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暂避其锋
江心那团旋转的黑暗如同巨大的瞳孔，冷漠地“注视”着岸上的一切。难以言喻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先前还躁动不已的三个女鬼，此刻如同被冻住的鱼，僵在原地，连怨气的流动都近乎停滞，只剩下本能的战栗。
“老……老板……”胖子感觉自己的腿肚子都在转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这……这玩意儿……咱们是不是该战略转移一下？”
陈子轩也是脸色发白，紧握着雷击木短棍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来自江心的意志，充满了古老、混乱、以及一种对生灵纯粹的恶意，远非之前遇到的任何灵体可比。
张清玄面沉如水，周身隐现的星火光晕在这股庞大的阴煞之气冲击下，明灭不定。他能感觉到，江心那东西的力量层级，远超他目前的状态，硬拼绝非明智之举。
“走！”他当机立断，低喝一声。同时，他双手快速结印，一道凝练的混沌色星火之力如同扇形护盾，猛地推向江面，并非攻击，而是短暂地阻隔了那股锁定他们的阴冷意志。
“快！回村子！”
胖子如蒙大赦，扭头就跑，速度惊人，边跑边喊：“子轩快跟上！老板断后！”他倒是分工明确。
陈子轩也不敢怠慢，紧随其后。
张清玄在推出那道星火护盾后，也毫不犹豫地转身，步伐看似不疾不徐，却瞬间追上了胖子和陈子轩。他没有选择飞遁或使用什么华丽的身法，在这种级别的存在面前，任何过度的能量波动都可能引来更猛烈的攻击，最朴素的方式有时反而最安全。
就在三人身形没入岸边芦苇丛的刹那，江心那团黑暗猛地沸腾起来，一道混合着淤泥、水草和无数痛苦哀嚎意念的黑色水柱冲天而起，狠狠撞在张清玄留下的星火护盾上。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星火护盾剧烈闪烁，最终溃散，但那黑色水柱也明显黯淡、缩小了一圈，显然被星火之力灼伤。一声蕴含着暴怒和痛楚的、非人般的嘶吼从江底深处传来，震得整个江面都在颤抖。
那三个僵立的女鬼首当其冲，在嘶吼声中如同被狂风扫过的落叶，魂体瞬间变得淡薄，哀嚎着重新沉入水中，不见了踪影。
张清玄感受着身后传来的能量碰撞和那声嘶吼，眼神更加凝重。这东西，比他预想的还要麻烦。
三人一路不敢停歇，直到跑回村口，看到刘家瓦房那点昏黄的灯火，才稍微松了口气。胖子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已经把衣服后背都浸湿了。
“妈呀……差点……差点就交代在那儿了……”胖子心有余悸，“老板，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江里的龙王发脾气了？”
张清玄调整着略微急促的呼吸，摇了摇头：“不是龙王。是比水鬼更麻烦的东西——‘水煞’，或者说，是无数溺死者的怨念、水脉阴气、以及某种……更为古老邪恶的意念，经年累月凝聚成的怪物。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更像是一种拥有初步意识的‘灾害’。”
陈子轩也平复着心跳，问道：“玄哥，那它为什么之前一直沉睡，现在突然苏醒了？就因为赵小红跳江？”
“没那么简单。”张清玄目光深邃，“赵小红的死，可能只是一个诱因，或者……她的尸身，或者她死亡时携带的某种东西，成了唤醒这水煞的关键‘祭品’。”
这时，听到动静的刘大哥和王会计战战兢兢地打开门，看到三人安然回来，先是松了口气，随即看到他们略显狼狈的样子和凝重的神色，心又提了起来。
“张大师……情况……怎么样？”刘大哥小心翼翼地问。
“很麻烦。”张清玄没有隐瞒，“江里的东西被惊动了，比预想的要厉害得多。你侄子只是被逸散的怨气冲撞，暂时无碍，但根源不除，整个村子都可能遭殃。”
王会计一听，脸都白了：“整个村子？大师，您可一定要想办法啊！需要什么您尽管说！”
“当务之急，是查明那水煞被彻底惊醒的原因。”张清玄看向刘大哥，“赵小红的尸体，真的没找到？还是……找到了，但你们隐瞒了什么？”
刘大哥脸色一变，眼神有些闪烁。
王会计叹了口气，推了推眼镜：“老刘，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刘大哥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颓然道：“……小红……小红的尸体，其实……其实第二天就在下游一个回水湾找到了……但……但当时捞上来的时候，样子太……太吓人了，而且村里老人说，穿着红衣服淹死的人怨气重，不能按正常规矩办，怕她回来报复……所以……所以我就做主，没声张，连夜……连夜又把她……沉回江里了……就……就埋在之前她跳下去的那块大石头下面的深坑里……”
“什么？！”胖子眼睛瞪得溜圆，“你们把尸体又沉回去了？还埋在聚阴地的石头下面？我的天！这不是给那水煞送‘枕头’吗？难怪它醒得这么痛快！”
张清玄眼神一冷：“愚蠢！红衣溺死，怨气本就极重。尸身不入土为安，反而沉于聚阴之地的水底，如同一个不断散发怨气的‘锚点’，不仅让她自身无法往生，更容易吸引和滋养水中的邪祟！那水煞沉睡多年，突然得到这么一份‘大礼’，不醒才怪！”
刘大哥被说得面无血色，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带着哭腔：“张大师！我……我不知道啊！我就是怕……怕她回来闹啊！我错了！求您救救我们村子，救救我儿子吧！”
王会计也连连叹气，一脸懊悔。
张清玄看着跪地哀求的刘大哥，眼神中没有太多波澜。人性中的愚昧和恐惧，往往酿成更大的苦果，他见得多了。
“现在说这些无用。”他淡淡道，“当务之急，是处理掉赵小红的尸身，切断它与水煞之间的联系。否则，就算我暂时逼退那水煞，它也能凭借这个‘锚点’不断恢复，甚至变得更强。”
“处理……怎么处理？”刘大哥茫然抬头。
“捞上来，焚化，超度。”张清玄语气斩钉截铁，“必须尽快。那水煞刚被我的星火灼伤，需要时间恢复，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胖子一听又要下水，脸都绿了：“老板！还下水？那玩意儿可在底下盯着呢！”
“不必深入江心。”张清玄道，“就在那块大石头附近。它本体庞大，行动不便，刚才受创，短时间内应该不会靠近岸边。我们动作快，有机会。”
他看向窗外依旧漆黑的天色：“准备船只、绳索、以及……大量的火油和干燥的木柴。天亮之前，必须动手。”
就在这时，一直昏睡的年轻人忽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虽然虚弱，却恢复了清明。他看着床边的众人，沙哑地开口：“爹……我……我好像梦见……小红姐了……她……她在水里……好痛苦……下面……下面有个……好黑……好大的……影子……”
他的话，无疑印证了张清玄的判断。
危机迫在眉睫，一场与时间和恐怖水煞的赛跑，即将开始。
（第三百零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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