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摊”的生意在磕磕绊绊中维持着。黑疤那伙人暂时没再来找麻烦,但岑卿四人也并未放松警惕。他们深知,在这片法外之地,暂时的退让往往意味着更凶狠的反扑。因此,他们摆摊的时间更加不固定,收摊后也会绕路返回矿洞,行事愈发低调。
然而,有些麻烦,并非低调就能避开。
这一日,他们比往常稍早一些收摊,带着今日赚取的十几块下品灵石和几件未售出的货物,准备绕道从坊市后方一条更偏僻的小巷返回矿洞。这条小巷阴暗潮湿,堆满了垃圾,平日里罕有人至。
就在他们走到小巷中段时,前后巷口几乎同时出现了人影,堵住了去路。
前方,是黑疤和他那两个跟班,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狞笑。后方,则站着三个陌生面孔的修士,修为都在炼气四层左右,眼神冰冷,气息沉稳,明显比黑疤这伙地痞难缠得多。
“妈的,可算让老子逮到你们了!”黑疤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盯着岑卿,“上次让你这娘们唬住了,真当老子是吓大的?今天不把之前欠的保护费连本带利吐出来,你们谁都别想走!”
他身后的一个跟班补充道:“还有你们做那些小玩意儿的法子,也一并交出来!”
而后方那三个陌生修士中,为首一个面容阴鸷、眼角有颗黑痣的汉子冷冷开口:“黑疤,废话少说。人抓到,东西到手,按说好的分。”
显然,黑疤是找了“外援”。这三个人,恐怕是看上了他们这独门的“废料再利用”手艺,想直接抢夺。
前后夹击,退路已断。对方共有六人,最低也是炼气三层,而他们这边,岑卿重伤未愈,张庚刚刚突破到炼气二层,实力悬殊。
张铁手二话不说,将背上的工具行囊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那柄沉重的铁锤已然握在手中,浑浊的老眼里凶光毕露。墨辰也迅速抽出金属棍,横在身前,另一只手悄悄摸向了腰间挂着的两个“眩光弹”。张庚脸色发白,但还是咬牙站在岑卿身前,体内微弱的灵力开始运转。
岑卿的目光快速扫过前后敌人,最后落在后方那三个陌生修士身上。他们的站位隐隐带着合击的阵势,眼神冷漠,显然是经常干这种杀人越货勾当的老手,比黑疤这种地痞危险得多。
“东西可以给你们。”岑卿忽然开口,声音在狭窄的小巷里异常清晰,“放我们离开。”
黑疤一愣,随即嗤笑:“现在知道服软了?晚了!灵石和法子,老子全都要!”他仗着人多势众,又有“强援”在侧,气焰嚣张。
后方那黑痣汉子却微微皱眉,似乎觉得岑卿的镇定有些反常。他仔细感知了一下,确认对方四人中,除了那老铁匠气息凶悍些,女子重伤,少年刚入炼气,另一个年轻人也不过炼气三层,并无隐藏的高手。
“动手,速战速决。”黑痣汉子不再犹豫,低喝一声。他身后两人立刻抽出兵器,一柄鬼头刀,一对分水刺,灵光闪烁,竟是两件低阶法器!同时向前逼来。
黑疤见状,也兴奋地嚎叫一声,带着两个跟班从前方冲上!
刹那间,狭窄的巷道内杀气弥漫!
“护住岑先生和张庚!”张铁手怒吼一声,不退反进,如同暴怒的雄狮,抡起铁锤悍然砸向冲在最前面的黑疤!他没有动用任何灵力,纯粹是肉身力量与多年打铁锤炼出的爆发力,铁锤带起凄厉的破空声!
黑疤没想到这老家伙如此悍猛,仓促间举起一柄环首刀格挡!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炸响!黑疤只觉得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传来,虎口崩裂,环首刀脱手飞出,整个人被震得踉跄后退,气血翻涌,脸上满是骇然!
而张铁手只是身形微微一晃,铁锤再次扬起!他战斗方式大开大阖,毫无花哨,每一锤都势大力沉,逼得黑疤和两个跟班一时无法近身!
与此同时,墨辰面对后方持鬼头刀和分水刺的两人,压力巨大!他金属棍疾点,试图以巧破力,但对方法器锋利,灵力加持下,每一次碰撞都震得他手臂发麻,险象环生!
“嗤!”分水刺擦着他的肋下掠过,带起一溜血花!
墨辰闷哼一声,知道不能硬拼,猛地将左手一个“眩光弹”砸向地面!
“嘭!”刺目的白光瞬间爆发,充斥了整个巷道!
那持鬼头刀和分水刺的两人显然没料到有这种毫无灵力波动的阴招,眼前骤然一白,下意识地闭眼后退,攻势一滞。
“就是现在!”岑卿低喝一声。
一直紧张戒备的张庚,几乎是本能地,将体内那缕微弱的灵力全力灌注到手中一直紧握的一个物件上——那是一个岑卿前几天特意为他制作的、结构极其简单,只有一个凹槽和一根撞针的“袖箭”式发射器,里面装的不是金属箭矢,而是一小包用薄兽皮包裹的、混合了多种刺激性废料粉末的“痒痒粉”!
“咻!”
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那包粉末在微弱灵力(更多的是机械动能)的推动下,精准地射向了因为眩光弹而暂时失去视觉的黑痣汉子面门!
黑痣汉子毕竟是炼气四层,听觉敏锐,虽目不能视,仍感觉到有东西袭来,下意识地侧头并挥袖格挡!
“噗!”
兽皮包被他袖风扫中,瞬间破裂,里面的粉末猛地炸开,劈头盖脸地糊了他一脸!
“啊!什么东西!”黑痣汉子只觉得脸上、脖子上传来一阵剧烈的、钻心的刺痒,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爬!他忍不住惨叫出声,双手疯狂地在脸上抓挠,瞬间将皮肤抓出无数血痕,哪还顾得上对敌?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另一个刚刚恢复视线的持分水刺的修士一愣。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一直静立不动的岑卿,动了!
她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因为伤势显得有些滞涩。但她选择的时机和角度,却刁钻到了极致!她没有去攻击那个愣神的持分水刺修士,而是如同鬼魅般侧滑一步,恰好处于张铁手挥舞铁锤的轨迹边缘,同时,她一直垂在身侧的右手,看似随意地向前一递——
她手中握着的,不是刀,不是剑,而是那杆用破布包裹、毫不起眼的“惊蛰”!
枪口,几乎是在抵近的状态下,对准了那个正因为脸上奇痒难耐而疯狂抓挠、空门大开的黑痣汉子的……下腹丹田气海之处!
没有怒吼,没有灵光,只有岑卿冰冷到极致的眼神,和扣动扳机时那细微却决绝的力道!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能将人心脏都震停的巨响,在狭窄的巷道内轰然爆发!比之前任何一次金铁交鸣都要震撼人心!
炽烈的火焰从枪口喷出,巨大的后坐力让岑卿重伤的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但她死死握住了枪身。
黑痣汉子的抓挠动作戛然而止。
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下腹那个碗口大小、边缘焦黑扭曲、混合着布料碎片和血肉组织的巨大窟窿。丹田气海,修士根基所在,此刻已被彻底摧毁!狂暴的铅弹和“无灵之金”碎屑不仅撕裂了他的肉体,更将他苦修多年的灵力根基瞬间炸得粉碎!
“不……可……”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带着无尽的悔恨与茫然,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嘭”地一声砸在肮脏的地面上,再无声息。
一瞬间,整个巷道死寂无声。
正在与张铁手缠斗的黑疤三人,动作僵住,惊恐地看着地上黑痣汉子的尸体,又看看持枪而立、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眼神冰冷的岑卿,如同见了鬼一般!
那个持分水刺的修士,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看着同伴瞬间毙命的惨状,哪里还有半分战意,怪叫一声,转身就想跑!
“想走?!”张铁手抓住对方心神被夺的瞬间,怒吼一声,铁锤如同出膛炮弹,猛地脱手掷出!
“呜——!”铁锤带着恐怖的呼啸声,狠狠砸在那修士的后心!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响起,那修士喷出一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向前扑倒,抽搐两下,便没了动静。
转眼之间,对方最强的两个炼气四层修士,一死一重伤!
黑疤和他那两个跟班彻底吓破了胆,看着如同杀神般的张铁手和那个手持诡异铁管子、一击毙命的女煞星,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饶命!好汉饶命!姑奶奶饶命!是我们有眼无珠!灵石……灵石都给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们!”黑疤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哪还有之前的嚣张。
张铁手喘着粗气,捡回自己的铁锤,目光凶狠地瞪着他们。
岑卿强忍着喉咙里的腥甜和五脏六腑移位的剧痛,用“惊蛰”支撑着身体,声音沙哑而冰冷:“滚。别再让我们看到你们。”
“是是是!这就滚!这就滚!”黑疤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起来,拉着两个同样吓傻的跟班,头也不回地疯狂逃窜,连掉在地上的兵器都顾不上了。
巷道内,只剩下四人和两具尸体,以及弥漫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墨辰捂着肋下的伤口,看着地上的尸体,脸色有些发白。张庚更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如此血腥的杀戮,胃里一阵翻腾,扶着墙壁干呕起来。
张铁手走到岑卿身边,担心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你怎么样?”
岑卿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撑得住。她走到那黑痣汉子的尸体旁,蹲下身,面无表情地搜检起来。找到一个储物袋,里面有几块中品灵石和几十块下品灵石,一些低阶丹药,还有几本基础的修炼功法和法术册子。
她又检查了一下那个被铁锤砸死的修士,同样搜刮到一个储物袋,收获相仿。
“清理一下,尽快离开。”岑卿将储物袋收起,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