叫声划破长空,几只乌鸦惊叫着飞向远处。
行刑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
朱瞻基始终端坐不动,这对如今的他来说只是小场面。当最后一具尸体被拖走时,刑场上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他缓缓起身,目光扫过台下噤若寒蝉的将领们。
“诸位都看清楚了?这就是背叛大明、违背大明律令的下场!”
接下来的一个月,朱瞻基的军法处如同秋风扫落叶般席卷九边。每天都有新的罪证被揭露,新的审判在进行。太原城的驿马往来不绝,卷宗在案几上越堆越高。
“殿下,这是宣府副总兵刘勇的罪状。”
李德全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呈上一份厚厚的卷宗。他额头上还带着赶路时的汗珠。
“他倒是不曾通敌,但克扣军饷极为严重,还强占军户田产。”
朱瞻基放下手中的毛笔,接过卷宗仔细翻阅。烛火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光影,映出他紧锁的眉头。
半晌,他提笔批示:“罪不至死。革除军职,抄没七成家产补偿军户,发往辽东充军。”
同样的情况还有大同参将周德威。
此人虽也贪墨,但在任期间确实修缮了城墙,训练士卒。
朱瞻基审阅完他的案卷后,沉思良久,最终给了他戴罪立功的机会,降为百户留用。
李德全小心翼翼地问:“殿下,这样是否太仁慈了?万一其他人...”
朱瞻基摇头,走到窗前。夜色中的太原城星星点点的灯火,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
“水至清则无鱼。”
他转过身,烛光在他眼中跳动。
“边关需要熟悉军务的人,只要不是罪大恶极,总要给条活路。”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要是把人逼急了,对大明和百姓们而言也没什么好处。”
但对待那些罪证确凿又毫无悔意的将领,朱瞻基毫不手软。
朔州卫指挥使张彪不仅克扣军饷,还虐杀举报他的军户全家。
审判那天,朱瞻基亲自坐镇,听着军户们声泪俱下的控诉,他的心里也不禁有些冒火,最终判决张彪全家流放琼州时,堂下百姓的哭声和欢呼声交织在一起。
《大明周报》的特派记者全程记录了这场整顿。
从罪证收集到审判过程,再到最终惩处,每一个细节都被如实报道。
李德全递上一份还带着墨香的报纸时,朱瞻基正在批阅新的军务。
“殿下,这是最新一期的样刊,头版详细记载了徐亨一案的始末。”
李德全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
“听说印坊那边连夜赶工,都忙不过来了。”
朱瞻基放下朱笔,接过报纸仔细阅读。
油墨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纸面上整齐的铅字记录着他这一个月的所作所为。
虽然大明周报的总部不在这里,但他人在这里就行了。如果要再让应天府刊印,这一来一回要耽误不少事情。
另外老爷子迟早也要迁都,那还不如直接就在这边也搞一个大明周报,反正到时候也要搞。于是他随便就找了几个印坊,准备刊印大明周报。
这事放在别人身上就算是盗版,但放在他身上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朱瞻基看完后,满意地点头。
“加印十万份,发往全国各地。特别是各卫所,务必让每个军户都能看到。”
大明周报的影响力远超预期。在京师,茶楼酒肆里人们争相传阅。在边关,识字的老兵大声朗读给同伴听。
很快,各地都出现了奇异的现象——大同镇,一名千户连夜补齐了克扣三年的军饷。宣府卫,指挥使主动交出了私吞的二百石军粮。就连远在甘肃的边将,也开始整顿军纪,生怕成为下一个被查处的对象。
一个月后,朱瞻基站在大同城墙上,望着操练的新军。
秋日的阳光照在铠甲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这些曾经的降卒如今已成为忠诚的战士,喊杀声震天动地。
李德全小跑着登上城墙,捧着一摞账本,假装气喘吁吁道。
“殿下,这是各地送来的军饷发放新册,全部按照新规,由兵部直接发到士卒手中,将领不得经手。”
朱瞻基接过账本,随手翻开一页。上面详细记录了每个士兵领取的军饷数额,还有本人的画押。
这是他想出的新办法——让军饷发放全程透明。他注意到有几个名字后面还按了红手印,那是目不识丁的士兵留下的记号。
“还不够。”
朱瞻基合上账本,目光投向远方。
“传令在各卫所设立举报箱,派听风卫定期收取。再有克扣军饷者,严惩不贷!”
他知道,这场整顿已经初见成效,但要彻底改变大明贪腐积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毕竟这种事情,到现代都屡禁不止,更别说古代了。他只能尽量做到让那些贪官,不去剥夺穷苦的百姓,其他方面就只能慢慢来了。
朱瞻基望着逐渐暗下来的天空,轻轻叹了口气暗道。
“攘外必先安内,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官场、军队整顿完,就可以放心腾出手来去对付外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