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渊说要陪苏清鸢去西市逛逛的时候，她正对着镜子，由着春草给她戴上一支新得的赤金点翠步摇，闻言手一顿，差点把步摇戳到自己。
“你真带我去西市？”她扭过头，有点不敢相信，“玄影不是说，那边不太平，让我少去吗？”
萧景渊走过去，接过春草手里的步摇，亲手替她簪好，动作仔细又熟练。他今天换了身月白色的常服，少了几分摄政王的冷厉，多了几分清贵公子的儒雅，只是那双眼睛看人时，依旧带着洞察一切的锐利。
“正因为不太平，才更要亲自去看看。”他低头看着她，声音平稳，“总躲在府里，线索不会自己送上门。何况，”他唇角微勾，“有我在，你怕什么？”
苏清鸢心里那点因为“墨韵斋”带来的忐忑，瞬间被他这句话抚平了大半。也是，有这座大靠山在身边，她确实没啥好怕的。而且，她骨子里那点现代人爱凑热闹、喜欢探索的劲儿也冒了出来。
“行！那咱们就去逛逛！”她立刻来了精神，“我正好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到的香料，再买点稀罕食材回来试试。”
两人都没带太多随从，只带了扮作小厮的阿默和另一个护卫，乘坐一辆不起眼的青帷马车，晃晃悠悠地往西市去了。
西市还是那么热闹，人流如织，叫卖声不绝于耳。各色店铺林立，空气中混杂着香料、皮革、食物、还有牲畜的味道，活色生香。
苏清鸢一下车，就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还是这市井气息让人舒服。”
萧景渊跟在她身侧，看似随意地打量着四周，实则已将周围环境尽收眼底。他自然地牵起苏清鸢的手，将她护在靠里的位置：“跟紧我。”
两人先去了几家大的香料铺和南北货行。苏清鸢凭借着被系统强化过的嗅觉和对食材的敏感，仔细分辨着各种香料和干货，偶尔跟掌柜的聊上几句产地和品质。萧景渊就安静地陪在旁边，偶尔在她拿不定主意时，低声给出点建议，大部分时间，他的目光都在留意着来往的人群和街对面的情况。
“你看那边，”萧景渊忽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斜对面那家，幌子上写着‘墨韵斋’的。”
苏清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家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书铺，门面不算大，装修古朴，进出的人看着也多是些文人学子模样，没什么特别。
“看起来……挺正常的啊。”苏清鸢小声嘀咕。
“越是正常，越可能有问题。”萧景渊目光扫过墨韵斋门口一个蹲着卖草编蚱蜢的老汉，以及不远处一个挑着担子卖梨的小贩——那都是他提前安排好的暗哨。“我们不过去，就在这边看看。”
他们在对面的干货铺又逗留了一会儿，苏清鸢挑了些品相不错的香菇和瑶柱，付钱的时候，状似无意地问掌柜：“老板，对面那家书铺开了有些年头了吧？瞧着生意不错。”
干货铺掌柜是个健谈的，一边打包一边笑道：“可不是嘛！墨韵斋可是咱们西市的老字号了，掌柜的姓陈，为人厚道，书也齐全，好多读书人都爱去他那儿。前阵子好像还进了批什么孤本，引得几位大人家的公子都跑来寻呢！”
“孤本？”苏清鸢和萧景渊交换了一个眼神。
“是啊，具体啥孤本咱也不懂。”掌柜打好包，递给旁边的阿默。
谢过掌柜，两人提着东西走出铺子。刚在街边站定，准备再去前面看看，忽然，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像是被人推了一把，踉踉跄跄地直冲着苏清鸢撞过来！
“小心！”萧景渊反应极快，一把将苏清鸢揽到身后，同时伸手格挡。
那小乞丐收势不及，“哎哟”一声撞在萧景渊手臂上，手里一个破碗“哐当”掉在地上碎了。他吓得脸色发白，连连鞠躬：“对不住对不住！贵人饶命！我不是故意的！”
苏清鸢被萧景渊护得严实，并没撞到，她看着那小乞丐惶恐的样子，心生不忍，从荷包里掏出几枚铜钱递过去：“没事，没撞着，拿去买个饼吃吧。”
小乞丐千恩万谢地接过钱，弯腰去捡碎碗片，手忙脚乱地跑开了。
这本来只是个小插曲，但苏清鸢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腰间，那里挂着萧景渊送她的一个精巧的装零嘴的小荷包。
“怎么了？”萧景渊察觉到她的异样。
“没什么，”苏清鸢摇摇头，又嗅了嗅指尖，“就是觉得……刚才那小乞丐身上，好像有股很淡的……墨汁混着一种有点特别的香味。”那味道很轻微，若不是她嗅觉远超常人，几乎闻不到。
“墨汁和香味？”萧景渊眼神一凝。一个乞儿身上，怎么会有书铺里才常见的墨汁味，还有……香味？
他立刻看向阿默。阿默会意，身形一动，便悄无声息地跟上了那个还没跑远的小乞丐。
这个小意外让两人都没了继续闲逛的心思。
“先回去吧。”萧景渊揽着苏清鸢，往马车停靠的方向走。
回到马车上，苏清鸢还在回想那股奇怪的味道组合：“那香味不像是花香，也不是寻常的熏香，倒有点像……有点像某种药材被微微炙烤过的味道，但又混着点甜腻。”
萧景渊沉吟道：“墨韵斋是书铺，有墨汁味正常。但这特殊的香气……或许是个线索。”
没过多久，马车刚驶回公主府，阿默也回来了。
“王爷，公主。”阿默依旧是言简意赅，“属下跟着那小乞丐，他穿了几条巷子，最后钻进了西市后街一个大杂院。那院子里住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属下暗中查探，在他睡觉的草席下面，发现了这个。”
阿默摊开手心，里面是半块质地粗糙、边缘不规则的黑褐色块状物，散发着一种混合了墨臭和怪异甜香的气味。
苏清鸢凑近仔细闻了闻，脸色微变：“这不是普通的墨！这里面掺了东西……有微量的罂粟壳和曼陀罗粉！虽然量很少，但长期接触，绝对会影响神智！”
萧景渊拿起那半块“墨”，眼神瞬间冷了下去。书铺的“墨”里，掺了能惑乱人心智的药物？这墨韵斋，果然大有问题！他们卖的到底是什么书？还是借着卖书的名义，在散布别的东西？
“看来，我们得好好‘拜访’一下这位陈掌柜了。”萧景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