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手还握着那道残存的规则之力，掌心发烫，像是攥着一块烧红的炭。他没松手，也不敢松。他知道只要这股劲断了，刚才拼死打出来的一点气势就会立刻垮下去。
旁边传来一声闷响。
平行世界的苏逸跪了一下，膝盖砸在碎石上，整个人晃了晃才撑住。他的呼吸很乱，脸色比纸还白，眼底却有一丝光在慢慢聚拢。
苏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把右手抬了起来，指尖冲着对方眉心一点。
镇魂鼎的波动再次扩散，这一次不是强压，而是像水流一样缓缓渗入。他没想控制谁，只想把自己的东西送过去——那些画面一个接一个地浮现：修车铺里漏雨的屋顶，父亲咳出的血滴在铁盆里；太青禁地深处，九尊青铜鼎从他骨子里升起的那一夜；还有通道里，两个人背靠背杀出来的路。
每一段记忆都带着痛感，真实得没法伪造。
平行苏逸的身体猛地一震。
“那场雨……”他喉咙动了动，声音干涩，“我也记得。”
苏逸立刻抬手，一掌拍在自己胸口。骨头咔的一声错位，疼得他眼前发黑，但他咬着牙没停。九鼎同时震动，血液在经脉里沸腾起来，一股热流直冲脑门。
“听见没有！”他吼出的声音像炸雷，“我们不是谁的影子！我们是活下来的苏逸！”
这一声直接撞进对方识海，震得空气都在抖。
平行世界苏逸猛地抬头，眼睛睁大，瞳孔终于彻底聚焦。他一手撑地，另一只手慢慢握成拳，指甲掐进掌心，血顺着指缝流下来。
他站起来了。
虽然腿还在抖，肩膀也塌着，但他站直了。
两人面对面站着，中间隔着半步距离。没人再提真假，也没人问谁更像“原本的那个”。这些话现在听来像个笑话。
高台上的虚影依旧悬浮着，星辉覆盖整个神殿，像一层看不见的网。可这片刻的安静里，空气变了。不再是那种沉甸甸的压迫，而是一种……试探。
仿佛有什么在暗处看着他们，等着看下一步怎么走。
苏逸冷笑一声，往前迈了一步。
脚底踩到一块碎石，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没低头看，目光死死盯着虚影：“你搞这么多花样，翻我记忆，扯我过去，不就是想知道我能不能扛住？”
他又走一步。
“行啊，我扛住了。”
“你不认我？”他抬起左手，断臂处血还没止，但手臂扬得笔直，“那我就用这只手打碎你的规矩！”
平行世界的苏逸也动了。他没有多话，只是并肩走到苏逸身边，和他站在同一条线上。两人的影子在地上连成一片，分不清谁是谁的。
虚影终于有了反应。
它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星辉随之荡开一圈涟漪。没有攻击，也没有新的幻象生成，但它的眼神变了。不再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冷漠，而是多了点别的东西——像是疑惑，又像是……确认。
苏逸察觉到了。
他没退，反而又上前半步，右拳猛然砸向地面。
轰！
碎石炸开，一道裂痕从拳下蔓延出去。与此同时，他体内九鼎齐鸣，血脉深处浮现出淡淡的纹路，像是青铜刻上去的印记，一闪即逝。
“你可以试尽手段。”他抬起头，嘴角带血，笑得狠，“可以翻我记忆，剖我灵魂。但我告诉你——只要我还站着，就没人能让我跪下。”
话音落下，整个神殿静了一瞬。
虚影的指尖轻轻颤了一下。
那一刹那，它周身的星辉出现了极其短暂的紊乱，像是被风吹皱的水面，几息后才恢复平静。但这波动确实存在，瞒不过苏逸的眼睛。
他知道，这一拳打中了。
不是身体，是对方的认知。
他慢慢直起身，呼吸沉重，肋骨处传来一阵阵钝痛，左臂完全使不上力，耳朵还在往外渗血。但他站得稳。
旁边的平行苏逸也抬起了头。他抹了把脸上的血，眼神清亮，再没有半点迟疑。
“我不是你的试验品。”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也不是任何人的影子。我走过同样的绝路，流过同样的血。如果这都不算活着，那你所谓的‘真’，不过是冷冰冰的判决。”
两人并肩而立，气息交错，虽未融合力量，但意志已经拧成一股绳。
虚影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星辉流转不定，像是在权衡，在评估。那股弥漫全场的压力仍在，却没有再往深里压。它不再试图撕开内心的裂缝，因为知道这两人已经补上了。
苏逸活动了下手腕，掌心那团规则之力还在跳动，像一颗不肯熄灭的心脏。他没急着用，也没打算藏。他就这么攥着，让所有人都看得见。
他知道接下来不会轻松。
对方不会轻易认输，也不会突然转变态度。但有一点他已经确定——他们不再是被动挨打的角色了。
他们是闯进来的人。
是打破规则的人。
是敢向神伸手的人。
“你还想玩吗？”苏逸咧嘴一笑，满嘴是血，“来啊。”
他话刚说完，虚影忽然抬起一只手。
不是攻击，也不是释放幻象。
它只是指向两人之间的空地。
一道光落下，照在地面裂痕中央。那光芒不刺眼，却带着某种奇异的牵引力，像是在召唤什么。
苏逸眯起眼。
他感觉到体内的九鼎有了一丝异样，尤其是最深处那一尊，从未激活过的鼎，竟在这时轻轻震了一下。
他没动。
旁边的平行苏逸也没动。
两人都盯着那道光，谁都没有抢先踏进去。
虚影依旧沉默。
星辉缓缓流动，映在他们脸上，照出两张伤痕累累却毫无惧色的脸。
苏逸缓缓抬起右手，将掌心残留的规则之力一点点压缩，最后凝成一颗豆粒大小的光点。他捏着它，像是捏着一枚筹码。
然后他向前伸出手，朝着那道光，慢慢靠近。
平行苏逸侧头看了他一眼。
苏逸没回头，只是低声说：“怕就别跟。”
他脚步没停。
光点离那道召唤越来越近。
就在两者即将接触的瞬间——
他的指尖突然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