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手掌还贴在断裂的规则之刃残流上,那股力量像烧红的铁丝缠在指尖。他的右腿猛地一蹬,整个人冲向前方,手掌张开,融兵鼎全开,直接抱住刀锋前端。窃运鼎再次启动,顺着能量脉络往里爬。
光刃撞上他的手,没有炸开,也没有切断。
它卡住了。
像是刀砍进石头里,进不去,也拔不出来。
苏逸抬头,看着高台上的虚影。
“你说我是凡种。”他声音沙哑,“可我现在,能吃你的规则。”
他手臂一震。
那道光刃,裂了。
碎成无数光点,散在空中,像是被风吹灭的火星。高台上的虚影站在原地,星辉构成的身体微微晃动,胸口那道裂痕还没愈合,边缘泛着暗沉的光。
神殿里安静了一瞬。
苏逸站着没动,呼吸粗重,鼻孔和耳朵还在渗血。左臂垂着,骨头断了,筋也没了知觉。右腿抖得厉害,脚底踩着一滩血,湿滑冰凉。
他知道这还没完。
果然,虚影缓缓抬起双手,不是凝聚光刃,而是将双臂向两侧展开。星辉从它体内涌出,不再是攻击的形态,而是像水流一样扩散开来,沿着地面蔓延,爬上墙壁,最后把整个神殿核心区域包裹进去。
空气变了。
不是温度,也不是气味,是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变了。就像原本站着的地方是实地,现在突然变成了水面,脚下不稳,脑子也开始发沉。
苏逸皱眉。
他察觉到身边不对劲——平行世界的自己靠在墙边,眼神已经失焦,嘴唇微动,像是在跟谁说话。
“我……只是复制品……根本不该存在……”
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带着颤抖。
苏逸心头一紧。
这不是战斗,是换了个方式杀人。
他强撑着往前走一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他用手撑地,掌心蹭过血迹,火辣辣地疼。九鼎在体内低鸣,尤其是镇魂鼎,自动浮现出一层微光,护住识海。
他知道这是刚才融合规则兽后留下的本能反应。
但现在顾不上想那么多。
他走到平行苏逸面前,一把抓住对方肩膀,用力晃:“醒过来!你是你自己!”
对方没反应,眼神空洞,嘴里还在重复那句话。
苏逸咬牙,右手猛然拍向自己胸口,镇魂鼎瞬间震荡,一股强烈的波动从他体内爆发,像是一声无声的怒吼,在识海中炸开。
“醒过来!”他吼得喉咙撕裂,“你忘了你在通道里是怎么活下来的?你忘了你是怎么一路走到这里的?就因为别人说你不是真的,你就认了?”
平行苏逸的身体猛地一颤。
眼皮抽动了一下。
苏逸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是你。我不是你。但我们都在拼命活着。这就够了。”
话音落下,对方眼中的灰暗终于裂开一道缝,瞳孔开始聚焦。
可就在这时,苏逸眼前一黑。
不是光线消失,而是记忆被强行拉了出来。
他看见了湘地小镇,雨夜,修车铺外积水成洼,油污在水面上泛着光。父亲躺在屋角的床上,脸色发青,呼吸微弱。他自己跪在床边,手里握着一支注射器,药液还没打完,父亲就断了气。
然后画面变了。
他站在一座巨大的祭坛上,脚下是无数仰望的眼睛。有人喊他“天命之子”,有人跪地叩首。可当他回头,看见另一个自己站在远处的阴影里,穿着旧工装,满脸油污,眼神平静。
那个“苏逸”说:“你偷走了我的命。”
苏逸站在幻象里,没动。
他知道这不是真的。
但他也清楚,这是他最怕的事——被人说不配,被否定一切努力,被当成冒牌货。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本该死在那天夜里。你不该走这条路。”
苏逸闭上眼,感受着雨水打在脸上的冰冷,脚底泥水的湿滑。他低头看手,指甲缝里还有修车时留下的黑垢。
这些细节太真了。
可他知道哪里不对。
他睁开眼,低声说:“我爸是病死的。我没有动手。我也从来没想过抢谁的命运。”
他抬手,一拳砸向自己的太阳穴。
痛感真实。
但他笑了。
“你只能用我的记忆编故事,说明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他催动镇魂鼎,以自身意志为锚,反向追溯幻象源头。识海中,那层笼罩一切的迷雾被撕开一道口子,现实重新浮现。
他回来了。
神殿依旧,高台上的虚影静静悬浮,双手仍张开着。
苏逸喘着气,嘴角有血流下。他转头,看见平行苏逸已经站直了身体,眼神清明。
“你怎么样?”他问。
对方点点头:“我出来了。”
苏逸松了口气。
可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虚影没再发动攻击,但它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冷漠,而是带着某种审视,像是在测试什么。
苏逸抹了把脸上的血,站直身子。
“你想玩心理战?”他冷笑,“行啊,我奉陪。”
话音刚落,空气再次扭曲。
这一次,幻象直接锁定了两人。
苏逸看到自己孤身一人站在废墟中,四周是崩塌的神殿,天空漆黑,没有星星。他低头看手,发现皮肤正在一块块剥落,像是被风化的石头。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最后,他的身体化作尘埃,被风吹散。
而平行苏逸看到的是另一幕——他站在主世界的苏逸面前,手里拿着刀,一刀刺进对方胸口。鲜血喷涌,可主世界的苏逸没倒下,反而笑了。
“你终于证明了,你只是个复制品。”他说。
幻象中的平行苏逸跪在地上,手里的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抬头,四周空无一人,连尸体都消失了。
“没人记得我……”他喃喃,“我杀了他,可我还是不存在……”
现实里,他的呼吸变得微弱,身体慢慢滑向地面。
苏逸察觉到异常,立刻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拽起来。
“听着!”他吼得脖子青筋暴起,“你说过你想活出不一样的命!就算你是另一个我,那又怎样?你流的血、吃的苦、扛的痛,哪一样是假的?”
他把自己的手掌贴上对方额头,镇魂鼎释放出温和的波动,传递一段清晰的信息:“我们不是谁的影子,我们是敢向神伸手的人。”
平行苏逸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睁眼,瞳孔由灰转亮,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像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人终于喘上第一口气。
他一拳砸向地面,碎石飞溅。
“我没输。”他说,“我还活着。”
苏逸咧嘴笑了,虽然笑得满嘴是血。
两人并肩站着,面对高台上的虚影。
星辉依旧弥漫,幻象的压迫感还在,但已经无法再侵入他们的意识。
虚影站在高台上,没有动作,也没有再编织新的幻境。它的光芒微微闪烁,像是在评估什么。
苏逸抬起还能动的右手,擦了擦嘴角的血。
“你还有什么招?”他问。
虚影没回答。
但它抬起一只手,指向苏逸。
一道光从它指尖射出,不是攻击,而是在空中勾勒出一幅画面——
苏逸看见自己跪在神殿中央,九鼎碎裂,血脉枯竭,手中握着半截断鼎,头颅低垂。
画面一闪即逝。
苏逸冷笑:“吓唬小孩呢?”
他往前走了一步。
平行苏逸也跟着上前。
两人站在神殿中央,伤痕累累,气息不稳,但站得笔直。
高台上的虚影缓缓收回手,星辉流转不定,仍未离开。
苏逸盯着它,右手慢慢握紧。
掌心残留的规则之力还在跳动,像一颗不肯熄灭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