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手指死死扣住对方手腕，骨头都快被捏碎。他能感觉到首领的脉搏在剧烈跳动，和自己的心跳一样乱。两人都没松手，也没再用力，像是谁先眨眼谁就输。
可他知道撑不了多久。
腿上的伤开始发麻，血顺着小腿往下流，滴在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胸口那股闷胀感越来越重，呼吸像被什么东西堵住。融兵鼎还在运转，但速度慢得几乎察觉不到，修复跟不上消耗。
他没再看首领的眼睛，而是把注意力往下移。对方每一次发力，肩膀都会先动一下，左肩比右肩快半拍。这个动作很小，一般人根本注意不到。但他现在连对方呼吸的节奏都能数清楚。
原来不是凭空硬撑，是靠什么在续命。
他慢慢收拢意识，开龙渊鼎的感知沿着地面扩散出去。高台的每一条裂缝、每一处凹陷都在脑海中形成清晰的轮廓。那些灰袍人跪着的地方，地下有暗流在涌动，像是某种能量在循环。
他的目光扫向西侧，三十米外的一块黑色石头引起注意。它埋在岩层里，表面布满裂纹，每次符阵震动，它也会跟着颤一下。六名灰袍人和这块石头之间，有一条极细的能量线连接着，像是看不见的脐带。
找到了。
他忽然松了半口气，手臂上的力道明显减弱。右腿伤口也故意加重压力，让血流得更快些。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像是随时会倒。
首领果然往前踏了一步，脚下结界微微波动。
“结束了。”他说。
苏逸没回话，只是低着头，像是已经无力反抗。
就在对方抬脚准备彻底冲过来时，苏逸猛地抬头，眼神一冷。开龙渊鼎瞬间激活，在身前撕开一道极短的空间褶皱。原本扑向他的毒砂被反弹出去，正中左侧一名灰袍人的肩胛。
那人闷哼一声，身体一歪，手掌脱离地面。符阵立刻出现断层，光芒闪了一下。
苏逸借势暴起，不再纠缠首领，转身就往西侧冲去。一边跑一边大喊：“你们的阵眼在我手里！”
两名灰袍人立刻反应，从两侧包抄过来。他们移动的速度很快，但动作整齐得有些奇怪，像是被人牵着线的木偶。这一动，原本维持平衡的符阵彻底偏移，地下的能量流向出现了短暂紊乱。
苏逸嘴角微扬。
他根本不需要碰那个晶簇，只要让这些人动起来，露出破绽就行。
距离晶簇还有五米时，他突然停下脚步。双足用力踩地，融兵鼎最后一次爆发，青铜纹路从手臂一直蔓延到肩膀。他没有冲上去砸晶簇，而是转向旁边一块松动的岩脊，用尽全身力气一拳轰下。
岩石崩裂，裂缝迅速扩大。地底的能量流受到干扰，开始逆冲。黑色晶簇内部发出嗡鸣，表面温度急剧升高，颜色由黑转红，裂纹越来越多。
就是现在。
他右手并指如刀，掌雷劫鼎最后一丝雷息凝聚在指尖。顺着裂缝狠狠刺入晶簇根部。
轰——
一声巨响炸开，黑色晶簇当场爆裂。能量倒灌进地下通道，六名灰袍人同时惨叫，双手抽搐着离开地面，整个人瘫倒在地。符阵光芒彻底熄灭，高台上的压迫感瞬间消失。
首领身形一晃，手中黑晶的光暗了下来。他踉跄后退一步，终于松开了苏逸的手腕。
苏逸站在原地，喘着气。身体各处的疼痛一起涌上来，但他没管。抬头看向空中悬浮的第八鼎。
它还在那里，沙金色的纹路缓缓流转，像是在等待什么。
他拖着伤腿，一步一步朝鼎下走去。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个血印。膝盖已经不太听使唤，但他没停。融兵鼎还在勉强支撑，至少让他能站直。
身后传来动静。
首领撑着地面站起来，声音沙哑：“你毁不了……仪式只会延迟。”
苏逸没回头，继续往前走。
“你以为你是来阻止我的？你才是开启它的钥匙。”
苏逸的脚步顿了一下。
“你说这鼎认主？”他开口，声音有点哑，“那你告诉我，它为什么不动？”
头顶的第八鼎静静悬浮，纹路稳定，没有任何反应。
“因为你不是它要等的人。”苏逸说，“它等的是能把它拿下来的人。”
他抬起手，指尖离鼎底只剩不到一尺。
“你靠的是外力，是阵法，是控制别人替你做事。”他慢慢吸了口气，“而我，是一个一个零件修出来的。发动机不响，我知道是火花塞问题；变速箱卡顿，我能听出齿轮磨损的声音。你懂这些吗？”
他手掌缓缓贴上鼎身。
一股热流顺着手臂冲进体内。八鼎共鸣，血脉深处传来震动。眼前闪过画面：一片荒漠，一座塌了一半的庙宇，还有地下深处一条锁链缠着的巨大黑影。
和之前看到的一样。
但这次，他听到了声音。
不是笑，也不是哭。
是金属摩擦的声响，像是生锈的齿轮重新咬合。
他甩了下头，稳住意识。掌心仍贴着鼎，能感觉到它的温度在变化，纹路流动的速度在加快。
身后，首领挣扎着想要靠近，但没了符阵支持，连站稳都很困难。
“你不明白……伪龙渊必须开启……这是注定的结局……”
苏逸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皮肤下的黑线还在，毒素没清干净。腿上的伤也在流血，体力几乎耗尽。但他能感觉到，体内的九鼎虽然虚弱，却都在回应头顶这座鼎的召唤。
这不是结束。
这才是开始。
他双手握紧鼎底，用力往上一托。
第八鼎轻轻晃了一下。
没有立刻落下，也没有抗拒。就像是在测试他的力量。
苏逸咬牙，双腿发力，肩膀顶住鼎身下沿。肌肉绷紧，骨头发出轻微的响声。融兵鼎最后一点能量被调动出来，加固关节和筋膜。
鼎身缓缓下降。
一寸，两寸……
直到底部离地不足半米。
他单膝跪地，一手撑住鼎侧，喘着气。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火辣辣的疼。
“你说注定？”他抬头看向首领，“我换过两百个变速箱，修过三千台发动机。从来没有一次，是靠‘注定’修好的。”
他伸手抹了把脸，手掌沾满汗和血。
“都是动手干出来的。”
他双手再次握住鼎底，深吸一口气。
第八鼎在他手中微微震动，像是终于认可了主人的存在。
苏逸用力一提。
鼎身离地三寸，悬停片刻，随即化作一道金光，钻入他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